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感觉怎么样?”方易给自己打了一针,在易感期之外的时候将自己的柠檬信息素维持在一个偏高的浓度,“头疼有点缓解了吗?”
维持了一个晚上,方易现在也有点挺不住了,不过现在就算是去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危邯强行服用大量药物换来的平静,很可能因为所处地点的改变而彻底撕碎。
方易没勇气赌一个s级alpha彻底失控的后果,所以只能在这里耗着。
谢危邯仰躺在椅子上,露出的喉结微滚,眼睫微垂,遮住了瞳孔幽暗的红。
他无所谓地彻底闭上眼睛:“没有缓解”
方易喝了一大口水,皱眉吸了口气:“我信息素的作用已经完全消失了,就算你能保证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这么平静,我也不敢信,我需要联系你父亲。”
谢危邯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方易憋屈地把接下来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顿了顿,又说:“沈陆扬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高于我,现在,要么我给他打电话把他叫过来抽了信息素帮你,正好我这里带了设备。要么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着你。前者还能有点作用,后者……你就当是免责声明。”
他知道谢危邯的忍耐力很强,但是他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明天我可以正常上班,”谢危邯手指摩挲着椅子,感受着一下重过一下的痛意,灯光在脸侧打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没有必要叫他们。”
方易像听见了某种天方夜谭,提高声音:“你明天还想上班?这位先生你是神仙吗能把副作用全压缩在一天然后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天神降临出现在你的天使面前?啊当然你的身体素质或许可以做到,但是你有考虑过那傻狗知道你这么玩命儿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吗?”
谢危邯浅浅地“嗤”了声,冷淡地看向方易,笑容意味深长:“他不会知道,除非有人告诉他。”
方易:“……”
他低头看了看。
哦,好像只有他知道这件事。
被威胁了。
靠,他居然习惯了。
“行,你忍着吧,你要是没了我绝对得进去。”他一边翻药箱看看能不能运气上天配出什么灵丹妙药来,一边逼逼叨叨。
“你俩这么谈,早晚得没一个,就不是一个方向的人……他是向上生长恨不得追着阳光跑的树,你是绕着树生长见光死的藤,马上你就要把自己晒死了……”
谢危邯习以为常地无视这些话,却在他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微动。
唇角的笑意缓缓加深,他闭上眼睛,遮去病态。
从一株恨不得将树原地缠绕死的藤,变成一株陪着树向阳生长的藤……
在太阳下蒸发的痛苦,或许很美妙。
方易在谢危邯的半胁迫下,不得不举起一管新调配的黑色药剂,咬牙犹豫该不该冒险给他用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准确地说,是门铃意思意思地响了一声,紧跟着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可以见得门外人的焦急——
方易迅速收好药,一瞬间已经从这个折磨死他的爱情故事里推断出,能有s级alpha“领地”的钥匙,还出入随便的人,肯定是沈陆扬。
让他知道自己拿这种看着就不像好东西的药对着谢危邯,方易真怕自己被咬死了。
谢危邯在听见开门声的一瞬间,已经调整好了表情,神色自如地从忍耐虚弱的模样,切换回平时温和淡然的状态。
方易都想给他鼓掌了,虽然死不了,但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在这么严重的副作用下像他一样面色如常了。
爱情真tm神奇。
沈陆扬冲进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他一路上甚至都没敢往深了想,谢危邯到底怎么了。
他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喊:“谢老师!谢危邯!在家吗?”
不等谢危邯回应,他已经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
正对上那双稠墨似的瞳孔,温柔地望着他,他心脏猛地一顿。
“怎么了?”谢危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笑,略微抬了抬右手,是平日里让他过来抱抱的姿势。
沈陆扬大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你是不是不舒服?出什么事了?你没接我电话,肯定是出事了……”
方易想说祖宗你轻点儿你作死的男朋友现在没比桌子上那青花瓷杯结实多少,紧跟着眼睛差点瞪出来。
谢危邯手腕一用力,沈陆扬被迫往前摔,直接双腿张开坐进了他怀里,被亲昵地抱住。
方易嘴角抽搐,仿佛听见了谢危邯紧绷收缩到极限的肌肉细胞在压迫下发出的哀鸣。
但谢危邯只是搂着人轻笑了声,苍白的指尖抚过沈陆扬紧皱的眉心,眉眼柔和:“抱歉,手机不在身边,担心了?”
