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甩下怔在原地的白千雪,颠颠倒倒地找到了在前方等他的花子蹊,好像被人打了一顿般,浑身剧痛、毫无力气地躺在棺材板上,昏昏沉沉被拉回了赤练谷。
“已经将话同他讲得这般明白了,一切也该结束了吧。”南宫不念倚着床头,眼眸微痛,闭了眼睛,喃喃低语。
几声叩门声传来,他睁了眼,听到楚临的声音:“阿念。”
南宫不念起身开门,将他让进屋内。楚临风尘仆仆,自摘星阁一别后,几日来盯着释真,刚刚回转赤练谷。南宫不念取出浮生镜,为他卸去易容,道:“有劳前辈了,释真那边可是有何发现?”
楚临微微摇头:“阿念不必与我客套。”他看了南宫不念一眼,“释真的事,等下再谈。你面色不好,让我先看看伤势如何了。”说着便拉过南宫不念右手,两指并于腕间,查探脉息。
片刻后,皱眉道:“自你逃出绝命崖这一月来,伤势本是即将复原。为何在摘星阁要运功去对封含清?而且将所有真气都运转起来了,你这样做,既使你再次重伤,又让那些正道中人识破身份。若是当日那些人听从封含清的话,一拥而上,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南宫不念微笑道:“前辈,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楚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是听不进我的话,一意孤行,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这么往死里作。”他顿了顿,“白千雪负你至此,值得你仍这般待他吗?”
南宫不念笑意渐渐消失,道:“前辈,我发掌并非为救他,只是为了对付封含清。”
楚临道:“随你怎么说吧,我管不了你们之间的事。释真那边出事了。”
南宫不念微蹙着眉:“果然。”
楚临道:“那日你和花子蹊离开后,苦量禅师将‘醉雪凝冰’的书页集齐,又将封含清带回佛隐寺,让他在寺内修行悟禅,以赎罪愆,终生不许再踏出佛隐寺。”
南宫不念道:“那封含清这算是弃道从佛了。苦量禅师菩萨心肠,像封含清这种人,换了其他人,早就将他当场处死了。”
楚临道:“就像你说的,释真反对他这种决定,要杀了封含清,但人微言轻,只得作罢,带走了封含清那只断掌,愤愤离去。我暗中跟着他,一路到了释念寺。”
“释念寺荒废多年,零落萧索,庙宇倒塌了大半,只剩一两间房屋勉强能居住。释真收拾出来一间,将自己的行囊放在房里,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退隐,继续修禅了。
“他收拾好屋子,又去到离禅寺不远的后山。山上有十余座荒冢,久无人照看祭拜,坟前的木牌有的都已腐朽。接下来的几日,释真日间便给那些坟茔培土,重新立碑,晚间便回到寺内诵经。等到所有的坟茔都被他重整之后,他将封含清那只断掌放在坟前,和着纸钱,一把火烧了。
“他回来后,在夜间照常诵经。我无甚在意,在门外稍远处听着,忽然那诵经声就断了,屋内还传出一声闷响。我过去看时,释真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南宫不念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手,这人功法非同一般。前辈可看出,释真身中何种武功?”
楚临摇头:“身上没什么致命伤,我尚未细查他的尸身,见他死了,猜测那凶手尚在附近,便先回来传信了。”
能一招毙命,又不留下伤口,南宫不念担忧道:“不会又是‘醉雪凝冰’吧?”
楚临面色微变,南宫不念道:“前辈,我们再去一趟释念寺。”
楚临道:“但是,你的伤……”
南宫不念道:“无妨。”他走出门,唤来鬼面郎君,让他去备马车。
楚临道:“阿念,朱焰尚未回来,鬼面郎君武功不佳,不如让花子蹊同行,若是遇上凶手,也可护你周全。”
南宫不念想了想,道:“不必了。唐小赢死了,花兄虽不说,其实心情很差。蝶骨兰告诉我,他将唐小赢埋葬之后,常常去他坟前,一坐就是半日,就让他静一静吧。带着阿郎也是一样的。而且过了好几日了,凶手应该早就离开了,不会有事的。”
一行三人,走了两三日,到了释念寺。
禅寺不大,建于山林间,远离尘烟。若非住持善念救了封含清,如今这里该是梵音缭绕。南宫不念心下慨叹,跟随楚临走进一间禅房,见释真倒在地上,眼眸紧闭,乍看之下,并无伤痕。
那禅房内桌椅陈设皆如常,佛经和木鱼尚摆在桌上,丝毫不乱。南宫不念微皱着眉:“释真虽然武功不高,但也是习武之人,看这样子,都未来得及反抗,便被凶手杀了。”
他蹲在释真身旁,开始验看尸身。看到释真右手手腕时,忽然愣住了。楚临道:“阿念,怎么了?”
南宫不念让开了些,抬眸望向楚临:“前辈,你看。”
楚临看去,只见释真右手腕部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边缘齐整,似是利刃所割。他微怔,道:“唐小赢手腕上也有这样一道割伤,这两人的死,也许是同一人所为。”
南宫不念又仔细验看一遍尸身,释真身上只有手腕一道伤口,并无其他伤痕。他站起身:“阿郎,带他去禅寺后面的山上吧,将他与同寺的僧人葬在一处。”
鬼面郎君颔首,将释真的尸身拖走。南宫不念走出屋子,面色微沉:“前辈,依你之见,唐小赢和释真手腕上的伤,可以致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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