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沙家的两处盐场隔得不远,是属于同一个村子的,两篇盐田大概有三千来个盐槽,每年产量大概八十吨左右。这个产量在现代简直是不能看,但在这里已经是倾尽全村所有劳力才能达到这个数字。
在古法晒盐方法里面,需要不断把盐田滩涂上含盐量高的盐泥挑进盐池,过滤后把水放进卤水池,然后反复蒸发和添盐水直到卤水池里的盐水饱和,在把卤水挑到盐槽上暴晒,晒干后便可刮盐。
因为晒盐在古代是极重的体力活,没有大量的丁壮是干不了这个活计的。而随着公沙家的溃逃,盐屯的人也没了主意,被掳走了一批,又逃走了一批,剩下的人,仅仅能勉强保住盐场的运行而已。
所幸现在是冬季,并不是晒盐的季节,也给了先知们接收盐田和做生产准备的时间。
第二天,刘川便跟着张岳坐着挂桨船来到了盐屯,这里现在已经被祝融军的一只步兵连控制,村里的人约莫还有百余户,村保正是个干瘦老头,看着刘川这群外来者的目光呆滞。
他们已经对外界的状况麻木了,在公沙家的盘剥下,他们已经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公沙家走了,又来了新的主家,无非又是威逼恐吓那一套。
“这村头姓闫,这里闫是大姓,本来这里就是叫闫家屯,加上他们又晒盐,所以到后来就直接叫盐屯了。”
张岳还是做过不少功课的,他向刘川低声介绍道。
随即,张岳挥一挥手,十来个穿着帆布制服且留着发髻的古代人上前便行礼,然后逐一推着堆在甲板和船舱里的平板车便下船了。
十余辆车一字排开,车上装的都是黍米,还有一些酱菜。
张岳让兵丁们把村里有点威望的一些人请到了盐田的码头上,他特意在这里搭了个木台子,粮食堆在台子前方,他则和刘川高高地站在台子上,威严地看着下面的人群。
张岳现在也是东莱郡响当当的豪强了,连太守都要看他的面子行事,他现在的行为举止,已经开始自带了一种威仪。
“恭迎先知法驾!”
台下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随即台下便乌央乌央跪倒了一大片人。这样的场合刘川有些不适应,正想退后,被张岳一把拉住。
“川儿,这是古代,咱们现在是大人物了,你得入乡随俗!”
刘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容易熬过了这场跪拜。
“汝等可看清这台下的东西了?”
张岳拿着不紧不慢的调子,向台下的一众村民喊道。
一众村民有些懵逼,按照他们的习惯,一般新来的主子会给点东西,但一次拿出这么多的粮食,他们还真没见过。
“村正,你上前看看,然后给他们说说!”
张岳指着村里的村正,只见老头颤颤巍巍从平板车里捧起一捧黍米,然后又反复在大麻包里反复抓弄着粮食。
“大人……先知老爷……这台下一车粮食足有二十石(约500斤),够我老汉一家吃半年了……”
“很好!”
张岳点点头,这次他举起了树皮喇叭。
“教汝等知道!我先知奉火神祝融之命,亦受朝廷重托,今日重开盐场!”
“吾等素知公沙家独霸一方,对汝盘剥甚重。故今日以太守印信,同汝等立下文书,从今往后,每一两盐,吾等以真粮实物换之,童叟无欺!”
真粮换盐?!
这几个字让台下众人的眼中一亮。
自汉朝以来,盐铁官营便是王法,盐丁们辛苦开采的盐是以赋税的形式上缴给朝廷的。而因为生产力低下加上各种盘剥,盐赋往往入不敷出。
这就导致了,盐丁们在辛苦劳作之余,还需耕种土地,产得粮食不但要填饱自己的肚子,还要抠出来一部分上缴以填补盐赋的亏空,日子比一般的百姓还要困苦。
“每产粗盐一斤,可获二十钱或粟米四斤,盐入府库,折合税赋!”
张岳手下的人摇头晃脑地念出了收购标准,这下轮到下面的村民不淡定了。
出一斤盐边给钱给粮来收,而且这个盐还算赋税,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家纷纷掏弄着耳朵,以为没听清楚。胆子大点的,扯着家丁的衣袖,请他重说一遍。
“收购标准,已经列在价牌上,今日先知立牌与此,与汝等为信!”
已经习惯了先知创造各种奇迹的家丁,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向大家宣布着先知的善政。
能让手下人产生荣耀感,这也是培养忠诚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先知怜恤我等,我等自当回去告知全村老少,必当尽力煮海制盐,已报先知大恩啊!”
“是啊,我等要将这盐场恢复起来才是……”
听着下面人七七八八的议论,张岳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刘川每次穿越,都从现代带了很多食品厂用的大包散装盐,所以现在精盐的数量是不缺的。所以张岳现在的任务并不是要盐场草草生产,而是要先把组织机构建立起来。
于是当即便吩咐了下去几件事,第一是点清楚丁壮数目,由祝融军的士兵为班组长,组织和操练庄丁们成立盐屯的护盐队,同时把缴获营州军的军器分了一些给一众民兵。
第二便是修复盐槽、仓库和各类基础设施,张岳他们要的自然是结合现代技术指导的土法制盐,比起纯古法,那又进步了不知道多少倍了。所以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把设施收拾好,做好基础工作。先把生产力和生产资料控制在手里,商品是次要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他们摊子铺得太快,方红兵还在现代给他们准备制盐的技术流程,在方红兵出方案之前,他们草草上马产盐没有意义。
刘川让王风留在盐屯训练盐丁,他和张岳二人则匆匆便赶往黄县县城。当天晚上,二人在张岳自己的府邸宴请了蔡太守和刘知县。
比起还有点文人气度,和张岳时不时还摆点架子的蔡太守,知县刘政此时完全已经和张岳穿一条裤子了,这人本是有才之人,但也是个离经叛道之辈,遇到张岳这种要在古代闹革命的,他觉得很是意气相投。
宴席上,除了盐场的情况,张岳又把煤矿的事情再次和蔡太守提了,蔡太守早已惦记自己那份分成已久,今天听到终于要开采,自然也是高兴之极,给了先知们完全的自主权,同意把囚犯和徭役租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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