沈陆扬点头,还在上上下下地摸着查看,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
怎么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平时就算谢危邯不刻意释放,因为特殊的关系,他也能嗅到一些淡淡的红酒香。
知道自己从谢危邯那里得不到正确答案,他转头看向方易,眼神里闪烁的担忧明晃晃地写着“方大夫,你不能骗我”。
方易灵敏的直觉让他读出了更深层次的意思——“不说实话,我可能会忍不住动手”。
方易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认真衡量了两个人的武力差距后,决定实话实说:“他现在的情况——”
“方易,”谢危邯抬眸,无波无澜的一句话,却让方易直接住了口,他看向门口,“出去。”
方易:“……行。”
沈陆扬猛地回头看向谢危邯,嘴里的话却是对方易说的:“他现在怎么了?”
谢危邯目光淡淡地瞥着方易,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方易:“……”
要不我当场死一个?
谢危邯收回视线,方易一方面觉得快碎了的s级alpha也是变态,一方面知道变态大概率能哄好他的心尖尖,所以默默地拎起小药箱离开了。
临关门仿佛还能感觉得到愤怒的某只大型犬喷火的目光。
“咔哒”一声。
外界和书房隔绝开来。
沈陆扬收回目光,挣开被谢危邯握住的手,比想象中更轻而易举,然后分开手指十指相扣扣住,放在唇边亲了亲,嘴唇抖着:“我感受不到你的信息素了,谢老师……哪儿去了?”
s级alpha的信息素不可能会凭空消失,除了自残行为,没人能让他的信息素彻底不见。
谢危邯拇指一下下轻轻抚摸着他手背,安抚地解释:“只是打了一针抑制剂,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恢复。”
沈陆扬抿直嘴唇,直直地望着他眼睛,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地问:“是因为你答应我,不去伤害云寒么?”
谢危邯刚要否认,沈陆扬就替他承认了。
他用力攥住椅子扶手,恨不得打死当初那个随意下规则的自己,咬牙说出答案:“就是因为这个,我强迫你改变你的规则,根本没有考虑过你能不能做到,所以——”
“所以我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来完成我们两个人的愿望,”谢危邯语气温柔地打断他,偏头亲了亲他咬破的嘴唇,无所谓地总结:“这是必要的。”
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总有一个需要撞得头破血流刹住车,才能回头。
那个人显然不会,也不可以是沈陆扬。
谢危邯吻掉他眼角的湿润,嗓音低沉温柔地安慰:“扬扬,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
就算是相爱,需要克服的事物也比想象的要多的多,
沈陆扬僵硬地听着他的话,看着明明又痛又难受,还在努力安慰他的谢危邯,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他为了书中世界大多数人平安生活的权利,去完成系统交代给他的,改变谢危邯的任务——这对谢危邯来说本来就是一种不公平。
对他来说更是一场悖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完全认同了“牺牲一个人拯救全世界的人”这一观点。
而事实上,他算什么,凭什么随便牺牲别人去拯救世界。
命和身体不是自己的,疼的痛苦的不是自己的时候,做决定总是那么轻飘飘不以为意。
到现在为止,他只是固执地想要谢危邯配合他,让他完成任务可以在书中世界活下去。
他对那么多人好,唯独对最爱的人屡屡剥夺和伤害,还自诩会拼尽全部保护好他。
沈陆扬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
他低着头,慢慢埋进谢危邯颈侧,耸着鼻尖试图寻找让他安定的红酒香,却一无所获。
他想起了方易曾经给过他的s级alpha信息素抑制剂,他用过之后,就感觉不到谢危邯信息素的影响了。
他认为的适应世界的规则,谢危邯就会更幸福地生活,只是他认为的。
事实上,如果没有他的干预,谢危邯也可以活的很好,就像书中的沈陆扬在第三章就死了……
沈陆扬鼻尖抵着谢危邯烫到不正常的皮肤。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任务,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重担,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他蹭了蹭谢危邯的脖颈,艰难地下了决定,哑着嗓子说:“谢老师,规则不要了,我不管那些了,你不用再去适应我的世界……它也没,那么好。”
如果谢危邯没能变成一个对书中世界无害的人,系统会默认沈陆扬任务失败,在五年后收回他生存的权利——
那就收回吧。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莫名其妙穿书的人,没资格决定别人怎么生存,更没立场牺牲谢危邯,完成自己的任务。
谢危邯把怀里人的情绪变化看得清楚,环住他肩膀,下巴轻轻硌在他发顶,坦然地承认了自己此刻的感受。
嗓音沙哑:“扬扬,我很疼。”
沈陆扬瞬间僵住,忘记自己刚刚说的话,手足无措地抬头:“有什么办法吗?规则取消了,你可以用所有办法解决了,取我的信息素行吗?或者有别的……”
谢危邯眼底氤氲出笑意,环抱住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规则没有取消。”
他亲吻沈陆扬耳侧敏感的肌肤,湿润绵密,嗓音憧憬:“扬扬,我想亲眼看看你眼里的世界,是不是和你一样可爱。”
沈陆扬下意识否定,眼眶湿热:“没那么好……”
“你不能怀疑自己,”谢危邯手指抚上他后颈,轻轻打着圈,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后,轻声说:“不然怎么教会我。”
沈陆扬瑟缩了下肩膀,闻言怔了怔,皱眉:“你现在就很好……”
他干预了,反而承受了那些不该承受的痛苦。
谢危邯轻飘飘地否定他:“不好。”
他抬起沈陆扬的下巴,微垂着眼睫,依旧遮挡不住浸血的瞳孔,沈陆扬仿佛可以透过他眼睛嗅到血液诱人糜烂的芬芳,和他竭尽忍耐依旧蚀骨的疼痛。
谢危邯勾着唇角,心脏柔软,精神的愉悦在身体的痛苦上滋生,问他:“心疼我?”
