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上午十点,一直审到现在。 这个方剑南是刑警出身,心理素质很强,口风也紧。到现在为止,还是零口供。”
说到审讯进度,彭胜武也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天亮前还不能让方剑南开口,那不仅动不了汤晓茹,陈长安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到了那一步,将意味着战败,对他们纪委来讲也是种耻辱。
彭胜武追问潘文青:“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让你那两个人出来吧,我亲自去审方剑南。”潘文青扭头又对刘处长说:“老刘,你跟我去做笔录。”
“行。”
刘处长义不容辞地点了点头。
彭胜武也不含糊,当场呼叫2号审讯室的那两个人退场。
喊完后,彭胜武又若有所思地对潘文青说:“我关机了,现在肖元山联系不上我,保不齐他会亲自赶到这里来叫停审讯,我们换个地方再审。”
“行。”
潘文青听从彭胜武的安排,转移审讯地点。
纪委工作者给方剑南戴上了黑色头套,押往市郊留置点。
市郊留置点,是以前吕州纪委对腐败人员采取留置措施的一个地方,不过已经弃用一年多。现在纪委常用的留置点,是在纪委大楼的七楼,遵从就近原则。
把方剑南转移到市郊时,已经是深夜1点28分。
小小的提审室,只有一张桌子,三张椅子,以及一盏台灯。
天花板上也有灯泡,但潘文青没有开灯。审讯环境如果太亮堂,会在无形中壮人贼胆!那不是潘文青想要的结果。
“把他的头套摘下来。”
潘文青下令,刘处长上前执行。
黑色头套刚摘下来的一瞬间,方剑南有点不适应光线变化。
他连眨好几下眼睛,大概也想抬手揉一揉,可惜双手被反拷在后面。
等看清坐在前面的人时,方剑南又脸色愕然。
他显然没有想到。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人竟然会是他的顶头上司潘文青。
潘文青道:“方剑南,我这个人的脾气,你应该知道。是你自己交待,还是要我问?如果你主动交待,我算你自首。”
闻言,方剑南不但不激动,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轻笑。
心想:
主动交待,算自首?
这样的鬼话,我曾跟无数犯罪嫌疑人讲过,想不到你潘文青居然会跟我来这套,看来你的实力也不怎么样嘛。
潘文青问:“你笑什么?”
方剑南笑而不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潘文青,正如彭胜武所言,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潘文青也不急。
他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
“你无非是在想,如果你供出了汤晓茹,那上面便没人保你。你寻思着只要死咬不松口,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但是你不要忘了,吕州市的公安系统,是我说了算。我若想查你,整个公安系统的人,没有谁敢包庇你。”
“你要想清楚。”
“我若动手去查,那可不仅仅是查黑虎反映的那点事。”
“索贿一辆宝马车,判不了几年。”
“我会刨根究底,从你入职的那天开始查起,争取给你弄个死刑。”
听潘文青这么一说,方剑南顿时笑不出来。
纪委查他方剑南,也许会受阻,毕竟公安系统的那些哥们都对纪委的人没什么好感,不到万不得已,大家不会轻易配合。
但潘文青不同。
潘文青手握整个吕州公安系统的权力,他若来上一招刨根究底,下面那些人还真的没有谁敢唱反调。
方剑南努力保持着冷静:“潘副市长,你这算不算恐吓?”
“恐吓?我能不能送你一个死刑,你自己心里明白。”潘文青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去考虑。”
当潘文青的话音落下帷幕时,现场气氛也凝重到了极点。
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心跳声。
潘文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方剑南,方剑南也同样盯着潘文青。
只不过,方剑南的目光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自信。
现在他的目光中多了些愤怒。
而这种愤怒的本质,无疑是出于对死刑的一种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方剑南突然怒问潘文青:“吕州公安系统就我一个人贪赃枉法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你还有一分零九秒,别逼我翻许案旧账。”
潘文青又一次抬腕看时间,对方剑南的咆哮置若罔闻。
方剑南的心态瞬间崩溃。
他脑袋一仰,两行绝望的热泪在眼眶里翻涌而起。
许案旧账!
当年许霏林出事的时候,他曾一度以为是自己位卑权低,不被人关注,所以才不被牵连,有幸逃过了一劫。
没想到不被人关注竟是种假象,一切都逃不过潘文青的眼睛!
“十、九、八、七……”
潘文青望着手表,开始倒计时。
他每报一个数字,方剑南的灵魂便像中了一枪似的,浑身发凉,汗毛直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生从未这么惶恐过。
当潘文青数到“1”的时候,方剑南再也撑不下去。
他绝望地低下了脑袋:“我说……”
与此同时。
肖元山和汤晓茹也连夜赶到了纪委大楼。
见人去楼空,灯都没亮,肖元山怒道:“这姓彭的太狡猾了,手机关机,人也不在单位,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汤晓茹分析道:“纪委审讯,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审,他们会不会是把人转移到了留置点?”
“留置点不是在七楼?”
肖元山来吕州履职的时间短,对吕州纪委的发展变迁史并不熟。
汤晓茹道:“城郊还有一个留置点。”
“走,带我去!”
肖元山和汤晓茹刚走出纪委大楼。
吕州市的市长,袁刚同志,突然迎面走来:“肖书记,找你可真不容易。呦,晓茹同志也在?正好,我正想问你,你跟陈副市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市长,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就为了问这事?”肖元山脸色微沉。
袁刚故作无奈:“肖书记,我也想睡个安稳觉,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睡得着?在吕州,长安同志好歹也是一个常委,身担重任。就这样冒然把他送进局子里,恐怕有点不妥吧?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先向省里请示一下?”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向省里请示。”
肖元山随便敷衍一声,迈开步子就要走,急着去叫停审讯。
袁刚又急追了上去:“肖书记,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请留步。”
“……!!!”
肖元山那个气啊,心想你这哪像是有事情要向我汇报?
你这摆明了就是来拦我的路!
肖元山怒道:“你不想睡,我想睡,有事明天汇报!”
“肖书记,您困了?那我送您回市委大院。”袁刚说完便给司机打电话:“把车开过来,送肖书记回家。”
“……!!!”
肖元山气得一口气没捣腾过来,胸口一闷,就差没有吐出二两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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