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中,以前陈长安从不觉得自己有愧对谁。直到马立川同志牺牲,陈长安的生命中也多了一丝遗憾。
几天后。
当陈长安手捧鲜花站在马立川的坟前祭拜时,陈长安又想起了那句“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感觉英雄气概相差无几。
陈长安不知道自己在坟前默哀了多久。
直到丁永春走来。
陈长安这才收起心底的遗憾:“丁书记,您怎么也来了?”
“老马因公牺牲,是我吕州除暴安良的功臣。”
丁永春将一束菊花摆放在马立川的墓碑前,并鞠躬致敬。
陈长安往后面瞧了一眼,丁永春居然是一个人来这,连个随从都没带,看来丁永春今天是想私聊。
在这人迹罕至的陵园里。
不用担心有人会窃听,也不用担心急眼的时候会有损个人形象,旁观者只有九泉之下的亡魂。
在这里确实很适合私聊。
陈长安定神凝望着墓碑上的遗像:“那枚子弹,正中老马的眉心位置。丁书记,难道你真认为许霏林的枪法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误打误撞,这属于概率问题。”丁永春感慨万端地回忆:“那天晚上我也是命大,差点就被许霏林打中眉心位置。”
“这概率比中体彩头奖还难,看来老马是真的很倒霉。”
陈长安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心里却五味杂陈,司法领域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知道一切真相,却因为没有证据而无能为力。
丁永春倒是很会做戏。
他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擦了擦墓碑上的遗像,似乎想告诉这个世界,公安烈士的遗颜不容玷污。
陈长安也是蹙眉无语。
“长安,老马是为了破你老婆的案子而牺牲,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丁永春转身凝望着陈长安,又语重心长地说:“但你要振作起来,不能忘了工作。现在已经是第四季度,食品工业园第三季度的产业报告你都还没交上来。”
“有些企业还没有把产业数据交上来,回头我去催一下,预计三天内可以提交第三季度的产业报告。”陈长安回道。
“市里把工业园的规划审批权下放给管委会,不仅仅是为了删减审批环节和提速提质、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丁永春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陈长安的肩膀:“更重要的是我对你充满信心,我相信你陈长安有开疆拓土的魄力与能力。”
“明白,我会再接再厉。”
陈长安诚恳地保持着一个下属该有的谦逊姿态。
丁永春望着陈长安,又意味深长地问:“这是一个强者恒强的世界,强者与强者之间,你认为应该怎么相处?”
“合则共赢,斗则两伤。”
陈长安不假思索地吐出丁永春想要的答案。
果然。
丁永春的脸上立马绽放出了一丝笑容,他又一次轻拍陈长安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好。今天没外人,我可以跟你交个底:只要你把食品工业园提到省级标准,到时我便提名你做副市长,并确保你五年内可以进市委常委。”
“……!!!”
陈长安着实被震惊得不轻,他升正处到现在,还不足一年时间!五年内进市委常委,这个饼确实很吸引人。
搁一般人,不熬个10年以上,想都别想。
这就是权力的魔法,说你行你就行,资历什么的都是吹弹可破的泡沫。话又说回来,如果不看丁永春阴暗的一面,这姓丁的做事确实很有格局。可惜的是他那阴暗的一面就是刀山炼狱,若是跟着走,免不了要身败名裂。
但也不能不识时务,羽翼未丰就得像雏鸟一样,在屋檐下低头生存。
陈长安谨慎回道:“谢谢丁书记,您放心,不管能不能提副市长,我都会尽力把食品工业园提升到省级标准。”
“我就喜欢你这种悟性。”丁永春笑道:“你家韩思瑶同志,在党校青干班也快结业了,说说看,你想调她去哪个部门?”
“听从组织安排。”
“组织的意思是调她去安南县,先到副县长的位置上历练一下,下一步再提县长。现在征求你的个人意见,主要是安南县离市区有点远,可能会导致你们夫妻两地分居。如果你有个人要求,都可以提,组织会适当考虑。”
“我没意见。”
陈长安的灵魂就像陵园中的那些松柏一样,在风中努力挺正身姿。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
五年内进市委常委,这梦好美!一个小镇长去党校进修几个月,结业后直接提副县长,这梦也好美!
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安抚之策。
梦越美。
梦醒后的现实也越残酷。
撇开华丽的安抚表象,陈长安首先想到的就是绵里藏针、分而治之!
吕州市下辖六县三区。
距离市本级最远的地方就是安南县,差不多有两百公里,鞭长莫及。
而且,安南的县域经济与政治生态都是差得一塌糊涂,没什么心眼的韩思瑶若是去了那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掉进别人的陷阱。
而丁永春一旦抓到韩思瑶的把柄,便等同于手握人质!
到那个时候。
他陈长安必然会被动地受制于人,彻底沦为丁永春手中的一枚棋子,想不乖乖就犯也不行。
用上帝视角俯视全局的陈长安,心里跟明镜似的。
晚上回到家里。
陈长安搂着韩思瑶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去安南当副县长,或者是直接辞职,我尊重你个人的决定。”
“许霏林一死,纪委真的动不了丁永春?”
韩思瑶虽然没有跟沈薇交流过,但她也坚信一点:从中纪委空降到吕州的那个彭胜武,肯定是带着任务来吕州。
陈长安道:“现在丁永春上面有人,想动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那我辞职不干了。”韩思瑶紧紧地依偎在陈长安怀里:“只要我不在体制内,丁永春就无法利用我牵制你。”
“想清楚了?真的不想当副县长?”陈长安笑问。
韩思瑶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本来就对政治没什么兴趣,以前考公务员,都是为了照顾爷爷的心情,是他非要我考。”
“……!!!”
陈长安笑抚韩思瑶的长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当一个人参加过党校青干班的培训之后,面对唾手可得的副县长职位如果说自己没兴趣,那未免有点自欺欺人。
陈长安知道,韩思瑶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成全自己。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陈长安轻吻她的额头:“丁永春欺人太甚,我决定再搏一把,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把丁永春送上法庭!我不能让老马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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