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至寒意深处,星芒宛如闪着光的冰块,半梦半醒间,一阵剧痛突然穿透了德里克不安的神志,将他从不安的梦里拉进现实。
他诧异睁眼,有些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感觉来自到胸口和脖颈的疼痛,他刚缓过来,腰腹又是一阵剧痛让他从茫然中彻底清醒,浓郁的血腥味在房间内扩开,房间内空无一人,没有人袭击他。
德里克他将手从腰腹间抬起,看着满掌的血迹,呼吸停顿了。
胸口和脖颈的疼痛没有伤口,应该是宫切受伤了,而腰腹的伤口意味着有人伤害了塞维尔。
他无法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他猛地起身,再一次联系了艾绒,艾绒没接。
联系了缪尔,缪尔没接。
德里克犹豫了一下,联系了海曼。
海曼穿着睡衣出现在视频里,因为时差问题,桃瑞丝现在是13号凌晨2点。
诺亚老师。海曼恭敬地行礼,表情忐忑。
德里克开门见山,塞维尔回去了吗?
海曼摇头,没有。
那,你父母呢?这个问题,德里克问得有些犹豫。
海曼回忆了一下,父亲去了王庭,母亲上班,还没回来。
德里克心底的不安凝结成霜,塞维尔去哪了?
我不知道。海曼茫然。
挂断通讯,德里克迅速地找来崖岷,崖岷没什么战斗力,以防万一,他让崖岷先收拾好东西,他独自动身前往桃乐丝。
他要带回塞维尔。
帝国历10年,9月13日,桃瑞丝星。
德里克走在王庭迂曲的廊道上。
这条通往至高王权的通道以白石堆砌而成,道旁雕塑鳞次栉比,野兽仰首咆哮,飞禽展翅欲飞,刻面的毛发栩栩如生。然而,这些生灵再怎么真实,都逃不过虚造的束缚。
从前,摆在这里的雕塑都是戈尔的神像,自从宫切获得了这个国家,王庭就再也没有戈尔的痕迹。因为宫切是一个不相信神的人。
宫切出生在地耀星,或许在他早年也曾向戈尔祈祷过,但在他的父母、弟弟接连死去之后,这种信仰就彻底从他身上消失了。
他在绝境中的祈求没有得到回应,自绝境中反扑之后,理所当然会抛弃原先的信仰。后世也曾有人猜测,或许他不仅不相信神,还憎恨神,因为那些被搬走的戈尔神像都被他亲自击碎了。
德里克白色的军服依然妥帖合身,金色的编线点缀在领口、袖口,盘绕在肩章四周,细长的穗子自肩章周围垂下,抚在胸前的徽章上,掩住了徽章的金光。
他腰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生命科学院满地狼藉,没有塞维尔的痕迹,他在那里看见艾绒的尸体,缪尔消失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王庭的宫切,德里克想不到还能有谁。
他走进王庭这一路,畅通无阻,道旁甚至没有守卫,像是有人故意清空了人手在等待他。
他步履坚定地走进了空静的内庭,脚步声的脆响回荡了许多次,依旧那么清晰。内庭的拱壁高耸,弧线优美,宛如鸟笼的穹顶,穹顶上绘着的图案,被黑暗吞去许多。
德里克来得很急,这会儿离早会还有一段时间,但宫切早已坐在了内庭至高的王座上,他俯视着阶梯下徐步走来的德里克。
你来了。宫切放下手中的书,笑着说。
德里克站在五彩斑斓的穹顶之下,仰视着宫切,塞维尔在哪?
宫切看着眼前笔挺的人,轻轻勾起唇角,我不知道。
他是无辜的。德里克说。
我知道。宫切答,他的表情松散又得意,德里克,你封了我的地宫,我找不到戈尔,你找不到塞维尔,很公平。
你为什么要找戈尔?德里克不解,他向来看不懂宫切,这个坐拥一切的男人总是想要更多,你已经拥有很多了,你还想要什么?我可以许诺你,但是你要放了塞维尔。
宫切的视线落在内庭高高的穹顶上,那里的壁画依然是从前的,画着戈尔的事迹。
德里克顺着宫切的目光,看向穹顶的画。画里的内容是戈尔自血色的岩浆中托生,生来具有授予王权的神力,他授冠于凡子赛托,而后,奥日帝国诞生。
我本来也对戈尔不感兴趣。宫切双眼里阴影像是没有底的涵洞,但我看了金册。
德里克脸色微变。
戈尔是他的同族。他们是宇宙中最特别的存在,落后一点的区域会称他们为神,发达一点的区域称他们为宇宙之子,这片区域显然属于后者。
而金册记载着他们的秘密。
赛托做了五百年皇帝,他的生命漫长不可计数,如果不是我策反了他的近卫,大概他至今也会活着。宫切缓缓说着,我在金册里找到了原因。
你别太贪婪了,宫切。德里克叹息着,看向宫切的目光透着些森冷。
宫切不为所动,赛托为了解决虫灾,放弃了成为戈尔的卡谛礼。赛托死了,戈尔宁愿神堕,也不愿意把成为卡谛礼的机会给我。
我找他确实没用了。宫切睥睨看向德里克,我想做永世的帝王,德里克。你铲平了十颗星球的神殿,外面的人都称我为神,我为什么不可以是?让我成为你的卡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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