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抽出,那是易容模样后的他。
戴着兜帽的他站在街头,看上去神色匆忙慌张,步调慌乱牵着某人的手,脸上灰扑扑的,像是经历了什么灾难,劫后余生的模样,唯独一双如水般湛蓝色的清澈眼眸亮晶晶的。
旁边的人被裁掉了,郁夏几乎不用推测就能猜到,那就是特兰克斯。
是刚刚经历了客运舰爆炸存活下来的他们。
眼下时隔几个月这张照片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绝非偶然。
郁夏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有人发现了他易容的真面目。
有人发现了,他就是狼蛛。
郁夏将手指抵在唇齿间,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紧皱,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易容胶囊是他最大的倚仗,先前被通缉的也是那张脸,因此他才得以逃过一劫。
如果眼下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并告诉帝国的话,那么很快,这里也将变得不复平静。
“首领。”酒保轻轻的叫着郁夏,并为他递上了一杯温好的甜牛奶。
这是他每天睡前的习惯,由于他之前老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啼哭之后,特兰克斯都会给他开一点小灶,有时是甜品,有时是米糕,总是不同法子的变着花样哄他开心。
自从特兰克斯走后,其他人虽然也如法炮制,但郁夏因为被特兰克斯养的嘴叼了,因此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就改成了甜牛奶。
喝了甜牛奶之后他每天晚上倒是没有再做噩梦了,睡得很安稳。
郁夏被打断了思绪,接过杯子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看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液体,忽然开口:“你当初第一次见我,也是我跟特兰克斯一同踏入酒吧的那个清晨的吧。”
酒保连忙应声:“是的,当时店里刚刚打烊,您和特兰克斯就推门而入了,熹微的晨光笼罩着您的身形,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真的是这样吗?”郁夏忽然起身,抓住了他的领带,在强大的压迫感下,酒保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无从知晓为什么只有七八岁模样的郁夏此刻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首、首领……”
“我可记得当初为了证明我是狼蛛,你们可是怀疑了许久,无不物尽其用。”郁夏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对话,将问题的关键点拉到核心上,一针见血。
“可为什么你在甜品铺子里,一眼就认出了我就是狼蛛?”
“毕竟我前后的两张脸,可完全不一样啊。”
他的嗓音悠悠,还带着一点孩子涉世未深的天真,像是掺了砒霜的蜜糖,直让人觉得胆寒。
这是狼蛛,这就是狼蛛!
酒保的目光立刻变得阴狠,反手将郁夏给控制住,掐着他的脖颈,桌面上的玻璃杯被碰倒发出沉闷的声响,粘稠的液体立刻流淌了一地,混杂在那些层层叠叠的照片上,再也分不清谁是谁:“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没错,是我拍了你的照片,又用你的名义去联络了蛛网,可笑的是我一将你的照片发过去他们就信了,马不停蹄的赶往这里,完美的落入了我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他们,早就已经被帝国一网打尽了啊!”
郁夏瞳孔微缩,两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费精力气挣扎着,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字眼:“你……早已投靠了帝国。”
酒保那张英俊的脸扭曲着:“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在帝国的眼皮子底下矗立这么多年?”
“枉我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爹居然还想要重新追随你,大人,属于你的时代,早就已经落幕了啊!”
日光灯下,衬着他的五官极为立体的,像是艺术馆里的雕像,脸上充斥着生动而阴鸷的仇恨。
就像个伟大的反派。
他们被狼蛛抛弃流落至此,每天见不得光,每天都要小心苟且的活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有再多的忠心与再多的恩情,也早已被这屈辱洗刷干净,几乎没有人再抱着曾经的那份忠心期待着狼蛛归来,他们对狼蛛剩下的只有恨,无穷无尽的恨意。
“只怕特兰克斯当初也没想到吧,还带着你主动找上门来,愚蠢至极。”
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在桌角伺机而动的橘色的大猫发出凄厉的叫喊,一口扑上前来咬住了他的后颈,宛如凶狠的野兽那般,生疼的从酒保身上扯下一块皮肉。
酒保吃痛的惊呼,松开了攥住郁夏细白脖颈的手,郁夏脸色都被憋的通红,立刻翻了个身,眉眼间闪过一丝戾色,趁此机会抓住了一旁的挫冰刀,扎进了他的脖颈里。
痛上加痛!
与此同时脑海里的精神力也更像是被另一股更强大的精神力攻击了一般,细细密密的全是针扎般的刺痛!他猛然间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不断喷涌出鲜血的脖颈,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温度正随着血液不断流失,一瞬间天旋地转的,扶着墙边沿才勉强站立,智脑手环掉落在地上差点被摔得粉碎,投影出了阿诺顿的身影。
他刚才一直在跟阿诺顿保持着联络!
这个该死的家伙!
郁夏气喘吁吁的跪坐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带血的挫冰刀,大猫猫一瞬间就跳上了桌面,蹭着他的手背,轻轻的替他舔舐着手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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