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朝生。咦,这位是?”纳西妲疑惑地看着我身后的少年,他也将视线从空空如也的手心移到眼前的神明身上,“......您好,冒昧来访有些突然......”
这时旅行者也来了,和他的小伙伴一起,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
“哇!你们已经到了啊。”派蒙飞到我们跟前,看了我一眼后有些害怕地躲在旅行者身后。她虽然不记得阿紫,但对我仍有记忆。在她的印象里,我应该就是伙同贤者的超级大坏蛋吧。
旅行者上前跟纳西妲解释了前因后果,流浪者也和她阐明了自己的目的和态度,而我则是一言不发地待在旁边。
“那请问......我前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流浪者向纳西妲问道,眼睛却忽然看向一旁的我。而等他问完后,就变成所有人都沉默,将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啊这,这沉重的使命感。
我没能撑得住这么多视线,特别是其中一双让我倍感压力。这么突然的问题我也没法讲得很具体,就只好断断续续地说,“......就......流浪猫一样的人吧。”
一世孤傲又对人充满了警惕,偶尔对亲近的人露露肚皮,但马上就如猫一样抽身离去。
听完,他的眼睛睁大一瞬,忽然就笑了,“这样啊,我明白了。朝生应该很喜欢猫吧,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在摸猫,很开心的样子。”
“嗯......”我挠了挠脸,感觉有点怪怪的。
旅行者和派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纳西妲也轻咳一声。
他看了一圈大家的反应,应该是对自己的过去有了底,但他没有丝毫动摇,仿佛他不是要接受过去的恶,而是去见证某个早已风化的誓言。
我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他总是这样的,即使前路多么的摇摇欲坠,只要下定决心他就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在纳西妲的帮助下,我们一起进入了由阿紫对过去的回忆还原出的梦境。
映入眼帘的是华美的借景之馆。堆积的枫叶将封闭空荡的房间映满了红色,如此热烈的颜色看着却是满眼的冷清与落寞。
原来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吗。
我接过一片飘落下来的枫叶,它如蝴蝶般零落在我的手中。
流浪者忽然说他听见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向声源,我也一同看过去。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的男人闯了进来,为这繁华落尽的借景之馆带来了一丝流动性。
空中传来纳西妲的声音,她冷静地用几句话为我们概括了这个叫桂木的男人的草草一生。
他忠诚、善良、命途坎坷。他在这里慷慨地赋予了一个人偶以新生,却又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将生命付之一炬,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记住了桂木的样子。
随后,我们离开此处,一番周折后却又回到了原处。
忽热,门后传来孩童和阿紫的声音。小孩的声音忽大忽小,总是在咳嗽,他们在讨论着借景之馆。
看来是他的那个朋友啊,我想起来了。
和他提起时深恶痛绝的语气不同,他和孩童说话时温柔地不像话。
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和孩童约定着,渴望能牢牢抓住这唯一的希望。然而到了最后,希望也破灭成了虚妄。
“......连你也像丹羽那样背叛我......哈哈......”
“不要听。”我捂住了流浪者的耳朵,当然,那可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我对上他是眼睛,他静静看着我,光和影将他的眉目分割地落寞而深沉,他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在声音消失后,我轻轻松开手,又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地回到了队伍的尾巴。
我们继续前进,梦境内的路越走越暗,仿佛一阵灰色的迷雾将我们笼罩在内,吸附着所有前进的一切,包括时间,包括迷失本身。
终于,又在一阵晃人的传送中,我们离开了借景之馆,来到了一处河边。
“果然还是到了这里。”
我如此说道,声音轻得我自己都有些诧异,像风撞击花瓣,净是怀念与感叹。
众人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前方的河水。
在水中独自绽放的少女——天空泻下的阳光披洒在她湿透的衣摆上,白银的发丝借着软软的水波浮动着流光。她双目紧闭,浮在水面上的面容是非人般的昳丽,流年仿佛在此搁浅,安静地动人心扉。
在她漂浮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肉眼可见的伤痕,却丝毫不见任何血色。最为醒目的,还是那位于胸口处的,贯穿身体的空洞,不计其数的线路挤挤挨挨地脱出断面,代替了鲜血诉说着死亡。
“这是我们的初遇。”我代替了纳西妲的解说,看向正在怔愣的流浪者,他自从进入这个梦境后就一直很沉默,“是你救了我。”
忽然,一滴泪从少女的眼角淌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水中,只留一道透明的泪痕。
“咦,这是?”
我有些意外,我不记得我还流过眼泪。
“那一天,散兵原本并不打算帮助看上去已经死亡的你。是那滴眼泪,让他想起了最初的自己,才起了怜悯之心。”纳西妲的声音再次响起,适时说道。
“也是从这天起,他记忆中的浓雾才开始消散一些。这或许是他一生中唯一明亮的节点,其他的都不过是拖着他一步步迈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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