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我不知道,他被侯爷派出去了,我偷偷跟了上去,半路被人截下了。”刘婆子哭得稀里哗啦,眼睛里很慌张。
姜漫抓住她胳膊:“你受伤了?”刘婆子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伤口,像是被薄薄的刀刃滑过。
位置很危险。
若是再偏一分,她的喉咙便被割破了。
她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昏沉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刘婆子脸色有些白:“明辉阁。”
“明辉阁?”姜漫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
可看刘婆子的脸色,这地方并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地方。
“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你古灵精怪,有没有办法把他救出来。那地方进去了没有人出来过。他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姜漫脑门一跳一跳的抽疼,她一边快速起身披衣服,一边道:“你先别哭,跟我说下明辉阁是何方神圣。”
她怎么回忆,都没有明辉阁这个名字。
太奇怪了。
“明辉阁行事歹毒,神鬼莫测,他们替人办事,索取酬劳。”刘婆子迅速替她穿上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也裹了起来。
姜漫快步出门,两人脚步很快,到了院里,刘婆子带着她一个纵身,便轻轻从墙上跃到了府外。
“酬劳?什么样的酬劳?”姜漫直觉这里有问题。
“一条人命。”刘婆子打了个寒颤。
姜漫猛地回头:“人命?”
“若要明辉阁杀人,则以命易命。他们做的,是杀人的生意。”
“一条命换一条命?他们图什么?”姜漫鼻子冻得通红,说话时口中呼出白气。
刘婆子带着她掠过屋檐,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般。
“你没听过明辉阁那个疯子?”
“什么疯子?”
“明辉阁幕后之人,是个疯子。”刘婆子喃喃道。
“胥琛——”她轻轻更咽着,声音飘在风里。
按照刘婆子所说,明辉阁乃是黑暗中的庞然大物,阎罗殿一般的存在。可不管是书里,还是上辈子她的亲身经历,明辉阁这三个字,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这就非常奇怪。
姜卓然是不能指望的。他既然能派胥琛去送死,说明胥琛对他无足轻重,可能只是试探明辉阁的一个小小石子。姜漫去找他,只是浪费时间。
她脑海里涌现出的第一个人,是林见鹤。
如果是林见鹤,他一定会帮她。
但这已经不是上辈子了。林见鹤被她搞成了仇人,讨厌她还来不及。
刘婆子沉默不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两人身边萦绕。
“去,三皇子府。”姜漫在萧府和三皇子府之间犹豫了一瞬,最终选择了三皇子府。
她打算用自己熟知的剧情和未来做筹码,找三皇子做一笔交易。
就用贺尚书府小姐生辰宴上,男主暗中那一场布局来交易。
虽然她对这个男主没有什么好感,但不得不承认,男主生来得天独厚。不论是势力还是人脉,他都是佼佼者。
萧随相比于梁玉琢,她的了解并不深,对于萧氏,她始终有些忌惮。
刘婆子眼睛隐隐泛着泪光:“你有办法了?”她一紧张,两人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
“小心点。”姜漫道,“不是说以命易命?你要救胥琛,是不是要拿别人的命来换?”
这样做事的人,确实跟疯子无异。而且是有些极端的疯子。
刘婆子沉默了。半晌,她道:“就是拿我的命换,也可以的。你不了解明辉阁,他们不要一般人的命。”
姜漫总觉得她这句话古怪。这个明辉阁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挡在他们面前,她却一无所知。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年前。”
姜漫脑子里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却快得根本抓不住。
“我帮你救胥琛,你们以后要帮我保护一个人。”拐过街角便是三皇子府,姜漫看着刘婆子的眼睛,冷静而沉着。
上辈子她便知道了刘婆子的来历,所以这辈子将她留在身边。她要这个人替她做事。
“何人?”
“日后会告诉你。”她知道此人重义气,讲信用,用情深。不然不会为了胥琛这样畏手畏脚。
“好。我要胥琛活着出来。”
三皇子府看似没有守卫,却是外松内紧。
刘婆子一身轻功卓绝,带着姜漫进去丝毫不费力气。
此时夜半三更,主殿书房却依旧灯火通明。
如果可以,姜漫并不想锋芒毕露,跟男主正面交锋。但是若要梁玉琢救胥琛,她的身份便无法隐藏。
这是一步险棋,风险与收益并存。
她一个人孤立无援,不可能时时警惕单打独斗。她需要帮手。刘婆子是她刚重生之时便已经决定的合适人选。
胥琛亦是。
书房里有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
刘婆子来无影去无踪,敲昏了书房外值守的侍卫,将她带到在门外。
姜漫轻轻一推门便走了进去。
以刘婆子自己的武功,若胥琛不是落在明辉阁手中,这世上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这个明辉阁,让她心里不安。
门一开,寒风呼啦吹进来,烛光疯狂摇晃,直到姜漫将门关上,方才安静下来。
梁玉琢目光倏地向她看来,认出是她,怔了一下:“姜二小姐?”
