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副爷见活猴儿朝自己扑来,赶紧闪躲,可他老胳膊老腿哪有活猴儿利索呀。
“猴子偷桃!”猴儿六一把将手伸进黄副爷的裤裆里,脸色瞬时大变,慌忙抽出手来,惊叫:“我们都只有俩蛋,你咋有四个?!”
他这话一出口,程金锭和刘广海同时精神一震,看黄副爷的眼神儿都跟刚才不一样了,如同看怪物一般。
“臭小子!”黄副爷在猴儿六的尜尜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要有四个就好了!”
说着,伸手进裤裆,掏出俩大药丸子来。
将药丸子塞给猴儿六,吩咐道:“分两回用,拿烧酒化开了给他喂下去。”
猴儿六赶紧照办。
刘广海念叨几句“阿弥陀佛”,帮着猴儿六将药丸子在掌心搓碎后,用力捏开小卜的嘴,用酒兑着碎渣,往小卜的嘴里灌。
黄副爷又将一个玻璃药瓶交给猴儿六,嘱咐道:“这是西药,金贵着呢,隔三个时辰就给他吃三颗。一瓶下去,人要么死,要么好。是死是活,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您放心,他准能好。”猴儿六用激动的口气说着。
“儿子。”黄副爷在猴儿六的尜尜脑袋上拍了拍,“你刚刚说得话不能不算数吧?”
“我说嘛了?”猴儿六装傻充愣,死不认账。
“嘿!”黄副爷把脸一沉,“这么快就想赖账呀。你不说管我叫爸爸,还给我磕头舔脚面吗?”
猴儿六眨巴眨巴眼皮,很是无辜的表情:“我说过这些吗?您快别逗了,这种玩笑开不得,容易伤了和气。”
“好你个臭无赖,你拿我当猴儿耍呀!我一脚踢死你!”黄副爷抬脚要踢,结果一个趔趄,好悬没趴地上。
跳到一旁的猴儿六呲牙坏笑:“都这么大岁数了,干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赶紧消消气。这人呀,火气大了可不好,容易伤肝。您瞧您那张脸,都蜡黄蜡黄的了,这就是肝火旺,烧的。”
说罢,掰下一个鸡爪子,咔吧咔吧嚼了起来。
“嘿!”黄副爷火大了,“你小子真他妈孙子!”
“这位爷,”刘广海赶紧替猴儿六说好话:“您消消气,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不说理的孙猴儿,油盐不进。您气坏了身子,他反倒得意了。”
“呸!”黄副爷啐口唾沫在地上,“狗食!”
“说得好,我就是狗食。”猴儿六很不要脸地又掰下另一个鸡爪子嚼了起来。
刘广海兴许是渴了,咕嘟嘟喝了两大口酒,将酒瓶递给程金锭。
程金锭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瓶,又递回给了刘广海。
刘广海不喝,说是要留着给小卜洗伤口用。
小卜仍旧昏迷不醒,浑身火热始终未退。
“黄爷。”程金锭问:“谁安排您老进来的?”
“甭问。”黄副爷说:“上头交代下来的差事,我不想干也得干。”
说出的话很是无奈,就跟有人逼着他似的。
猴儿六一边嚼着鸡爪子,一边问黄副爷:“你说上头交代下来的,你上头不是姓牛,叫牛斗星的那位吗?总不能是他让你来的吧?还有,你是在南市那边当差的,你跑这里来,也总不能是白跑吧?赶紧说,拿了多少好处?”
说话好似审犯人,倒把黄副爷弄得变毛变色不自在了。
甭问了,他一准拿了人家的好处呗。
另外,一准也不是他的直属上司,叫牛斗星的那位派他来的,派他到此的肯定是别的什么人。
“我这不是岁数大了点儿吗,巡逻的差事我不顶呛,打也不能打,跑也不能跑,纯属是个花瓶——摆设。也就是我们牛局长可怜我,不顾别人的非议给我保住了这身行头,我才能够每月混几斤棒子面儿养家糊口。我现在的差事就是溜溜腿儿,往各处的警局送个公文、递个话啥的,咱出门坐电车,一分钱都不用给,还不用费胯骨,嘿嘿嘿……这也算是个美差呀。”
黄副爷边说边笑,很是满足的样子。
“溜腿儿就溜到大牢里来了?”猴儿六用质问的语气向黄副爷发问道。
黄副爷终究还是太老实,猴儿六这么一问,他居然说了大实话。
“这不是有人知道咱今儿往这边送公文么。于是找到我,让我把东西捎过来。他也是穿官衣的,衔儿比我要高,我不能不听话。再说了,人家对我不薄,我就更愿意替人家办这趟差事了。”
“这人是谁呀?”猴儿六当即追问道。
“他不就是——”黄副爷陡然把眼珠子一瞪,“你管得着吗!”
好凶险,差点儿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程金锭也跟着瞪了猴儿六一眼,训斥道:“你小子管那么多干吗?既然有人肯托付黄爷,那么一准就是张小二爷过命的朋友。唉……”
继而语出感慨:“谢天谢地,有了药,张小二爷这条命就捡回来一半儿了。”
这时,牢门外有了脚步声,紧跟着有个声音不耐烦地催促道:“我说你还没叨叨完呀,快走吧,别废话了。”
这话是说给黄副爷听的。
“得嘞。”黄副爷边往外走边嘚瑟:“我走了,您各位听天由命吧。”
铁门打开,黄副爷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
“呸!”猴儿六啐道:“老不死的,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呀,在外面没人待见你,你当这儿就有人待见你了呀。”
“你少说几句会死呀。”程金锭不乐意道:“平时就你话多,他能给咱们送吃的送喝的,还有救命的药,这就是对咱的大恩大德了。”
说完,将肥烧鸡撕下一条鸡腿咬在嘴里,将余下的全都递给了刘广海。
自打进来之后,压根就没吃饱过,见了肥烧鸡,不能不想狼吞虎咽。可好歹自己也是个要脸的人,因此刘广海只吃了很少一些,便又递回给了程金锭。
程金锭心里有火,吃不下,索性给了猴儿六。
猴儿六不是那种在乎脸面的人,一同风卷残云,吃得光剩骨头没一点儿肉,要不是骨头稍微有些硬,非得把骨头也嚼碎了咽下肚不可。
“唷!”刘广海陡然一震,“老弟,老弟……”
程金锭赶紧探过头去,猴儿六一下蹦到跟前。
再看小卜,眉毛抖动,嘴角抽动,手指晃动……
老太爷保佑。死人放屁——有缓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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