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上窗帘,隔绝一切纷乱的思绪,又闲不下来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去冰箱里拿了些菜准备做简餐。
他只做了一碗菌菇汤,连主食都没有,吃完后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决定出去走走。
刚过完年,商场里的喜庆气氛还没有消退,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江逾推着车慢慢行走在人群中,享受难得的热闹喧哗。
节假日的商品折扣力度很大,他边走边逛,在每排货架前都驻足片刻,车筐里很快堆满了东西。
不论是日用百货还是果蔬牛奶,只要见到合适的他就买下。不够理性,但是令他有种异样的愉悦。
他安慰自己,偶尔冲动消费一次,无可厚非。
旁边有人在频频看他,大约是想要上前搭讪。他礼貌地笑了一下,脚下一拐,转入了零食区。
各大零食厂商的上新速度极快,新品层出不穷,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可以开一家相关类别的公司,一边伸手向自己习惯的货架探去。
身后忽然笼罩上一片阴影,一双手故意似的在他所在的货架逗留片刻,然后伸向更高一层的货架,拿了一包家庭装的薯片。
那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商品却不离开,就站在江逾身后一动不动,江逾则更是没有办法移动。
江逾有些不适地皱眉,即使没有回头,他也能够察觉到那个人离自己的距离已经超过正常社交距离了,甚至有恶意挑衅的意图。
他在心里责备了一句,没有礼貌。
没有礼貌的人简直要把没有礼貌贯彻到底,再一次绕过江逾,取下一袋洋葱圈。他的胳膊贴到江逾身侧,江逾像是被他揽在了臂弯里。
江逾不打算再容忍下去,试探地向后退了一步,给自己留出转身的空间。
一转身,他愣住了。
何臻扬顶着一头粉灰色的头发,左耳打着一串黑色耳骨钉,挂着蓝牙耳机戴着黑色口罩,身上的长羽绒服快要拖到脚踝,就这么以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措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
何臻扬出去历练两年,身上的痞气不减反增,眼里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意味,浑身上下透露着桀骜不驯。江逾从他的嘴型看出,他的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从左嚼到右,再被舌头顶回左边。
江逾有些头疼。
何臻扬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江逾,江逾却不敢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
江逾目光躲闪了一下,低下头,连要买的东西都没拿,几乎可以算得上落荒而逃。
他一路疾走着,直到确认何臻扬不会再看到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手心已经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结果一抬头,又和粉毛撞了个正着。
何臻扬双手插兜,随意地倚在货架边上,还是那样的目光,江逾恍惚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他吞噬,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被何臻扬点燃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心跳如擂,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攥住了。
江逾定了定神,选择继续对何臻扬置之不理,装作没看到似的转身就走,动作比刚才流畅了几分,至少看上去不像刚才那样生硬。
只是身上抖得更厉害了,连牙齿都在打着颤,脚步也是虚浮的,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去。
他没想到和何臻扬的重逢来得这样突然,至少他还没做好准备。
商场里四面八方都像是被何臻扬铺下了一张巨大的网,他困在里面避无可避。他起了退却的心思,不想再在这片空间里成为何臻扬的笼中之物。
因为他无力地发现,不论走到哪里,何臻扬都能准确地和他“偶遇”,无处不在,甚至连目的都懒得隐藏。
何臻扬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他,让他感到窒息。
大约是江逾的无视令何臻扬不爽,江逾很快发现何臻扬的做法变得比刚才还要过分。
只要他买什么,何臻扬就会跟着买什么,牌子口味一模一样,连放在购物车里的位置都是相似的。
江逾再清楚不过何臻扬的行为了,用最低端的方法引起他人注意,别人越不理他他越变本加厉,和撒泼打滚一个道理。
“心智倒是一点也没见长。”江逾低声评价道,“还是这么幼稚。”
他不动神色地向后瞟了一眼,何臻扬就站在离他不远处,也停了下来。
江逾抬脚,径直走向收银区。结账之前他拿了一盒套子,特意选的最大尺寸,在何臻扬面前一晃,光明正大地放到结账台上。
这次何臻扬没有模仿他,但脸色更加阴沉了。
江逾笑了,把套子的条形码扫入机器中。
他拎着两大袋商品走出商场,何臻扬也拎着两大袋商品跟在后面。
江逾确定了,何臻扬没有搬走,也没打算放过自己。
他苦中作乐地思考着让物业把何臻扬家水电停了的可能性,而何臻扬已经快追到了他身边。
何臻扬还是沉默着,周身气压极低,像座沉寂千年的火山。江逾加快了步伐,无奈拎着重物不好施展,又被何臻扬几步追上。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路,江逾被何臻扬自上而下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怵,正想着开口说些什么,何臻扬却自觉地向后退去。
机会就这样丧失了。
被人尾随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是被一个了无生机的人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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