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信徒”

    离开了老宅，无形的震慑力逐渐消散了。
    缓过神后，李航远远看着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小光点的老宅，思绪却莫名的回到了从上个世界离开之前，最后那几秒钟。
    携着妖风，狂奔而至的蛊雕迎面冲来，在它眼里，能看到的只有残忍和杀戮，只有活物与死物之分。钢锐的尖喙上，残留着霸王猇的脑浆和鲜血。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特别是明知死亡即将到来，却又束手无策的瞬间，那种虚弱，那种无力，那种苍白的恐惧。
    相比之下，无论是还没见过面的尸变老鬼，还是那尊邪异佛像，比起蛊雕都相形见绌。
    面对蛊雕时的恐惧还可以用无法力敌来安慰自己，可对于佛像，老鬼又不是没有一拼之力，那自己却为何要畏首畏尾。
    更何况，不久之后就要迎接难度更高的新世界，要是遇到同样诡异的敌人，难道还要躲开吗？
    而且能多一头妖兽实力鬼仆的臂助，对自己完成任务，甚至活下去的几率都会增加几分。
    “去找那只老鬼，你来带路！”李航对熊猫说道，只要循着残留阴气，老鬼对滚滚来说其实并不难找。
    微微一怔，滚滚有些想不通刚才还无比谨慎的李航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去找尸鬼，但这也是件好事。
    咻！
    咻咻！！
    “来，这边。”
    滚滚嗅了嗅，招呼李航跟上，率先绕过老宅，向城角走去。
    城墙西南夹角，一处偏僻的小巷子，进去没多远，滚滚就发现蔓延过来的阴气消失在一座小寺庙里，它转过头，摆了摆，向李航示意就在里面。
    跟在身后的李航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伽佛寺？尸鬼会躲在一间寺庙里吗？”
    回过头，狐疑的看了眼保持戒备的熊猫，在得到它肯定的眼神后，李航这才认真观察着这座寺庙，想看看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座小寺庙坐落在巷子的角落里，大门紧闭着，门上两个黄铜把手被摩擦的锃亮。
    适逢深秋，庙门口种着的几棵桑槐满树枯叶，可门口到还算干净，想必是有人经常打扫。
    这看起来似乎就是个普通的小寺庙，但是……
    桑通“丧”，而槐乃木中之鬼！
    前不种桑，后不养槐，这是老一辈的规矩。
    按说寺庙只会更加注重这种习俗，可这里竟然桑槐都齐全，反而没有别的植物，这就不太对了。
    呼！！
    李航深出一口气，迈步向寺庙侧面走去。
    噌！！
    猛地跳上墙头，寺庙里一片寂静。
    “咩！！”墙下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嗯？”李航立刻向墙下看去，原来是滚滚习惯性的想要穿墙而过，却撞到一层无形的隔膜，将它弹了出去。
    “怎么回事？”
    “这寺庙周围有一层香火信仰力附着，我进不去。”滚滚在地上翻了个滚，笼罩在身上的黑气都淡了几分。“这邪祀竟然还有信仰，真是邪门。”
    “那你附身到我尾巴上，我带你进去。”李航跳下墙头，将滚滚收进尾巴，再次翻过墙。
    “出来吧！”落地后，他抖了抖尾巴，想要放出熊猫。
    “你先去找鬼尸吧，我能感觉到，这整个庙里都充满了香火气息，要是出去的话，阴气就会逐渐流失。”
    滚滚的声音直接在李航心里响起。“尸鬼应该就在那座大雄宝殿，一会儿遇到他，再将我放出来。”
    嗯？
    李航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很在意，径自向庙中心的大殿走去。
    庙里的景物和其他寺庙没什么区别，甚至局限于本身面积，就连正殿也不是很大。
    李航心有防备，一路过去都小心翼翼，柔软的脚垫踩在地面石板上，没发出一丝声音。
    逐渐靠近大殿，里面传来阵阵似呢喃，又似低泣的悲嚎。
    “你这个泥塑木雕，枉我一生敬你，拜你，可为什么我还会横死大街，做鬼也不安宁，呜呜呜~”
    这声音哭了几下，态度立刻一个大转弯。
    “无上我佛，卑婢在下，跪叩佛榻，佛必怜我，真佛啊，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说那些话的，我全身心都是您赐予的，求真佛赐我复活。”
    “你看啊，我有肉身！你看，胳膊！腿！还有头！这些我都有，你看啊！你看啊！啊！！”
    嘭！！！
    咚！！
    大殿里似乎有什东西被摔在墙上，掉落在地。
    “你为什么不看？我还活着！为你诵经！为你焚香！为你供奉！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哪里做的不对！！”
    “你就是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的假佛，伪神，信你有何用？拜你有何用？要你又有何用！！”
    嘭！！！
    又是一声重物落地。
    “呜呜~我佛在上，奴儿不该对您不敬，请您降下神威，责罚于奴，呜呜~千刀万剐，任由我佛惩戒！呜呜！”
    “我佛，你听到了吗？我知道你听不到，桀桀~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啧啧，这不是虔诚的老方丈吗？”
    “哎呀呀，方丈你怎么就只剩下头颅了呢？你的身体呢？你的眼睛呢？桀桀~你从五十多年前就开始欺负我的子孙根呢？”
    怪叫了一阵儿，虽然李航看不到大殿里的情形，但从她的话里，就已经听出了这座寺庙的老方丈下场不妙。
    “我主真佛在上，小婢大不敬，撕碎了您最虔诚的信徒，可是现在，我就是您最虔诚的信徒了，您会复活我对吧！”她的声音突然放轻了，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温柔。
    “如果这还不够，您看这些！嗯，这个，这是大和尚妙净啊，您未来的主持呢，您看他临死前还在念叨着您的真名，可您为什么不出现保护他呢？”
    “哦！！差点忘了，我家里还有几个呆木头呢，不过您放心，您的信徒只能是我，也只能有我一个！一会儿我就去送他们见方丈，几个假和尚在地下有什么意思啊！”
    “唔，我想想，还得有什么呢？对了，还有我那可怜的七七，得有只猫去陪我的小可爱七七啊，差点忘了！”
    嘭！！！
    随着话落，一块沉重的木鱼突然从大殿的窗子里飞出来，砸向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