第195章 划清界限

    收起油纸伞，甩干水珠，整理衣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打量着商行的情况。
    一年多了，雄狮商行变化颇大。
    过去琳琅满目的符箓柜台，已然撤走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各样的灵草、丹药、玉简，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观其规模，倒也不比当初小的，料想可知，这背后隐藏着经营者多大的心血。
    本来清风观出了那档子事，民心反噬之下，与之关系密切的雄狮商行必然首当其冲。
    好在夏荷夫人是个醒事的，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公然与清风观撇清了关系，不仅将所有来自清风观的符箓打折出手，甚至不惜捐出一年的商行利润，赠给那些受雨夜屠夫残害的百姓，从而大大降低了商行受事件的影响。
    其后，夏荷夫人通过百般斡旋、诸多手段，才总算维持了商行现有的规模。
    不得不说，此女倒也是个商业人才。
    凌逍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名侍女快步迎来，恭敬地问：“这位客人，您需要什么？”
    凌逍并未刻意展示修为，但隐约散发出的强大，也足以令人敬畏！
    “卖些灵草、材料，另外来点这上面的材料。”
    凌逍取出拟好的纸条，递了过去，并排出五个长方盒子。
    “好的。”
    那侍女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些制符材料，不由愣了一下。
    制符材料，最近的一年多里，都卖得很少了，几乎无人会要。
    劳豫在玄机子死后，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号称当初败在玄机子手上，是受到了魔刀灭魂的暗算，从此大肆扩张黄松城的符箓生意。
    当时的百姓、修士，哪会管那么多？
    反正只要你骂清风观，骂玄机子，咱们就是朋友。
    劳豫的计谋轻易得逞，现在公认的符箓中心，在黄松城，在劳家堡了。
    新来的制符师吗？
    侍女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下意识地，扫了眼客人的相貌。
    这一眼，让她呆立当场！
    只见这客人相貌平平无奇，丢人堆里也未必能找到，偏偏生了一双令人无法忘怀的眼睛，透亮的，闪动着沉静、睿智的光，令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平添了几分神秘。
    这个模样，不正是当初，每天都挂在门口，被当成了雄狮商行招牌的，那位符箓代言人……
    凌逍！
    “凌……”
    侍女吃了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眼中露出些许惊疑。
    自从清风观出事后，这凌逍，便再也不曾露面，众人都当他一辈子不会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居然在今日现身？！
    凌逍回望那侍女，平静地道：“你好，麻烦快点。”
    “呃……哦！”
    那侍女赶紧应了一声，心下却迟疑。
    凌逍的出现，对于雄狮商行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她正踌躇着，是否要尽快将此事上报。
    就在这时，另一名女子快步而来，对她说：“你先去帮他取材料吧，我来招待。”
    这侍女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道：“好！”
    她赶紧奔向库房，似乎在此多待一刻，都是折磨。
    凌逍望着走来的那名女子，微微一笑，道：“安安姑娘，好久不见了。”
    来人正是安安。
    一年多不见，她出落得愈发美丽动人，过去的羞涩、腼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历练后的沉稳，不得不说，她越来越像夏荷夫人了。
    “好久不见。”
    安安平静地答道，不过话语中的些许沙哑，似乎出卖了她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她坐了下来，默默打开凌逍带来的五个盒子，一边鉴定，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凌逍。
    一年多了，这个男人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当年凌逍虽然气质老成，但至少面容年轻。可如今，他不仅两鬓斑白，便连眉心，也多了两道浅浅的皱痕，沧桑得，像是老了十多岁。
    难以想象，这一年来，他度过了怎样的时光。
    同时，那份强大的气息，也比过去，更加惊人了！
    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未如人预料那般停歇，反而雷鸣阵阵，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安安心绪纷飞，忍不住心下一叹。
    这场雨的起点，也是很多人人生的终点。
    那天，无数人的命运被改变了。
    其中，就包括凌逍。
    也包括，雄狮商行。
    安安收敛思绪，道：“总计700灵石，待会等材料回来，再看看如何抵扣，多退少补。”
    凌逍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她真的成长了好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腼腆害羞，被客人吼两句就要掉眼泪的小丫头了。
    等待材料取回的时间里，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凌逍用指尖轻叩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似乎在计时，又似乎在打发时间，眼睛凝视着某处，可仔细看，却只能看见虚无。
    他在发呆。
    安安给凌逍的行为，做出了注脚，忍不住微感失落。
    他，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一年，零三个月，零三天，没见了啊。
    可一想到这个，安安又觉得脸颊有些烫了。
    是啊，问什么呢？
    雄狮商行早已和清风观、凌逍划清界限，这么长时间了，夏荷夫人从未过问凌逍的情况，更不曾派人去探望。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就这样，也挺好。
    至少，他还愿来，双方还能做普通的交易。
    就让那件事，永远埋藏下去吧。
    无论，对错。
    “安安！”
    旁边，另一名侍女取了材料归来，正推着她，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抱歉！”
    安安歉然一笑，接过材料清单，道：“材料总价721块灵石，那就算……”
    话音未落，却见凌逍已经推过来21块灵石。
    安安本想抹去零头的话语，顿时咽回了肚子里，心好像刺痛了，默默看着凌逍将材料收好，挥手告别。
    “再见，安安姑娘。”
    凌逍仍是那般彬彬有礼，可安安分明听到，那话语中淡淡的疏离。
    安安抿了抿嘴，拼命克制住微酸的鼻子，点点头：“再见。”
    凌逍将她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心下笑了笑。
    他并未记恨雄狮商行什么，只是他现在背负无尽骂名，人家当初甩开自己，都付出了无数的代价，怎好再去招惹呢？
    我们，注定不能再做朋友了。
    还是划清界限的好，以免落人口实。
    他起身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帘幕掀动，从后面，走出三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脚下一顿。
    那三人，也立即发现了他，霎时间神情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