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崔师古撇见一个半大的小孩也跟着大人取水,他立马冲着工人们喊道,大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纪挺的身上。
“先知说你呢,快回去!”
领班的工人落了个大红脸——被先知骂了,这万一要是扣口粮,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能行的……”
还没等纪挺分辩,几个劳工把他赶紧拽到了工人营地附近。
“我前几日都和你们一起取水!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纪挺伸直脖子嚷道,而这几个劳工也没接他的茬,只是粗暴地把他往帐篷里推。
“你们都是坏人!”
纪挺望着几个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忿。
“我就是要给先知做工!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
片刻之后,崔师古检查完毕后,走下城墙时,忽然发现这个小孩还在默默地,独自给城墙覆盖的稻草浇水。
“你这个小孩!怎么又是你?”
崔师古有些恼火,因为作为一个老车间,脑子里绝对是有安全生产这根红线的,一个半大孩子跑到工地上来了,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嘛?
“崔先知!崔先知!我不小了,我可以给你干活,求求你,收下我吧!”
纪挺自然是认得崔先知的,他见崔师古发火,赶忙上前,在先知面前直挺挺跪下。
“你小子,这么想干活?”
崔师古倒是有些意外,虽然说这个年代的少年,十三四岁当大人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十岁的孩子到工地上干重活,这还是不多见的。
“是!是!回先知的话,小的同屋的王昀已经当了张先知的学徒,小的见娘亲抚养辛苦,所以就寻思来工地上干点杂活,我不要钱,我就为和大人们一起吃口饭,也让娘亲不必拖着我一个吃干饭的……”
纪挺说道后面,不住地磕头,崔师古自然于心不忍起来。
“你这孩子倒是孝顺娘亲。”
他扶起纪挺,却见这孩子肩头已经被担水桶的棍子压肿,不免有些感叹起来,问道。
“你这是干嘛?”
“回先知的话,先前他们不让我去河边取水,我便在帐篷里挑了两桶水来淋这城砖,回头我再在河里挑两桶水,补上他们便是。”
纪挺指了指地上的水桶和扁担,崔师古看着比纪挺矮不了多少的水桶,笑了。
“行了,干完就回家,明天去建材组找蒲安,让他安排你学做砖吧。”
“真的?”
纪挺眼睛一亮,这是先知安排自己的活计了,那以后不但有地方吃饭,还不用跟着大人干重活了。
“做砖也很辛苦的,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崔师古拍拍纪挺的头,又帮他扶起木棍,然而忽然间,崔师古却发现有一丝不对。
“你这桶里是什么味道?”
崔师古抽抽鼻子,又打开桶,用手探了进去。这一下,崔师古愣住了。
桶里不是水,是油!
崔师古手掌鞠起一捧,不错,正是油。
为什么这里的营地里的木桶里有油?
“这是大帐里装水的桶吗?”
崔师古稍稍稳住心神,倒是没让眼前的小孩子看出来。
“不错,就是大人们住的大帐!”
纪挺点点头,他用手指着不远处一个帐篷,“就是那间大帐!”
崔师古点点头,他伸手把纪挺拽在身边。
“带我去看看吧……”
崔师古跟着纪挺疾步向前,他此时脑子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这里会有油?这有什么用?
火油!这是用来放火的?!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崔师古回头看着那城墙,那里的炮楼如同两只眼睛,两架火炮好似瞳仁,冷冷看着他。
一股寒意顿时笼罩了崔师古的全身,他身上的汗毛通通竖了起来。
自己这帮现代人,也是一路走来太过顺利,忘记了这里是古代,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蛮荒年代。
如果真有一帮歹人,在营地放火,然后趁机占领炮楼,那一定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个帐篷是谁住的?知道吗?”
“哦,应该是小乙那帮人住的!”
“是什么来历?太史家?营州?还是黄巾?”
“回先知,应该是一些受轻伤的黄巾信众……”
身边的组头回答道,崔师古面无表情地回头,对几个亲卫低声耳语了一番。
他现在可以说全身都是麻的,现在刘川和张岳都不在,这营地的存亡还有几千号人的安危,可就全部落到他肩膀上了。
他方才是让亲卫领着组头去把这个组的所有人找来,他觉得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先弄了个借口,说是天门港有个急活,让这个组的人赶紧回港口。
而在这个时间空挡里,他罕见地骑马赶回了营地,又询问了纪挺一番,见倒不出来什么信息,于是把小孩扔给了蒲安,自己则找了张宁。
“先知!这……这并非我等信众本意……或许是营州众所为也未可知……”
张宁听得这件事,几乎又要跪在崔师古面前。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找你商量了!”
崔师古摆摆手,道。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放火,然后夺炮,企图控制营地。”
“这个组都是黄巾的信众,也不见得都是细作,我已经命亲卫等人到的时候,全部拿下逐一审问了。”
“现在刘先知和张先知均不在营中,我们先不能把消息扩大,审问之事,你我全程参与,这里对黄巾信众最熟悉的就是你,我也相信你和这事情无关。”
张宁再欲跪倒,之是崔师古现在没有心情和她来那套古代礼数。他们现在得赶紧收拾屋子,准备分两组来逐一审问这个组的工人。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张宁那边传来了消息。
“崔先知,细作就是那个小乙,他是东星区那边管虔的手下!他们预定明晚酉时起事,应该不到戌时就能到达乾山岛。”
张宁有些无力地垂下头,有些愧疚地看着崔师古。
她手里捏着几张纸递了过去,纸上是她使用硬笔,写下的一些讯息,虽然是文白夹杂,但崔师古还算是看懂了。
“这个管虔,和管亥是叔侄?”
崔师古也看过三国演义,对管亥有些印象,这人是黄巾军中一大猛将,不可小觑。
“是小女驭下无能,恳请先知恕罪,小女子愿亲率信众,攻打东星,活捉管虔以解先知之忧……”
张宁双手抱拳,行了个半跪之礼。
“你率信众?王风在盐场训练盐丁呢!你的亲卫队还剩多少人?敌得过管虔的两千战兵?”
“还有,东星区那边可是有几千妇孺,万一管虔的人马以这些人为质,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崔师古的反问,顿时让张宁也语塞了。
然而这群人在这等生死关头,还能想到黄巾妇孺的生死,她心中又有一阵感动慢慢涌起。
——一定要协助先知,平息这场叛乱。
张宁暗暗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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