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城,作为边境连接大庆中心最后的一道壁垒,高耸的城墙阻挡一切来犯之敌。
上面无数的伤痕,还有干涸而变得黝黑的血迹,无不在宣示着它的“强大”!
此事也分两面,这巍峨的城墙虽阻挡了强敌,也彻底隔绝了城内与外界联系。形成了一幅割裂的画面!
一头是城内的百姓安居乐业的百姓,另一头是城外流离失所的灾民。
明明相处于同一个世界,却又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除了偶尔一些灾民混进城内,流出一些消息后就被城中巡逻的守军抓住丢出城外,忻城内部没有其他的波澜。
当然,城内的百姓们与那些灾民相比,也只是暂且多了个安身之所,可脸上的疲惫日渐加重!
他们生活在城内,不事农耕生产。
虽然有些人在附近耕田,但大多也是替城内世家劳作的佃户,只能从其中收获一些微薄的粮食。
可因为“流民”城门紧闭,彻底没了收入来源。
而如今城内受外界天灾、流民的影响,粮食价格不断飙升,短短的半月时间内,就以翻了数倍。
往常足以买一斤粮食的钱币,此刻只能买原来不到三分之一的量,而且其中还掺杂着碎石!
即便如此,粮价还是在不断向上升,每天都是一个新价!
城内的百姓只能打碎了牙齿朝肚里咽,为了家中的妻儿老小不被饿死,只能拿出家中的积蓄抢购这些还未涨到“天价”的粮食。
等拿回家后,还要仔细挑出大块的碎石,再加以烹煮。
等端上桌后,只能默默的看着孩子被饭中未清理干净的细小碎石崩坏新牙。
却依旧狼吞虎咽,吃着这来之不易的粮食。
可以说忻城此刻就像一个即将引爆的炸药桶,底下埋藏的隐患太多,每个人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与心中的黑暗,等待引信的到来!
与那些忧患下一顿要从何而来的百姓不同。
城内的一处大宅内,寻常人家看不到的珍稀食物摆满了餐桌。
米饭并不是此间的主食,唯有桌上的珍馐,才能入屋内人的“法眼”!
推杯换盏间,有些餐盘上的菜不过动了一两口就被撤下,换了一道新菜系上桌!
餐桌上的人根本不会在意,甚至对于这一道新菜没有半点的兴趣。
因为在场的众人无不是城内的达官显贵、就是世家贵族,什么珍馐没有吃过?
他们举着杯子,谈论到城外灾民时放声大笑。
有人还将自己用食物引得灾民互殴当做谈资,嘲讽那些灾民是泥腿子,没有半分礼数与德行!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朝着主位上的人询问道:
“胡大人,听说陛下的走狗,也就是西厂的那个厂公就快到了,那我们做的那些事情......”
听到这句问话,主位上的人眉头一蹙,像是很不满意他打断了自己用餐的心情。
见此,主位旁的一个长相憨厚,脸圆体胖的中年人出来插科打诨道:“这有何惧?
那所谓的西厂厂公不过是个名头,即便是我们敬爱的陛下,来此......不也要听我们的安排吗!”
“哈哈哈!”
“是及,是及!”
此言一出,方才那道声音所产生的凝重气氛瞬间消散,众人都发出了源自内心的笑声!
主位上的那位胡大人嘴角也微微牵起,似乎对于那憨厚胖子的话很是满意!
笑声渐落,众人的脸色明显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话虽如此,但陈宫的到来,无疑给他们的行动上了一把枷锁!
再加上他们所做之事,只要被查到,各个都要掉落脑袋,抄家灭族。绝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他的行动都在我的耳目之下!”胡大人放下酒杯缓缓开口“那死太监距离我们还有两日的路程,听说他还在路上自掏腰包,用携带的粮食赈济灾民,真是笑话!”
闻言,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咱们儋州的灾民何止百万,他带来的粮食能救多少?”
“是及,多饿死些刁民也好,别到时人数太多,聚众冲击城池。让咱们担惊受怕!”
在场的众人都对外面那些灾民恨的咬牙切齿。
因为他们的存在,众人的生活质量下降了许多。
之前所做的买卖大多都已停摆,因为大多数东西都不能运出城外,生怕被那些刁民哄抢。
而外面的马车进来也很难,比如他们所用的香皂都快见底,可运输的马车却久久未到,不知是被抢夺,还是陷入泥沼!
“那粮c......”话还未吐完,只是开头的那两字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部聚到说话的人身上,眼神中都带着警告!
此事可牵连甚广,在座的人基本都有参与,绝不能吐露半点,万一隔墙有耳都得完蛋!
那人立即缄口不言,低下头像是犯错的幼童。
“都别紧张,这不过是小事!”主位的胡大人见他们变得如此敏感,一点小事就风声鹤唳,顿时心生不妙出言安抚。
毕竟绷着容易出错,更会出现破绽!
这也是他为何,要在今天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吃饭的原因!
“胡大人是有了对策吗?”见他云淡风轻,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兴奋,眸中闪烁着精光!
“那是自然!”胡大人故作高深的拾起酒杯,一旁的胖子见酒杯空荡,立刻拿起酒壶,帮其斟满!
“大人,请予我们教诲!”
众人闻声快速点头,像是学堂中急切想要获得知识的稚童般,目光灼灼。
“哈哈哈!”胡大人很是高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我们儋州连日皆是天灾,那多来一次意外也不奇怪吧?”
“这......”所有人听见这句话脸色煞白,他们认为胡大人是想要截杀陈宫!
虽然他们看似不将庆帝还有朝廷放在眼中,可他们都明白一点,现在大庆的正统,依旧在京都,在庆帝的身上!
若是他派出的钦差刚到儋州就出了事,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是他们这些人所做!
那此事可就不是简单的贪污案可以了结,这可是谋反!
即使朝堂再孱弱也会为了颜面,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他们这些“逆贼”抹除!
他们即便将儋州化为一块铁桶,可也只是一州之地,要跟大庆这辆巨型战车相比,还是捉襟见肘。
若是真要开战,恐怕不日他们这些家伙的头颅就会挂在城门口上!
“胡大人,此事还要三思啊!”一旁的胖子此刻也无法赞同他的话语,小声的劝导!
“你们当本官如此愚蠢吗?”胡大人冷漠的扫过众人,“若要截杀,早就动手又怎会等到此刻!”
“是,是!”众人闻言立刻点头附和,只要不是谋杀钦差就行。
毕竟陈宫是来查案,没有证人与证据的情况下,说不准此事查不到他们头上呢。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那胡大人的意思是......”胖子此刻有些疑惑,只见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指向了一旁的灯笼!
‘灯笼?’在场的众人都有些疑惑,却没有将问题说出口,生怕身旁的人都明白了意思,就自己愚笨未领会!
胡大人哪能看不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未明悟自己的意思,却也没有拆穿。
毕竟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若不是怕他们自乱阵脚,他根本不会道出!
见胡大人真有了谋划,出于对他的信任,在场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接着饮酒作乐将陈宫之事抛之脑后!
只有胖子看着灯笼内跃动的烛火若有所思,眼眸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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