他惊讶了一瞬,随即有些不安似的,问她:“姜姑娘这么晚造访所为何事?”
竟也没有问她是如何进来的。
姜漫心里多了一层疑惑。
她道:“我想与三皇子做一笔交易。”
姜漫戴着兜帽,声音冷静沉稳,隐隐有一股威势,梁玉琢心里有些讶异。
眼看她要走近,他忙摆手:“站住。”
姜漫一顿。
“你不要过来,就站门边。”梁玉琢往后退了些,“做什么交易?你说?”
姜漫探究地看着他,怎么感觉,梁玉琢有些怕她?
她失笑,今晚事情太多,脑子糊涂了么。梁玉琢此人,天之骄子,锦衣玉食长大,是这本书里命最好的人。他压根不必怕她。
她收敛神色,冷静道:“你在贺尚书府布下的网已经开始收了吧?”
“你如何知道?”梁玉琢目露惊讶。
“你们正在找的那个人,我知道在哪里。”姜漫冷静道。
梁玉琢明白了她话中之意,表情有一丝古怪地看着她:“你知道他在哪?”
姜漫:“嗯。”
“你是来谈条件的?”
姜漫:“此人对你甚为重要,若是找不到,你多年布局毁于一旦。”
梁玉琢:“你有何条件?”
“明辉阁,帮我救一个人。”姜漫道。
梁玉琢倒吸一口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救不救?”姜漫冷静问。
梁玉琢看了她一眼,眉头纠结,眼睛里似乎有忌惮,又有些害怕,还有别的什么。
姜漫站着任由他他打量。
“你站在此处不要动,我去去就来。”梁玉琢眉宇皱得要打结,他愁绪满头,心事重重地离开。
姜漫目光从这间书房扫过,看见几案上的公文,眉头挑了起来。
梁玉琢,竟对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公文便这样随意放在她面前?
她心中疑惑更甚了。
梁玉琢从书房出去以后,脸立刻垮了下去。
他召出暗处一个人,原本丰神俊秀的公子,见到那冷冰冰的黑衣人,瞬间哭丧着脸哀嚎起来:“九节,我完了,我死定了!怎么办,主子会鲨了我的!”
他抱头急得原地转圈:“怎么办怎么办?”
九节冷冰冰道:“主子早已知道了。”
“啊!”梁玉琢捶胸咆哮,“要死了。”
他抹了把脸,反应过来,突然向九节看过去:“主子早已知道?那姜姑娘这笔交易做是不做?”
“按她说的来,答应她。”九节面无表情。
梁玉琢又哭唧唧拉着袖子抹了一会儿眼泪,跺了跺脚,上断头台似的,向书房走去。
姜漫闻声回头:“三皇子若是不答应,我便找别人做这笔生意。”
“谁说我不答应?”梁玉琢面色严肃,“姜姑娘的条件实在诱人,这笔买卖我做了。不过,你知道从明辉阁赎人是什么规矩么?”
姜漫:“嗯。以命易命。”
梁玉琢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跟我来。”
姜漫站着没动,探究地看向他:“你不怕我的消息有假?不确认要找之人当真在我掌握之中?”
梁玉琢笑了:“你敢骗我?”
姜漫心里的怀疑这才打消。刚才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主跟上辈子判若两人。
错觉罢了。
明辉阁。
明辉阁彻夜灯火长明,主殿空空荡荡,主位上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做的软塌。
他们的主人,一袭黑袍,袍上金丝滚边,袍摆饕餮翻腾,张牙舞爪。
他面色苍白,斜倚着,眼中带笑,戾气横飞,一手撑额,另一只手随意在小几上一堆签子中挑拣。
众手下浑身冷汗直流,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蓦地,林见鹤修长的手一挑,将一支写着人名的签子扔到地上。
竹签很轻,撞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汗毛竖起,屏住呼吸。
地上零零散散还落了一些签子,加上方才那根,已是今日第九根。
九根,九条命。
立即有人领命而去。
林见鹤从榻上起身,随手拿起几案上黄金面具戴上,浑身透着一股疯狂劲儿,眸子里杀意肆虐:“梁玉琢死了没?”
阁内众手下面面相觑:“回,回主子,还没。”
“今晚把他弄死吧。”林见鹤不耐道。他怎么都没想到,姜漫这蠢女人会跑去找梁玉琢。
“呵。”好好的金丝楠木在他手里生出了裂纹,他有些无聊地用指关节敲击桌面,半垂的眼睛里偶尔闪过杀意。
手下们凝注呼吸,冷汗如注。
正带着姜漫往明辉阁来的梁玉琢突然觉得后脖颈一凉。
他心里哭唧唧,完蛋,感觉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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