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魔

    “原来，之前我坚持的都是错的......原来，不执剑已是寸步难行......”云思雨蜷缩着身体，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里，话音苦涩而绝望。
    渐渐地，身体不动了。
    幻灵阵外杨隐凡神色一暗：“师父，思雨他好像......”
    后面半句话，杨隐凡没忍说出来。
    云倚星面庞轻微一抖，什么都没说。
    “隐凡，我们之中只有你安然进出过幻灵阵，那里面是什么模样？”箫寻逸问杨隐凡道。
    “我也不知。”杨隐凡黯然道。
    箫寻逸神色一疑，未等开口问，千痕已迫不及待发声：“大师兄怎会不知？”
    杨隐凡转头看向千痕和箫寻逸：“因为每个人遇到的都不一样。”
    千痕眼波一转：“莫非幻灵阵会猜人的心思？”
    “非是幻灵阵会猜心思，而是人心不同，自然心魔也不同。”杨隐凡忽然想到之前自己在幻灵阵内遇到的物事，神情一瞬间恍惚。
    “我懂了。”千痕恍悟：“每个进入幻灵阵的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心魔。”
    “那思雨的心魔会是什么？”箫寻逸脱口问出。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这世上，能打败自己心魔的人，并不多。”云倚星终于张口说话：“所以，大多数人这一世走到头，心中仍会有些不畅快。”
    “那师父你有没有心魔？”千痕若有所思。
    “为师的心魔，怕是这辈子都解不了了......”云倚星落寞一笑。
    “思雨虽然时有任性，但他绝不是一个肯轻易放弃的人。”云倚星言毕，众人再次朝幻阵里看去。
    ......
    幻象已经走到云思雨身前，朝脚边毫无生气的云思雨冷声一哼，剑，缓缓悬于云思雨头顶正上方。
    “嗖”的一声，剑猛然插下。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啪”的一声，云思雨单掌拍地，愣是一个空翻躲过，人已稳稳立住。
    脸上的自信已然回归。
    幻象有些动容：“你明明已经......”
    “倒要多谢你的提醒，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云思雨嘴角一扬。
    “你想通了什么？”
    “执剑的理由。”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幻象盯着云思雨的眼睛：“你本心不愿执剑。”
    “你既了解我，便该知道，我愿意为了一些人，一些事，放弃自己的本心。”云思雨淡淡道。
    “那样你岂不是很痛苦？”
    “没有人会一直很快乐，包括你。”云思雨心里畅快，脸上亦释怀。
    “因为我就是你。”幻象竟也跟着微笑起来。
    “但你不会武功，如何赢我？”说到此处，幻象神色一紧，杀气四散。
    云思雨倒也不慌：“你手中有剑，我手中无剑，不公平。”
    “我手中本无剑。”幻象缓缓举起右臂，剑，对准了云思雨。
    云思雨浅笑，已然明白：“我差点忘了，你本是我，我手中无剑，你手中当然也无剑。”
    “任凭你如何拖延时间，亦是赢不了我的。”幻象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哈哈，既然你手中此刻有剑，必然是以灵化剑......”说到此处，云思雨神色一凛，头一次感受到体内灵力涌动，当下收敛心神，心随意动，手掌心灵力翻飞，竟真的凭空化出了一柄同幻象手中一模一样的剑。
    “你竟然这么短时间便学会了以灵化剑！？”幻象大惊失色。
    云思雨淡淡一笑：“我本来就会。”
    “绝不可能！”幻象手中的剑，有些颤抖。
    “你莫不是忘了？”云思雨亦抬起手中剑，对准了幻象：“你本是我，若我不会此招，你必然也不会......只是我暂未发现此一事罢了......说到底，还得感谢你。”
    “哈哈，有趣有趣......我不相信这一招你也会！”幻象说着，手中剑蓦然一闪，已有两道灵力从剑身涌出，似银龙出水，环绕剑身翻腾纷飞。
    云思雨比葫画瓢，手中剑亦有两道灵力涌出，竟和幻象出招一模一样，但毕竟是学来的，始终比幻象的招式慢了一拍。
    但即便如此，云思雨仍难耐兴奋。
    “不可能！”幻象心神已乱，但此刻剑势已足，只见灵剑一抖，那环绕剑身的两道灵力俱已被斩碎，登时惊涛拍岸，伴随着一声沧海龙吟，破碎灵力霎时化作数十把光剑，蓄势待发！
    “起手、蓄势、破击！”云思雨顿悟，剑招竟似比那幻象使出的还要快上一分。
    配合起流云步，但见云思雨身形一闪，携着万钧之力，那数十把光剑瞬间一齐斩向了幻象。
    一击过后，万籁俱静。
    云思雨手中的剑，已然抵上了幻象的脖子。
    而幻象手中的剑，无力低垂，忽然消失不见。
    “看来你说的是对的，这招‘沧浪破军’，你使的比我好。”幻象眼里已尽是绝望，就连那最后残余的一丝不可思议，都渐渐隐去了。
    “原来这招叫做‘沧浪破军’，好名字。”
    “你......”幻象苦涩一笑，已不愿再说什么：“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云思雨收了灵力，灵剑亦散。
    幻象面部一抖：“心软，这将是你以后行走江湖最致命的弱点。”
    “我本已是自作聪明的人了，没想到你更甚于我。”云思雨冷笑。
    幻象缓缓摇着头。
    “若我杀了你，便是杀了我自己，我当然不会杀你。”云思雨已转身朝嫣然走去。
    “还是这般自作聪明，哈哈......”幻象忽的一阵大笑，而后消失不见。
    幻灵阵已解。
    幻灵阵外所有人脸上同时现出惊异神色。
    “思雨师兄好厉害！”千痕美目闪动，刚才云思雨使出的那招“沧浪破军”她一式不落全部看在眼里。
    “招式虽奇，但毕竟短时间内难以用于实战......不过他竟能在这种状况下学会以灵化剑......”云倚星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温热霎时流遍全身，不由眼眶一松，视线一抖。
    那是从未有过的欣慰。
    “这剑招并非追魂宗的招式......原是我一直小瞧思雨了。”杨隐凡感到心里一阵畅快，朗笑道。
    “莫非思雨已能自悟招式了？”箫寻逸附声笑着：“看来回头我得找他比试比试......”
    云思雨此刻已轻蹲在了嫣然身边，嫣然双眼微张，眼角含泪，只是身子仍然动不了。
    刚才云思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
    双臂用力，云思雨已轻轻将嫣然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