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王静辉初来楚州便兴修水利工程获得淤田收益的启发,韩琦愣是咬牙切齿的从国库中拨出六十万贯资金来专门对汴河水域进行整顿。王静辉知道后也佩服这个韩琦真够稳当的,据他所知的历史,王安石正是在汴河上投入青苗法的钱来修整水利工程,仅淤田就有十万余顷,要是实现其目标,不仅能够使汴河的运力增强,当然也可以像他这样在楚州除了处理一大批厢兵外,还能捞到不少现金外快,可以立刻卖掉部分土地收回投资。其综合效应实在是倍增于六十万贯的投资,并且好处还是长期的。
像这样的事情,王静辉早就和韩琦之间的来信中探讨过了,考虑到国家财政的紧张情况,王静辉就向韩琦做“工作”:“楚州水利示范工程”有着榜样作用,虽然不能适合所有的河流流域,但可以优先解决那些在修整水利工程同时还能够有相当数量淤田产生的河流,这样的工程几乎在一年之内就可以收回投资款项,并且可以顺手转业许多厢兵,其长短期利润都是不可小视的。
有楚州的淮河作为榜样,韩琦他们自然被王静辉的来信所打动了,只不过王静辉没有想到韩琦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汴河,他可是记得历史上王安石青苗法最大的水利工程便是汴河流域的修整。王静辉认为有些水利工程早就有计划了,但因为朝廷财政的紧张所以就压下不动,不然韩琦也不会这么巧合去修整汴河流域水利工程,这个工程肯定早就有这份计划。不知道压了多长时间了。有机会可以到韩琦那里去淘淘金,说不定会有很大的收获。毕竟自己这里有的是富裕资金,但缺乏好地项目,他从来没有想过水利工程居然也有这么赚钱地时候,当然是条旱涝保收的发财之路。
还没有出正月。大宋各地都是洋溢着新年地气氛,由于汴河冬季封冻,原本全是水路就可以从楚州直达汴都开封,王静辉和王韶一行人只好走陆路,这就使得将近五分之四的路程都是陆路了,王静辉也看到了沿途汴河一些河段有兴修水利工程的痕迹,已经干过一次这种活的他,自然知道韩琦修正水利工程地速度不算慢了,毕竟汴河流域涉及的范围要比楚州大多了,而且汴河是大运河的一段。还承担了南北运输的重任。
汴河水利工程能够产生的淤田经济效应,让韩琦等人认为兴修水利工程是条发家致富之路,从而使得决策的时候阻力降低,但真正更实在的意义便是使得那条脆弱的运输线保险系数更高些。大宋连年遭灾,而维系国家的重心全都在汴都到杭州这段运河上,国家的财赋全靠这条运河来周转,而南北之间地贸易也都是由这条运河来维系,不过这条运河却连接这两大河流。最危险的莫过于黄河了,如果黄河遭受大灾,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条大宋命脉瘫痪上几个月,而后带来的泥沙也会使运力大打折扣。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大宋统治高层如果治理河道淤积的话,是绝对会优先考虑运河水系的。
本来韩琦也想疏通汴河水系。但他穷啊!大宋每年的财政收入高达近六千万贯,但财政赤字居然还有几百万贯之多,真是让他感到汗颜,好在自己的义子本事够大,自采用他地方法后,这一年不仅消灭了赤字,刨除官员的“年终奖”外,居然还有百万余贯的盈余,虽然说出去很丢面子,但作为十一年执政的韩琦来说,今年是他最为轻松的一年——这是他十一年执政生涯中唯一一年没有亏欠的年份!
宰辅韩琦和三司使韩绛在向英宗赵曙最后报出这个统计结果后,坐在御案上地赵曙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以前他可是没有这么仔细的听过最终年度财政审核结果的,但颍王赵顼受到王静辉的影响,非常注重“数字化”管理,常常跑到三司使韩绛那里去翻阅各种财务方面的报告,对大宋的现状了解的也越来越深刻,闲暇时间两父子闲谈的时候,英宗赵曙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成长了许多,自己一问起关于某个方面的事情,赵顼都能对答入流而且还能够报出具体数字作为坚实的佐证,这让英宗赵曙心中感到十分高兴,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受驸马的影响。他也开始责成宰辅韩琦和三司使韩绛必须把今年的财政状况给以具体数字的形势汇报出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只是告诉自己大宋亏欠了几百万贯——“一百万贯也是百万贯,九百万贯也是几百万贯的范畴,朕要知道大宋到底每年有多大的窟窿!”英宗赵曙心中默默的想到!
