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坪派出所的两个值班民警,打陈长安的那个警长叫范剑,另一个警员叫王奕如。
俩人没打算轻饶陈长安等人。
范剑给安南县教育局的冯局长打电话:
“冯局长,今天你这事可把我折腾得够呛……下午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什么扶贫基金会的会长,还有一个是那会长的老公……这两口子不知死活,袭警,我脸上都挨了一拳……对,刑拘是肯定的,这已经不是还不还摄像机的事……”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范剑满面堆笑。
他又回道:
“后天啊,有空有空……行行行……哈哈,你说去哪玩就去哪玩,我这人不挑食……好嘞,后天见……”
挂断电话,范剑点上了一支烟,人生小巅峰仿佛已经随着喷吐而出的烟雾升腾而起,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飘了起来。
王奕如端了两桶刚泡好的泡面进来。
老坛酸菜味的。
范剑道:“先搁这凉一下,我先抽完这根烟。”
“我也来一根。”
王奕如放下泡面,也点上了一根烟。
想起陈长安之前说的话,王奕如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剑哥,那小子该不会真的是个副厅级吧?”
“你在哪见过那么年轻的副厅级?他要是冒充个副处级干部,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他娘的就是个傻逼,装都不会装。”
范剑笑骂连连。
王奕如原本想上网查一查吕州市的那些副市长都长啥鸟样,仔细一寻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感觉范剑说得也不无道理。
那小子身上连张身份证都没带,看他的模样也就二十多岁,估计连三十岁都不到,这年纪升副厅级确实不太可能。
王奕如道:“内部网络还在升级,估计要明天上午才能正常连网。现在核实不了那小子的身份,档案也录不了,下一步怎么处理?”
“这事好办,先在这关着,等明天走完了程序再送去看守所。”
范剑掐灭手中的烟头,端起老坛酸菜面一阵猛嗦。
今年是他的本命年,36岁。
南坪有个算命的老头说,本命年要么大红大紫,要么两眼一抹黑。
范剑感觉自己应该是要时来运转。
这南坪派出所本来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想到因为南坪小学的事,竟让自己大出风头,搭上了县教育局的冯局长。
范剑越想越兴奋,对王奕如说:“兄弟,冯局长约我后天去县里玩,我预了你一份。到时你机灵点,帮冯局长把单买了,明白没?”
“哥,只要你带我玩,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奕如跟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似的,乐得眉开眼笑。
这俩货,现在是开心了,吃三块一桶的泡面都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滋味。
外面的电话在响个不停,俩人也不去接,就让它响。
一个个心想着:上级公安领导如果有事,一般都不会打派出所的座机号码,会直接把电话打到他们的手机上。
他们却不知道,愤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放眼整个安南县。
现在最紧张、最惶恐、最郁闷的人,莫过于县委书记刘铭书。
就在三分钟前。
刘铭书接接到了上级领导袁刚打来的电话。
袁刚今天的脾气没收住,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你们安南县的人都是吃屎长大的?长着两只眼睛干嘛用的?连市委常委都不认识!反天了你们,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警员,居然敢殴打副市长!我看你这个县委书记是当腻了……”
当时,刘铭书就感觉两眼一抹黑,仿佛看到了奈何桥。
刘铭书连打两个电话。
先拨通了县公安局梁局长的电话,结果才开口就被挂断。
南坪派出所的电话更离谱。
直接无人接听。
“啪!!!”
刘铭书愤怒地把听筒拍回座机上,直呼联络员:“小李备车!去南坪派出所……”
在前往南坪派出所的路上。
刘铭书接到了县公安局梁局长打来的电话。
梁局长在电话里解释:“刘书记,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刚才我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没听清您说什么……”
“我在前往南坪派出所的路上,马上给我滚过来!”
刘铭书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吼完便挂断了电话,让姓梁的慢慢猜、慢慢郁闷去,以泄心头之怒。
没过多久。
刘铭书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有辆车屁颠屁颠地追了上来,毫无疑问,那是生怕掉队的梁局长。
下午四点过六分。
刘铭书抵达南坪派出所。
刚推门下车,梁局长便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询问:“刘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我能不火吗?!”刘铭书怒道:“南坪派出所的人,把陈副市长暴打了一顿,还要刑拘陈副市长!你告诉我,现在怎么擦这个屁股?!”
“有这种事?!!!”
梁局长惊瞪两眼,惊得心脏都差点蹦了出来。
“袁市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刘铭书急步迈向南坪派出所的大门,梁局长紧随其后。
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眼看刘铭书的怒火在升级,梁局长也慌了,猛然一掌拍在前台桌上,扯开嗓门怒吼:“人都死哪去了?!”
在隔壁房间抽烟玩手机的范剑和王奕如,闻声出来。
见来人是县委刘书记和县公安局的梁局长。
范剑吓了一跳。
范剑连忙摆出一副兢兢业业的姿态上前回话:“刘书记,梁局长,你们怎么来了……”
“啪!!!”
没等范剑说完,刘铭书一巴掌扇在范剑脸上。
这就是安南县的官风,你让老子下不来台,老子就让你满地找牙!
所以,大爷们在县里开会也是经常指着鼻子骂娘。这也是当初陈长安不让韩思瑶来安南县赴任的原因之一。像思瑶那种傻白妞,在这种官风下指定混不下去。
范剑被扇得一脸懵逼,怒敢不敢言。
刘铭书怒问:“谁给你的胆子?连陈副市长都敢打!”
陈副市长?
难道……
那小子真的是副市长?
范剑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这种心情,比当年他老爹去世时还崩溃。
之前吃泡面的时候他还在幻想着时来运转,没想到是霉运加身。
他吞吞吐吐地回道:“刘……我……刘书记,你听我说,我……我不知道他是副市长,我以为……”
“不知道!”
“啪!”
刘铭书挥手又是一耳光,当场把范剑扇得嘴角冒血,脸颊麻辣火烧。
范剑咬牙低头。
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梁局长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打圆场:“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放人?!”
“就在这边。”
范剑匆匆在前面带路,打开隔壁审讯室的房门。
这时王奕如也匆匆忙忙地拿来了手铐的钥匙,上前帮陈长安解手铐:“陈副市长,对不起,这都是误会……”
“滚!”
你说误会就误会?陈长安一脚将王奕如踹退,拒绝解手铐。
刘铭书吓得心里一哆嗦,连忙上前赔礼道歉:“陈副市长,您来我们安南县考察调研,我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捞到。真的是很抱歉,这事都是我接待不周,导致您和令夫人受了这么大的罪。这手铐,还是先解了吧……”
“刘铭书同志,这回可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你看看我这脸这伤。”
陈长安向左右转动脖子,展示自己所受的伤。
原本就心弦忐忑的刘铭书,看到陈长安这副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顿时心如死灰,好想原地锤死范剑和王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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