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时候,叶枫走出了冯府。
经过了昨夜的血案,冯府上下如今如临大敌,整个气氛十分紧张,人人都说飞天蝙蝠那魔头随时可能来袭。
然而这个时候,叶枫却孤身一人离开了冯府。
他离开是因为他接到了冯府下人送来的一纸信函,有一位故人约他见面。
这位故人他不能不见,相反的,他还是很期待见到这位故人的,至少眼下的情形,这位故人必定会带来不小的帮助。
抬起头来,叶枫望着初升的金黄的太阳,沐雨着温暖的晨光,心中先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清。
至少,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冯府的门前冷冷清清,可是在一个街口对面的街道上,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那些各色各样的摊贩,卖早点的,卖杂货的,全都早早的做起了生意,而那些早起准备赶路的商旅们则是他们最好的主顾。
灵宝城作为东西交通的要冲,这样急着赶路的商旅可是有不少的。
叶枫缓缓的从他们之间穿行而过,看着身旁每一个匆匆擦肩而过的行人,他们每一个都忙忙碌碌,脸上或喜或忧,在他们身后,都隐藏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叶枫喜欢观察这些路人,去揣摩他们的心境,想象他们身后的故事,这或许是他一种独特的爱好吧。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叶枫一晃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挑着担子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身影。
是之前他遇见过的那个卖烧饼的独眼汉子。
这个汉子卖的烧饼也算是极为有特色了,又冷又硬像石头一样,极为难吃,所以叶枫的印象非常之深。
想不到他也到这里来做生意了。只是,他的烧饼做成那个样子,会有人买吗?叶枫不自觉的笑了笑。
可是他的笑容一闪即逝,因为他看见这个跛脚汉子走得很匆忙,神情很慌张,似乎在急着躲避什么。
他在躲避什么呢?
很快,叶枫就发现了在他身后,有两个劲装大汉在远远的跟着那跛脚汉子。
他们跟的并不近,只是远远的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可是两个人四只眼却一直盯在那跛脚汉子的身上。
是劫匪?这时叶枫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过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
谁会去抢劫一个穷困潦倒,连烧饼也卖不了几个的穷鬼?
那么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他们盯着这个跛脚汉子又是什么目的?
叶枫看那两个大汉的衣着,总觉得很眼熟。想起来了,冯府之中那些个负责看家护院的剑手,不也正是这样的装束吗?
灵宝城中,能够养得起这样的剑手的大约只有冯府这一家了。这么说,这两个大汉是君子剑冯明礼的手下?
可是,他们盯着这么一个又穷又残的可怜人做什么?
叶枫觉得很好奇,他想要跟上去看看究竟。
可是街道上的人们摩肩接踵,实在太过于拥挤了,等他费力的挤了过去,跛脚汉子和那两名大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不到这跛脚汉子溜得倒也真快!
叶枫叹息了一下,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能无奈的作罢。
回头看见身旁有一个小摊子,摊子前面挂着一面旗子,上面三个大字:“刘半仙”。这是个算命的摊子。
摊子里坐着一个面容猥琐,留着八字须,穿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的中
年人,大约就是这个什么刘半仙了。
刘半仙大约已经很久没有生意了,看见叶枫的目光转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来,陪着笑脸问道:“公子可是要测字算命?”
叶枫对于这一套从来不感兴趣,摇了摇头。
这刘半仙还不死心,接着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算上一卦,问个前程,可以趋吉避凶,消灾解难。贫道只为普度众生,如若不准,分文不取。”
叶枫看了眼他身上有些褪色的道袍笑了笑:“你真的是道士?”
刘半仙面容一整,说道:“公子可以去四邻八舍打听打听,我刘半仙的招牌在这灵宝城里也有二三十年了,只因一心修道,要助世人渡过劫难以求自身功德圆满,因此才在这街头摆摊问卦,街坊四邻谁不认识?”
叶枫一转念,忽而问道:“既然大师在本地如此熟悉,在下倒想向大师打听一个人。”
刘半仙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陪着笑脸说道:“那么公子爷是想要寻人了?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了手来,在叶枫面前摊开。
叶枫知道他是在索要钱财,心中一阵冷笑,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是要助人渡劫,以求自身功德圆满呢,结果还不是为了钱财?
他从怀里摸出一锭散碎银子放在刘半仙的掌心里。
刘半仙看见银子,顿时眉开眼笑,一面小心的把银子收入怀中,一面赔笑着问道:“公子爷想要打听什么人,只管说来,贫道自当知无不言。”
叶枫说道:“这个人或许你认识,就是刚才过去的一个跛脚独眼,挑着担子卖烧饼的汉子。”
刘半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买烧饼的蔡老六吧?公子爷寻他是有什么事吗?”