英宗赵曙的这道命令确实让身为计相的三司使韩绛忙碌了半天,而且最忙碌的还是要算宰辅韩琦,他不仅要找韩绛,还要负责联系户部的人做好协调工作,不过好在英宗赵曙知道一些事情是忙不得的,第一次汇报的精度定在千贯的标准上,这使得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暗地里擦了把冷汗。
英宗赵曙身为这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当然知道帝国的现状是怎么样的,他心中也已经做好了听到财政赤字的准备,但宰辅韩琦最后呈报上来的结果还是让他非常欣慰的——利润和盈利之间虽然不成比例,但也总比听到赤字强。
当韩琦向英宗赵曙汇报帝国财政状况的时候,王静辉和王韶也终于到达了汴都开封。王韶在开封没有住处,王静辉自然不会让他去住客栈,就把王韶直接带回了驸马府。但在王静辉的心中,王韶是要起大作用的,没有历史上王安石这样深受皇帝信任的重臣鼎力推荐,小小地参军王韶哪能够平步青云成为大宋有数地领兵作战的将领?!既然自己从王安石手中“劫下”了王韶。自然不愿看到他没有机会重现历史上地光芒。虽然不能像王安石那样一下子给提拔他到高位,但给他铺平道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这应该不算是很困难的事情。
王静辉心中打定主意后,便开始策划着怎么为王韶铺平仕途道路了。他身为大宋驸马是外戚的身份,对于外戚来说。在历朝历代都是防范地重点对象,尤其是北宋年间,历史上王静辉就没有听说外戚能够闹出什么风波的,驸马的职位也多是空衔,能够像他这样做到军州事的实差的几乎没有,倒是有学士位的,到了南宋时期,外戚的能力才有所发展,尤其是宋宁宗时期史弥远好象就和当时的皇后有亲戚关系,居然能够官居执政。并且还暗中影响了皇位继承,这是宋朝外戚权力的顶峰了,史弥远也是仅有的那么一例,其他外戚如驸马身份也是在南宋地时候才做到了同签枢密院的职位,但那也是公主死后几十年的事情了,公主在世时是绝对没有这个机会的。
王静辉想了想宋朝外戚的处境,也知道这次他外放楚州担任实差实在是异数,估计也就是到此打住了。这个时代是大宋最后的辉煌了。开封的包公去世还不到十年,这里还有韩琦、富弼、欧阳修、司马光、文彦博这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大臣,他身为驸马和这些大臣中私下地关系还都不错,但如果往上走一步话,说不定就要变成冤家了,而王静辉自己对权力也没有什么奢望。巴不得早点退隐,自然是不会出现这样不利的状况。
不过为了给王韶谋个好出身,让他在战场上发挥他历史上所起的作用,说不得也要走动走动为王韶延誉了。在以文治为标榜的宋朝来给一个将军谋出路,其困难可想而知,但这并没有难道王静辉,不过让他为难的是把王韶推荐给谁更好、更稳妥、能够最大限度发挥王韶威力的人。
枢密院帝国参谋部地参谋总长郭逵固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王静辉的身份是驸马,这样明目张胆的举荐官员,尤其是个武将,恐怕会惹来那些神经紧张的文官的猜忌,他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既然大道不能走就走偏门吧,王静辉到达汴都后,在驸马府中梳洗一番后,便带着王韶来到了颍王府邸。王静辉正是要把王韶推荐给颍王赵顼,他知道赵顼是个好战份子,历史上他在继位成为神宗皇帝后,曾经身着戎装到慈寿宫去给曹太后请安,而且当年他向富弼询问治国之策的时候,富弼告诉他“能够二十年口不言兵便是富国之策”,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将富弼贬黜汴都回到洛阳养老去了,刨除年轻皇帝看不惯守旧派的那一套外,从本质上说,赵顼这个家伙还是非常向往汉武帝的武功的。
王静辉虽然对富弼这样的老臣主张国家修养生息的政策表示赞同,但决不会认为大宋二十年之内没有灭掉西夏,或者彻底把西夏踢出宋辽夏“三国游戏”的实力。在王静辉的眼中,西夏在历史上只不过是游走在辽国和大宋之间左右逢源,趁火打劫的强盗之辈,根本没有资格称为国家的综合实力,否则《新华字典》后面的朝代表中就该有西夏的一席之地,若不是他读宋史,根本就不知道西夏的历史的皇帝是谁。按照王静辉的估计,大宋照此速度平稳发展五年后,就可以有实力在宋夏边境上处于主动攻击的地位,由于沙漠和骑兵因素,灭掉西夏难度实在是有点高,但重伤它让它从此一蹶不振,隔断西夏和辽国相互牵制大宋彻底沦为大宋的一个小属国,在他的眼中却是容易的很。所以他主张在这五年中对西夏采取柔性措施,控制西夏的经济和文化,等到实力够强的时候,就彻底封锁,困死西夏!
