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兰山别墅。
听的黎勇声音那一刻,傅谨臣心脏骤然收缩成一团。
他的声音似从地狱深处传来。
“黎、勇!”
然而,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响,接着通话彻底断掉,四周像沉入深海般,只余他狂乱的心跳声。
“谨臣!你去哪儿!?”
傅谨臣拉开车门,白洛星还企图拉扯他。
被男人用力一甩,白洛星重重跌倒在雨地里,手中雨伞也滚落出去,被风吹走。
她没爬起来,便被车轮溅起的冷水泚了一脸。
睁开眼,那辆宾利尾灯一闪,消失在雨幕中,而傅谨臣之前留在这边看守苏婉雪的三个保镖见此,对视了一眼。
领头的吩咐一人留下,带着另个人也飞速上车,追了上去。
“白小姐,你快起来。”
白家佣人打着伞上前,弯腰伸手要扶白洛星起来。
白洛星甩开了佣人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身,佣人讨好的想关心两句,看到白洛星的侧脸,嗓音戛然而止。
她以为白小姐被抛下会伤心无助,然,白小姐的神情冷冰冰的。
眼角被救护车红色的灯光晃过,竟有几分狰色。
傅谨臣是在下山路上接到黎栀已被救下,送往医院的电话的。
车子如道闪电劈开雨幕,归心似箭。
半个小时,傅谨臣抵达了医院,然而已经晚了,黎栀已经进入手术室抢救快十分钟了。
手术室门口,南家人都还在。
南景棠劝说两位老人先回去,可南老太太不肯走,南老爷子也只能陪着老妻一起等。
傅谨臣一身湿透冲到手术室门前,陈庭也早带着人手守在了这一层。
“总裁,太太进去八分钟了,情况不大好,进去时太太大出血了,手术单是南总代签的。
还有,芳姐和陆岩他们也都送进手术室了……”
陈庭上前快速汇报着情况,又接过旁边保镖手中毛巾想递给傅谨臣。
傅谨臣抬手挡住,转头看向了旁边等待区。
那里,南老爷子和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南景棠蹲在地上正把一杯热水递给老太太。
傅谨臣的目光却落在三人的身上。
血,他们身上都沾染着血。
他知道,那是黎栀的血。
那么刺目,那么红。
她那么瘦弱娇小的身体,怎么能流这样多的血。
傅谨臣俊颜像沉浸在冰层下刚刚被打捞出来般冷白无血色。
他近乎机械的转身,朝着南家人走过去。
南景棠站起身,眼神冷锐,挡在了傅谨臣身前,沉声道。
“傅总看来是忙的很,傅宅星臣离这里都不算远,傅总却来的未免太晚。”
竟比秘书保镖来的都要迟,这也是南景棠未曾想到的。
并不算重的一句话,却让傅谨臣停下了脚步。
傅谨臣没多言,只沉默着冲南家人弯腰,郑重的鞠了个躬。
他直起身,嗓音沉哑。
“救命之恩,感激不尽,等栀栀和孩子平安,一定郑重道谢。”
南景棠眉梢微挑,冷淡道:“不是看傅总的面子,大可不必。”
南老爷子倒松开南老太太的手,站了起来,拍了下南景棠的肩膀。
南老爷子虽然也替黎栀不值,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和黎栀非亲非故,而且南老爷子看着傅谨臣的状态也是很不好。
浑身湿淋淋,脸色奇差无比,额头上还有处明显的淤青,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想必,心里也不好受。
南景棠便没再多言,南老爷子冲傅谨臣问道:“那个绑架黎丫头的人是谁?”
“黎、勇,栀栀名义上的生父,但前不久才发现,她其实也不是黎家的孩子。”
傅谨臣提起黎勇,眼底血色又重了一层。
南老爷子倒是知道黎栀和苏家真假千金的事儿,听到黎家竟然也并非黎栀的真正血亲,微微一怔。
而傅谨臣也看着老爷子,问道:“南老爷子和南总怎会刚好经过?”
南老爷子转身看着南老太太道:“不是经过,本就是去看黎丫头的。”
事发前半个小时,已经睡着的南老太太突然惊醒,大喊大叫着非说晴晴出事了,要找晴晴。
南老爷子只当她是做噩梦,梦到了女儿,哄着老太太安宁下来。
从前哄哄也就过去了,但今天老太太格外坚持,越闹越凶。
老爷子没办法,只好给黎栀拨了视频通话。
这几天,南老太太找黎栀,没少拨打视频,黎栀对南老太太很好,不厌其烦的,总是第一时间就接通。
可今天视频通话却迟迟打不通,老爷子便也有些不安,加上南老太太一直往外冲非要出门。
老爷子便叫了南景棠开车,送他们过去朗润园。
谁知道半路竟正好撞见黎勇行凶,机缘巧合的就这样救下了黎栀。
“黎丫头大概真跟我们黎家有缘。”南老爷子感叹道,也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傅谨臣再度道谢,便转身回到了手术室门口。
不用傅谨臣吩咐,陈庭便去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做休息室用。
南老爷子和南老太太身体撑不住,半个小时后,两个老人被扶着离开。
手术室的灯,一个半小时后才熄灭。
医生出来时,傅谨臣僵硬的背脊不受控制的轻轻颤了下。
他往前一步,垂在身侧的双拳指骨发出难耐压抑的声响。
"傅总,太太大出血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顶着傅谨臣猩红的视线,声音有些发虚。
傅谨臣略闭了下眼,提着的心骤然下落,然而,没落到实处,便听医生又道。
“但很遗憾,孩子早产加上难产,导致送进手术室时已处于严重缺血缺氧状态又脐带打结……”
傅谨臣盯着医生嘴巴开开合合,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沉不住气,他猛的揪扯住医生领口,沉哑道。
“孩子到底怎么了?”
“生下来时就已经没救了,傅总请节哀。”
医生声音发颤,没敢看傅谨臣的脸色。
陈庭站在傅谨臣的身后,听到医生这话,脑子都嗡了一下,半天都是空白的。
孩子都七个多月了啊。
不是胚胎,那是成型的孩子了,是个小生命,是能存活下来的。
怎么会……
傅谨臣揪扯着医生领口的力道陡然卸去,脚步不受控制的虚浮了两步。
陈庭下意识抬手去扶,却被傅谨臣挥开。
男人踉跄着站定,低着头,身影在顶灯冷白的照射下,拖出长长的凝滞的影子。
下一秒,那影子剧烈晃动。
男人高大身躯蓦的单膝跪地,一口血喷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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