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扬有点跃跃欲试,刚要说“行”,旁边忽然停下一辆suv,从车上热热闹闹地下来了一家四口。
    俩孩子差不多大,都七八岁的模样。
    沈陆扬再大的色心也不至于在小朋友面前没分寸,只能凑过去飞速地和谢危邯贴了贴嘴唇,最后感受一点红酒的香味,才下车。
    他站在驾驶位的门外,单手在耳边比了一下,笑得没心没肺的:“谢老师,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吧,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有人图谋不轨。”
    谢危邯看着他笑了笑:“你也是,注意安全。”
    沈陆扬从车门走到楼下,一路回了差不多八次头——他从来没这么觉得过——但这一瞬间他就是有种非常强烈的冲动。
    “谢老师,要不要来我家待会儿?”
    他想这么问。
    但今天不行,他今天事儿有点多……沈陆扬叹了口气,想起答应谢危邯的“找场子”约定,又鼓起了劲儿。
    到家后他拿出毕生文采给宁婉姝发了一条声泪俱下的长文,充分表达了身为人子的愧疚、对以往种种的悔恨、以及这么多年疏忽了亲情的懊悔……最后总结思想——
    我充分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并且都改正了,可是沈振哲,我亲哥,不仅不信,还要继续污蔑我,让我变回之前那个沈陆扬……
    消息发过去不到十分钟——仔细读完并理解了所有意思需要的时间。
    沈陆扬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宁婉姝着急的声音传出来:“宝贝,妈妈是相信你的,你哥他——”
    沈陆扬叹了口气,幽幽道:“他也是你的宝贝。”
    和他猜的一样,对他严厉的沈堂平大概不知道沈振哲干的那些事。
    但是宁婉姝是知道的,而且大概率是原主失去部分记忆后才知道的,所以更加愧疚。
    宁婉姝泣不成声。
    沈陆扬犹豫了,他不想让这个对他很好的女人为难,毕竟他不是原来的沈陆扬,没资格去质问她,“妈,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我爸,你放心——”
    “我告诉他,”宁婉姝吸了吸鼻子,声音逐渐清醒,“宝贝,是妈妈不好,妈妈以为振哲已经改了……都是我的错,这次,让妈妈站在你身边一次吧。”
    沈陆扬呼吸一顿,半晌,才哑声说:“谢谢妈。”
    挂了电话,沈陆扬躺倒在床上,有点儿思绪万千。
    不知道他亲爹知道了大儿子一直以来对小儿子做的事儿,会不会抽沈振哲大嘴巴子,毕竟是因为一辆车拿着菜刀追原主二里地的阎王爹……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沈陆扬想起什么,脸色一缓,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点开消息。
    可能是在上楼,谢危邯发过来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沈陆扬点开。
    低沉的声线出现在略显空旷的走廊,绕着听筒的电流音,显得悠长而抓耳:“在上楼了,睡了么?”
    沈陆扬听得耳朵尖痒痒,他揉了揉,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气练习了两遍,决定礼尚往来也回一条语音。
    “准备睡了,谢老师晚安,明天见。”
    和谢危邯成熟的声线不同,沈陆扬说话尾音习惯性地扬着,嗓音是青年特有的清冽张扬,时时刻刻充满活力。
    两条语音顺着听下来,有种绝妙的反差感。
    谢危邯的消息过了会儿才发过来。
    点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晚安,好梦。”
    沈陆扬听完把手机按在胸口,一点儿也受不住,暗喊了好几声“我的天”。
    声音好听的,他心都酥了。
    沈陆扬魔障了似的又听了十多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去洗澡。
    谢危邯收拾的很细致,沈陆扬洗澡的时候发现除了锁骨上落了点儿红色的痕迹,其他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
    沈陆扬心神荡漾了一瞬,想起车厢内的旖旎,手指动了动。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冷静,冷静,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别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想起点儿什么就起立。
    像话么。
    沈陆扬在隔天收到了宁婉姝的电话。
    她情绪稳定了很多,温柔地问他最近有没有好好穿衣服好好吃饭,沈陆扬乖乖回答之后,她才提及沈振哲的事情。
    “你爸气坏了,拿皮带抽了他一顿,收了他公司的股份,冻结了卡里的资金,把他送到你姥姥家了……我和你爸,都不愿意再看见他。”
    沈陆扬在回忆里搜了一圈——记忆里,原主小时候谁都烦,唯独孝顺姥姥,姥姥也是唯一一个原主说什么都无条件相信的人。
    从前他以为老人是溺爱孩子,现在看来,姥姥大概是原主在那段被所有人怀疑厌恶的时光里,最后的温暖了。
    还有一点。
    姥姥特别、特别不喜欢沈振哲,说这孩子“奸人奸相”,总“想害我们扬扬”。
    这朵曾经的商场霸王花,教训起小辈来严厉非常,连沈堂平看了这位岳母都要打怵。
    沈振哲这一趟,怕是不死也要扒层皮。
    可能是记忆的缘故,沈陆扬提起姥姥,声音也温柔了下去:“姥姥现在有时间了?”