历史上太子继位后,太子府的旧人都会成为新皇帝的班底,除了韩琦、富弼这样名望甚重的大臣能够屹立不倒外,这个政治格局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而太子府的旧人就充当了新鲜血液的角色,只要不是实在草包无能。基本上都会受到重用。王静辉相信王韶是个脚踏实地地人。不然历史上地王韶也不会在科举不中后,便远赴边境“采访边情”了。他能够献出《平戎三策》,便是他近二十年的积累。王静辉相信他能够得到颍王赵顼地赏识,待到赵顼继位后,他便是出任军方高级将领的不二人选。
这个过程的长短显然没有保证。因为就连王静辉也说不准英宗赵曙现在究竟能够活多长时间,如果他日夜陪伴在赵曙身旁来安排老丈人的生活起居,赵曙活上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地事情。但赵曙身患的是心血管疾病,这种病症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个定时炸弹,颍王赵顼继位时间也是个未知数。
“就先让王韶成为颍王赵顼的幕僚吧!这样以王韶的真本事肯定能够获得赵顼的赏识和信任,虽然不能够让王韶一下子如历史上那样破格提拔、一步到位,但这样做更符合朝廷大佬们积累资历的观念,况且这个时候是大宋修养生息的好机会,没有必要去刺激原本已经内讧的西夏,搞不好会让他们又团结在一起。那可就不好了,先让他们慢慢自相残杀消耗国力吧!”王静辉在迈入颍王府邸的时候心中想到。
颍王赵顼正好在家中研读书籍,听到驸马来访,自然是赶快让人请进来。等赵顼见到王静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地妹夫身旁还站着一个孔武有力的黑汉,向往武功的赵顼自然能够感受到王韶的军人气质。王静辉见状便给他们两个人互相介绍,赵顼得知他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和驸马和写《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的王韶,顿时热情起来。连连夸奖王韶。王韶认为自己和驸马写的那道奏章,自己实在是没有出什么大力气,几乎都是驸马搭建起来的,听到赵顼夸奖自己,弄得他心中实在是不好意思,好在他岁数大脸又黑。只不过显得他地脸更黑了而已。
王静辉看到王韶那份尴尬样子,心中简直是笑破了肚皮,但为了挽救这个大宋名将,他还是忍住了,说道:“殿下,王参军常年身处西北前线,对宋夏交界地区有着很深的了解。我和王参军在楚州偶然相识,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便和写了这道《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王参军可是在其中有了很大的功劳,近日来此便是想让殿下认识一下王参军,好了解一下真实的宋夏边境对峙的状况,这可是那些边疆大人奏章中看不到的!”
王韶听王静辉称赞他在那道奏章中有很大功劳,便开口说道:“殿下,驸马称赞过誉了,韶不过是略尽微薄之力,奏章在臣认识驸马之前便已经写好了,臣不过是提供了一些参考意见而已,驸马言重了!”
王静辉在一旁听过后,心中暗喜:这个王韶还是挺实事求是地,不过你做梦也想不到这奏章是我抄袭你的成果,也不过是我牵制别人手中的一张牌而已,你这个人才才是我最看重的,那道奏章哪里有收复熙河、断西夏后路重要,没有你王韶,大宋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财来收拾西夏呢!
不过王韶的推辞在颍王赵顼的眼中却是谦逊的表现,因为他虽然知道王静辉曾经给军方贡献过火器和快速床弩的制造方法,但论起战略布局却从来没有显现过,有这个王韶在王静辉身旁,王韶对军略的熟悉加上王静辉的奇思妙想,两人和写那道奏章才算是正常,王韶的谦让在赵顼的眼中反倒是一种难得的优良品质了。
此时三人相互谈论了一下西北的情况后,赵顼对王韶非常满意,便把王静辉和王韶邀请到另外一间书房,那间书房和王静辉在楚州悬挂地图的书房布置差不多,两人所用的地图都是出自枢密院所精制的地图,这让王韶确实开了眼界。在这间书房中,在王静辉的授意下,王韶主讲了那道奏章中对西夏合围的前三道武力政策,赵顼也是听的津津有味,王静辉在一旁观察他们两个人的交谈,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赵顼并不排斥王韶,和历史一样,赵顼对王韶的才能也是十分看重的,不过赵顼现在还不是神宗皇帝而已。
王静辉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也算是有了个底,他非常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白白糟蹋了王韶的军事才能,毕竟自己不能成为历史上王安石那样秉持朝政的强力政治人物,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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