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六爷这么一说,于天任的心猛然一紧,忙问:“咋样一个铤而走险?”
“抢新娘!敢吗?”
于天任不言语了。他不敢,没胆量。
“我敢!”
陡然跳进了一只大头鬼,拍打着胸膛,满脸的怒气。
“小山子!”于天任一声吼,“你少废话,一边儿呆着去!”
“我不!”小山子固执己见,“那是我老婆,我得去救她!”
那六爷打量着小山子,问于天任:“这就是你那位小老弟?”
“嗯。”于天任点头,“是他。”
“我认得你。”那六爷问小山子:“你是沈庄子的人,对吧?”
“对!”小山子使劲一晃大脑袋,“您是那保六,那六爷对吧?”
“对!”那六爷点点头,“你叫小山子?”
“没错,就是我。”小山子说话很是铿锵有力,像个大小伙子,不像是小毛孩子。
那六爷再次点了点头,“我说小山子呀,你可知道跟红老姑、罗七爷作对的下场吗?”
“知道。”小山子冷冷一笑:“到头来不就是一个死吗,我怕他奶奶个籫!”
“好小子,是个爷儿们。”那六爷挑起了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赏小山子。
如此一来,反倒显得于天任不像个爷儿们了。
“那六爷,您是学问人,见多识广,能耐也大,我求您给我支个招,说什么我也不能让罗老七那条塌腰老狗把我的女人给祸祸了。您的恩情我牢记在心,往后我忘不了您的好!”
小山子说话有囊有气,足以印证了那句“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老话。
“我也不知道你们懂不懂得班子里面的名堂,所谓点大蜡烛,也就是咱们俗话总说的开苞。尽管两人不会做真夫妻,但一些场面还是要做一做的,罗七爷今晚会身穿一套新郎官儿的装束,而那个小雏菊也要穿一身大红的裙褂,迈火盆、跨马鞍、掀盖头、合卺酒,这一切都是少不了的。过去有一段‘赵疯子娼门登大宝’的闹剧你们是否听说过?”
“我知道。”于天任赶忙说道。
“我也听说过。”小山子也说。
那六爷说:“这赵疯子昔日乃是津门巨富,只因为行为孟浪,举止放荡,故而得名‘疯子’。此人尤为喜好猎色,终日沉醉花间,不知经年几何。一日突然兴起,效法商纣王,在妓馆设下酒池肉林,将津门所有娼妓全部邀来,赤身追逐,尽情作乐,一天花费便是千两黄金。这还不算,他又假扮佛陀,打造镶金莲花法台,高坐在上,放焰口、撒金箔,命令龟公驮着妓女争抢,抢到者便登上法台与之行乐,抢不到者则在下面吹拉弹唱,为其助兴。更荒唐的是,他竟大胆自称‘逍遥太上皇’,封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也学着真皇帝那样‘翻牌子’。其荒唐程度,令人发指。后来玩过了头,直隶总督衙门派出人手来抓他,他嗅到风声,赶紧遁逃,据说去了南方继续发财。这赵疯子尽管跑了,可他开创的那些恶俗之风却丝毫未减,罗七爷今晚所做之事,正是赵疯子当年留下的糟粕呀。我今天去见红老姑的时候,没等进门就先看到了大红喜字,进去一看,可谓满堂红。姐儿们无一不是头戴红花、身穿彩衣,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如同真的办喜事一样热闹。因此我也才刚一开口,就碰了一鼻子灰,让红老姑一顿雷烟火炮给顶了回来。唉……想不到呀想不到,想不到我那保六居然让个老娘儿们给斗败了,丢人呀,丢人呀……”
“那六爷,我想问您,您去见红老姑的时候,没打听打听小雏菊被关在什么地方吗?”小山子带着哭腔问。
“这个自是不能打听的,万一传到了那只老牝鸡的耳朵里,容易惹不必要的麻烦。既然是成亲,自然要按照成亲的规矩来,假的也要做的跟真的一样。这个小雏菊一准儿没在班子里,而是被安置在了其他什么地方,有专门的人看着,以防她跑了或是寻短见。到了晚上,吹吹打打用大红花轿抬过来,然后的流程我也就不必细说了。”
“那六爷,我猜想您所谓的铤而走险,是让我们半路把花轿给拦下!对吧?”小山子急火火地问。
“我正是这么想的。”那六爷诚实说道:“只能是在半路把人劫走这一招,真要被抬进了班子,有那么多的人在,甭指望进去抢人。为了以防万一,红老姑一准儿提前做了安排,除了那些在班子里吃饭的狠角色之外,八成还要从刘德山那里借一帮子混混儿过来,即便是半路动手,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单凭你们二位,只怕是力量过于单薄了些。”
“为了她,我豁出去了!”小山子用力拍打胸膛,一副好汉不惧死的架势。
“我想还是找人帮忙为好。”于天任的话有些丧气,可也是事实。
“找谁?”小山子大声质问。
“找……”于天任拧着眉头,苦苦思量,陡然一拍大腿:“我试试看!”
如此,便说明他心目当中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那六爷说:“我现在就出去帮你们打听打听,确定了花轿走哪条路,你们才好办事,对吧。”
小山子咕咚一声给那六爷跪下,“您老是我救命的恩人,我给您老磕头了。”
那六爷赶紧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让他不用客气,江湖人管江湖事,这是他分内之事。
于天任拿出一些大洋,硬塞给那六爷,请他务必拿着。
那六爷五行缺钱,所以也没有玩命推让,将大洋揣进兜里,嘱咐几句之后,迈步走了出去。
“哥!”小山子直勾勾看着于天任,“您要去找谁帮忙?”
“你甭管,傍晚你过来,今晚我跟你一块儿去抢人。”
“哥!您是大好人,我都不知道该说嘛好了。”小山子由于感动,竟哭上了。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你也去忙吧,尽量打听打听小雏菊被藏在了哪里,可有一点,你可不能慌张,更不能够胡来,你一个人斗不过那些人,明不明白?!”
“明白!”小山子破涕为笑,“您放心,我机灵着呢。”
“好!傍晚时分,不见不散!”
“嗯!我先走了。”
说罢,小山子滋溜一下没了影。
“唉!”于天任用力一跺脚,“流年不利,怎么就这么多糟心事呢!”
发完了牢骚,硬着头皮出了门。
他要去找小卜,眼下能够帮到他的人也就只有小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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