    之前十一假期,老人家在国外度假,听说他在学校“改造”,那么想外孙子都没敢回来看,就怕孩子求她,她一准儿心软。
    宁婉姝笑着说:“前几天刚回国,怕你挑她,还没和你说呢。”
    沈陆扬笑了半天:“我周日放假回家,去看她。”
    宁婉姝又和他聊了会儿,忽然道:“宝贝,你爸爸和我在你们学校附近选了套房子,冬天天冷了,你上下班也方便一些,房子记的是你的名字。”
    沈陆扬愣了一下,这是补偿么。
    不愧是有钱人家,哄儿子都要送房子的。
    宁婉姝没听见他的回答,还以为他还在不高兴,看不上一栋几百万的破房子,赶紧把沈堂平的另一个礼物说了出来。
    “你爸爸给你买了辆车,你之前很喜欢的,一直说想要,他本来想等你下次回家给你个惊喜……”
    沈陆扬没出息地飘了,宁婉姝几句话的功夫,他大几百万进账了。
    但惊喜没有最大只有更大,挂掉电话后,沈陆扬受到一条银行的短信提醒——他卡里进账三百万。
    宁婉姝给他发微信,让他买点儿喜欢的,犒劳自己工作辛苦。
    一个月两千出头的工作,用三百万买点儿喜欢的,犒劳自己。
    沈陆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钱真好。
    沈陆扬收起手机,一边数钱一边往办公室走,路过21班的时候听见里面少见的喜气洋洋的。
    他没听错吧,这节可是谢老师的数学课。
    沈陆扬好奇地站住,听了一耳朵。
    詹静妙的大嗓门隔着八百米远也能听见,一边稍微收敛地在那儿“鹅鹅鹅”,一边起哄道:“谢老师你最近看着心情特别好,是不是谈恋爱了?”
    呦嚯,小姑娘你胆子挺大啊,谢老师的玩笑你也敢开。
    谢危邯略低的声线传过来,和沈陆扬之外的人说话时,温润中总带着无法忽视的距离感,但这次,语气里的兴趣掩盖了这种距离感,他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又是他的詹大课代表,继承了沈老师的优秀品质,英勇无畏地说:“老师你最近笑得次数特别特别多,而且笑得像谈恋爱了一样,不像我们沈老师——”
    沈陆扬眉梢一挑。
    这就开始拉踩了?他可要不乐意了。
    就听詹静妙一本正经地评价:“——哪天看着都跟热恋100天了似的,幸福到冒泡,哦对,除了上周,他失恋过一天!”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鹅鹅鹅”,看样子詹课代表不是第一次在班里说过这事儿,都快成段子了。
    沈陆扬没忍住,走到班级门口,彰显存在感地咳了一声。
    在全班,包括讲台前的谢危邯都看过来时,他瞅着詹静妙说:“谁说我坏话来着?”
    詹静妙捂住嘴,被善良可爱大方的沈老师逮住了也没有害怕,边忍笑边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姿势,又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沈老师在神圣的数学课上,也能教育到他们,甚至可以当着谢老师的面把人带走——这是他们彭哥用血与泪的教训给21班学生们的警示。
    班级同学集体乖乖坐好,假装没笑话过他们“天天恋爱失恋一天”的沈老师。
    沈陆扬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只是过来刷了个存在感,准备走的时候对谢危邯做了个吃饭的手势,意思是“谢老师中午我还想吃那家需要拼单才免配送费的外卖”。
    谢危邯没有刻意隐藏嘴角的笑意,微微颔首,意思是“吃”。
    沈陆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冲他摆了摆手,步履轻快地回了办公室。
    周五的办公室整个都透着一股名为“胜利就在前方”的坚定不移,再熬个周六,就能放周日单休了。
    理科组老师们干劲儿十足。
    沈陆扬坐下,看了眼课程表,他还有一节课,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刚要拿练习册刷会题,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宁婉姝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沈陆扬不解地抓了抓头发,是有事儿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才要发消息?
    他点开,从第一条开始读。
    -宝贝,妈妈问你件事情。
    -振哲说那天看见你和……谢家的那位,在茶庄……
    沈陆扬耳根一热,暗喊沈振哲不地道,居然告家长。
    -妈妈没别的意思,你不要紧张,虽然你们都是alpha,但爱情是不分性别的,我永远支持你的喜欢。你父亲那边有我,我去做心理工作。
    -虽然谢家的势力确实很大,以后会对你有很好的助力……
    -但妈妈有点担心,你那么单纯善良,看人的时候总会只看到好的一面。
    -妈妈想见见谢危邯,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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