叶枫笑了笑:“没什么事,只不过感觉他卖的烧饼实在是难吃得很,所以有些感兴趣,打听一下。”
刘半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叶枫,脸上的表情分明不相信他的话。谁会因为烧饼难吃而去花银子打听买烧饼的人?出身如此阔绰,想必不是寻常之人。
可是瞧在银子的份上,刘半仙却也没有拒绝,而是叹了口气说道:“说起这蔡老六,也是个苦命之人,岂止是他的烧饼难吃,他做的这悲催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叶枫问道:“如何悲催法?”
刘半仙说道:“这蔡老六原本也不是灵宝本地人,是十几年前带着妻子来到灵宝城的。那时候他只是独眼,腿也没有跛,尤其是他老婆,那才真的是国色天香,真正的美人哪!”
“当初他们初到灵宝的时候,蔡老六好像还有一些钱财,在街上开了一家小店,生意倒也不错。其实吧,客人大多是冲着他那个美人老婆去的,他家门前还常常围着不少登徒子,都为了一睹芳颜而来。可惜的是这蔡老六把老婆藏得极严,绝少抛头露面,想要看上一眼也是不易。”
这时候刘半仙的脸上流露出羡慕和失望的表情,叶枫一看就知道,只怕眼前这位半仙当初也是围在蔡老六家门前想要一睹芳颜的登徒子之一。
他心中暗笑,问道:“后来呢?”
刘半仙说道:“总也见不到美艳的老板娘,大家失望之余渐渐生了怨恨,新鲜感渐渐淡去之后,去蔡老六店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没多久他的店便经营不善倒闭了。”
“后来蔡老六又做过其他门道,可惜这灵宝城中的人们对于他金屋藏娇终是有了成见,不
论他做什么生意都是以亏本告终,最后都关门大吉。”
“这样下来没几年,蔡老六原本的积蓄就被他亏损得一干二净,还欠下了不少的外债,生活窘迫,几乎要过不下去了。可是在这时候,他却遇见了一个好心人。”
叶枫眉毛一挑:“君子剑冯明礼?”
刘半仙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那位乐善好施的冯大侠,他不但帮助蔡老六还请了债务,还借给他一笔钱,让他重新有本钱再开始做些小买卖。”
叶枫有些奇怪的问道:“那蔡老六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刘半仙笑了笑,说道:“或许这蔡老六命中注定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他拿了冯大侠的资助,去外地进货,却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故,马车翻滚下了悬崖峭壁,幸好他还算命大,侥幸没死,却也摔断了一条腿,在家里养了一年,落下了如今的残疾。货物也全毁掉了,赔了个血本无归。”
叶枫摇摇头叹息了一下,怎的这个蔡老六竟然会如此倒霉?
刘半仙接着说道:“这蔡老六在床上躺了一年有余,生活无计,全靠冯大侠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连医药费也是冯府出的。这冯大侠也算得上对他仁至义尽了。”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候,城里却传出了流言,说是冯大侠帮助蔡老六并不是完全处于善心,说到底还是为了他那美貌无双的媳妇。据说还有人亲眼看见过冯大侠与蔡老六的媳妇私下会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叶枫摇了摇头,心想有这样美艳的一个媳妇,真不知道是蔡老六的幸事还是不幸?
他忍不住插口问道:“这流言是谁传的?说的可是实情?”
刘半仙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不知道是何人所传,估计是那些个吃不着葡萄而心生嫉妒的人吧。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公子爷您若是问我,我是绝不会相信的。那冯大侠常常会接济帮助城里的穷苦百姓,难道说个个他都有所图谋?”
叹息了一声,刘半仙说道:“可是那个蔡老六却好像有些相信了,他执意拒绝了后来冯大侠的继续帮助,自己拖着残疾的身体走街串巷卖起了烧饼,想要靠自己谋生。”
“其实吧,就他的那些个烧饼,又冷又硬,像石头一样,熟悉的人谁会买来吃?所以他也就越来越穷困潦倒,说起来,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叶枫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不由得回想起了上次向蔡老六买的那一个烧饼。
那大约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烧饼了,就凭着这样的手艺,这蔡老六居然还没有被饿死,还真算得上是奇迹。
可是就这么一个做啥啥不成的可怜之人,冯府的剑手为什么会暗中跟踪他呢?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枫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看着叶枫在沉思,一旁的刘半仙满脸的嬉皮笑脸,问道:“公子爷不惜花亲自打听这个蔡老六的情况,莫非也是为了他家里那个美艳的小娘子,慕名而来?只要公子爷再添上一点银子,我还可以告诉您他家住在何处?”
叶枫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刘半仙脸上那猥琐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了,赶紧迈步离开,留下刘半仙一个人有些愕然的站在原地。
他要赶紧离开,和刘半仙这样思想猥琐的小人多呆上一会儿,他都觉得脏。
更何况这个蔡老六的事情不过只是个插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有更重要的人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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