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见她醒转,不觉心下大喜,关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婉晴挠了挠手腕,虚弱地道:“痒得很……”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昏了过去。
凌钦霜将她轻轻放倒,再看她伤口时,紫黑渐淡,红点愈发清晰,正焦急时,忽觉自己的手上也变得奇痒难耐,心知剧毒已侵入身体,急忙坐定运功逼毒。
过了一阵,婉晴又醒转过来,支撑着想要起身,忽地浑身一阵颤抖,脸色大现痛楚。
凌钦霜见她伤处紫气又浓,心知余毒未清,说道:“这毒颇为难缠,我内力外吸,你运功逼迫,合力把毒逼出来。”
婉晴哑声道:“凌大哥,我手腕好疼……”
凌钦霜略一沉吟,猛然惊悟:“难道魏雍容下毒之后,竟将毒针留在了体内?”当下劲贯双手,按住婉晴小臂,左阴右阳,两股真气相互逆冲。只见婉晴脸上忽青忽红,直沁汗珠。
忽地一声嗤响,伤口处果然弹出一枚细针,一丝黑血随之喷射而出。
凌钦霜撤手弹落毒针,便给婉晴包扎伤口,哼了一声,道:“不想他竟如此狠毒。”
婉晴听到这话,问道:“你说谁呀?”
凌钦霜不愿背后说长道短,只是摇了摇头,道:“毒质已然随血流出,应该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婉晴又问:“我怎么会中毒的?”
凌钦霜叹了口气,黯然不语。
婉晴星眸一转,道:“你叹什么气?”
凌钦霜道:“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婉晴撅嘴不语,脸上微露嗔色,就在这时,忽然“咔”的一声,房门竟被撞开,只见魏雍容铁青着一张脸,立在门外,恶狠狠地瞪着凌钦霜。
原来魏雍容先前并未远去,反而一路尾随而来。他对婉晴一往情深,虽然下了毒,却没半分加害之心,只是想看凌钦霜的笑话,并以解药为要挟,赢回婉晴。却不想凌钦霜内力精湛至斯,竟将毒针逼出。魏雍容见了不禁妒火升腾,终于忍不住现身。
凌钦霜心头火起,起身喝道:“你还敢回来?”
魏雍容咬着牙,一字字喝道:“姓凌的,我与你不共戴天!”说罢望了婉晴一眼,扬手抛来一个小瓷瓶,便转身恨恨去了。
凌钦霜接了瓷瓶,见上面写着“玉灵丹”三个小字,心道:“这难道是解药?”一时却有些犹豫。
婉晴见到魏雍容的神情,心念一转,已隐隐猜出了自己中毒的原委,轻轻叹了口气,拿过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便要服下。
凌钦霜惊道:“你干什么……”
婉晴叹道:“他不会害我的。”
凌钦霜忍不住“哼”了一声。
婉晴道:“你不信吗?”
凌钦霜道:“他对你下此毒手,还说不会害你?”
婉晴叹了口气,却不说话,望着窗外流云,好似神思不属。凌钦霜见她神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头微颤,掠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婉晴体内的剧毒被逼出,又服了解药,伤便好得很快,只休养了两三日,便恢复了往日光彩。
这日清晨,婉晴梳洗已毕,刚踏出房门,忽听楼下一阵喧哗,探头向外望时,就见大堂人头攒动,足有十数人之多。
只听一人笑道:“镇外立了三座新坟,料来他们尚未去远。国师且请少歇,再赶路不迟。”
婉晴见说话之人竟是仇心,不禁大吃一惊,慌忙闪到栏后。
随后听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有劳施主了。”语调甚是生硬,似非中土人士。
婉晴正自惊疑,但听邻房门响,转头见凌钦霜正向她招手,当即闪了过去。
凌钦霜低声道:“我来开路,你且不要出去。”
婉晴摇头道:“别急,他们也未必便会上来。”话音未落,忽听楼下一声朗笑:“请问诸位,可是在找人么?”
霜晴二人听到这声音,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震:“魏雍容!“
却听仇心道:“公子是谁?”
魏雍容道:“贱名不足挂齿。敢问阁下可是在找凌钦霜么?”
仇心“哦”了一声,并不答话。
魏雍容道:“他就在楼上。”
仇心又“哦”了一声,仍未回话。
魏雍容又道:“本公子亲眼目睹,决计不差。”
仇心道:“公子到底是谁?”
魏雍容道:“阁下若是再耽搁,便让凌钦霜那厮跑了。”口气甚是急迫。
楼下沉寂半晌,随即一阵骚乱,接着就听笃笃之声,显然上楼的人数不少。凌钦霜心下一沉,当即拔剑欲出。
婉晴张手拦住,道:“别冲动。”
凌钦霜道:“怎么?”
婉晴道:“他们人多,不能硬抗。三十六计,走为上。”随向窗口一指。
凌钦霜略一沉吟,便道:“好!”揽住婉晴腰肢,跃窗而出,翻上屋顶,穿房跃脊而去。
奔到镇口,婉晴遥见前方茶社停了一匹骏马,便指道:“夺过来!”
凌钦霜尚在犹豫,婉晴也不睬他,到得近前,翻身便上了马。那马受了惊,如箭一般飞奔而出。凌钦霜只得纵身抢上马去。
共骑驰出十余里,不见有人追来,终于放下心来。二人当下折而向西,不久入了一片荒凉之地。
是夜,二人觅些野果充饥,便于荒野间露宿。次日,婉晴遥遥东拜,祭奠庄潭、武摩罗二人。祭拜已毕,见凌钦霜闷闷不乐,便问道:“你怎么了?”
凌钦霜摇摇头,叹道:“我心里很乱。”
婉晴道:“什么事啊?”
凌钦霜踌躇半晌,终将完颜宗望之事说了。
婉晴听罢,沉吟道:“我明白了。你不杀他,现下后悔了……”
凌钦霜摇头叹道:“倒也不是。可他毕竟不是宋人……”
婉晴见他神色甚是苦恼,心下寻思:“须得想个法子,开解他一番才好。”沉吟半晌,忽而问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凌钦霜一愣,道:“什么?”
婉晴道:“要是我跟你说,我也不是宋人呢?”
凌钦霜愕然道:“你不是宋人?”
婉晴悠然说道:“自唐朝以后,天垣剑谷隐居化外三百余年,其间不管多少朝代更迭,也与我们毫不相干。若非为了寻访我娘,我也不会出谷,更不知道什么大宋大辽、女真西夏。总之,我就是我,不是宋人,也没想去当什么宋人。”
凌钦霜听她所言,心头一阵迷惘,道:“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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