沈陆扬毫不犹豫地点头,紧紧抓着他的手,鼻尖泛红的模样像只看着主人为了救他而受伤却无计可施的大狗狗。
“如果我说,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故意让你找过来看我现在的样子,故意让你心疼到失去原则,”谢危邯捧着他脸侧,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的脸,语气温柔到近乎怜悯,“你会不会感到害怕?”
沈陆扬按住那只手,侧头用脸颊轻轻蹭着他掌心的温热,心甘情愿:“不会,我爱你。”
“扬扬,你的心疼也是我计划的一环,”谢危邯将不存在的计划全盘托出,企图哄好陷入死胡同而失去活力的大狗狗,眼底的血腥软化成一杯温热的酒,“我卑劣地利用了你的善良和爱,这样也不怪我?”
“不怪,”沈陆扬搂住他脖子,垂着眼睛,低头,再也克制不住地,急切地和他耳鬓厮磨,“利用我吧,谢老师,别放过我,对不起……”
谢危邯回应着他的吻,喘息间耐心地询问:“为什么道歉?”
沈陆扬闭上眼睛,眼角渗出的湿润灼烫着两个灵魂,他亲吻上对方殷红的唇,声音含糊而不安,嘴唇颤抖:“就算知道会伤害你,你很疼……我还是自私地想活下去,想一直拥抱你……”
他从没产生过这么自私阴暗的**。
不想死,不想……
短暂的自暴自弃过后,脑海中失去谢危邯的画面让他彻底崩溃,更强烈的占有欲充斥全身,强烈到吞噬掉他所有的善良,卑鄙地想——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一直拥有谢危邯。
“谢老师,这世界真的很美,”沈陆扬的眼泪流到鼻尖,又被谢危邯的唇吻去,他着迷又执着地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是乞求地说:“陪我一起留下来吧,如果疼,就伤害我……我不怕疼。”
谢危邯拇指指腹按在他湿润的眼尾,虔诚地接受他的乞求:“确实很美,因为这里有你。”
树拼尽全力散开枝叶替藤挡住阳光,就算会因此耗掉全部的养分也在所不惜。
外人只看得到藤对树的绑缚,却看不见深埋地下的,盘根错节的树根对藤的紧缚。
从没有什么单方面的折磨囚禁,这本就是一场难分难解、病态缠绕的关系。
只是有了爱,一切都变得师出有名。
浪漫至死。
空气中渐渐弥散开热可可的香气,抚慰着s级alpha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
椅子上的两个人互相拥抱着抵死热吻,让alpha信息素在易感期的边缘崩溃爆发,沈陆扬后背的手每一下抚摸都让他微微皱眉。
他急切地吮咬着软而烫的嘴唇,自己的唇上也留下湿漉的痕迹,脊椎被点燃起酥麻,一路蔓延,鞋尖踮起一下下努力踩着地面,呼吸不稳地在接吻的缝隙,喘着说:“我可以去提取信息素,效果会不会比现在好……”
谢危邯随手抚摸着他滚烫的耳垂,吻住脆弱的喉结,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和渴望,齿尖在肌肤上留下细微的痛感,眼底饥饿而炽热,嗓音沙哑:“不需要。”
沈陆扬喉结无助地在他齿下滚了滚,仰起头,微张着嘴,抖着声音问:“为什么,我可以……”
谢危邯松开嘴,啄吻他的锁骨,留下一个个漂亮的痕迹,嗓音诱惑:“嗅着你的信息素,对我来说已经像在喝春药了,提取出来……你想要死在我的床上么,亲爱的。”
沈陆扬瞳孔紧缩,胸口剧烈地起伏,干涩地咽了咽口水。
心跳过速,整张脸埋进谢危邯的肩膀,嗅着独属于对方的味道。
半晌,闷闷地说:“想。”
落在他后颈的苍白指尖,倏地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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