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知识没有了刻度

    有时，老蔡会坐在办公室里，专注地处理电脑前的各种表格数据。他偶尔会询问我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我深思之后，发现不明白的地方实在太多，难以一一列举。我向老蔡坦言：“我根本无法记住这些，没有实物仅凭想象是无法理解的。我的记忆就像没有刻度的尺子，看过的东西只是过眼云烟，只有印象并不等于记住，更不用说理解了。”
    老蔡听后，便带我到车间实地学习。他教我如何识别模具的编号，讲解机器的工作流程，从进料口到冲压环节，再到四五个环节的模具工作原理。他还教我如何观察垃圾报废的排出口，出料口的收货装货入车的过程，以及如何操控电气和操纵机器面板。
    他简洁明了地为我介绍了一遍之后，便让我站在机器旁，观察老师傅操作机台，自己则去研究整个工作过程。这样的学习方式让我有了更直观的理解，也加深了我对机器操作流程的印象。
    操作机器的师傅是老刘，虽然看着面容还比较年轻的，但头顶的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
    开会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几个老员工的一半都是谢顶的，我就挺担忧我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子，我就对于佩戴安全帽挺抗拒的，总觉得安全帽就是有着压迫头发损害头发副作用，除非是天赋异禀的人才能扛得住脱发谢顶的副作用。
    冲压一车间只有两个机台，机台比较老的，都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历史了，还是日本造的机器，两辆老爷车的冲压机器一个标着1900t，一个标着3600t，他们给我说t就是顿的意思，比两层楼的还要高的，比人小时候站在收割机前的压迫感还要强。
    如果再加上地下一层的钣金垃圾排放通道，这一整套的机器和管道都算得上庞大的匪夷所思了，我听师傅老刘讲气路的管道破裂了断开了，半截管道直接甩飞打在人脑袋上，干的比番茄酱还要稀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吓我，还是要让我干活谨慎小心点儿，不懂的不确定的千万不要胡乱操作机器。
    老刘的面容显得相当年轻，几乎难以察觉他的皱纹。然而，他的发型却瞬间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尽管如此，他早早地开始了职业生涯，如今已经在这家公司的冲压岗位上工作了十多年。
    他回忆说，当他刚加入公司时，二班长老胡还在这里。那时候，机器还需要从日本派来的技术员进行技术维护。这些技术员总是以一句“哈赛雅”作为打招呼的方式，其中一位日本小老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次见面，他都会九十度鞠躬，表现得非常客气和礼貌。
    尽管这些小老头只会说几句简单的中文，但他们在表达时总是带着一种独特的风格。比如，他们在说“你好”时，总是会在前面加上一个“哇”，而且通常会以第四声开始，以平声结束。此外，他们还喜欢以一种拖长音调的方式说话，听起来非常有趣，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喜欢吃面条和米饭，总是想要握成饭团。内里藏着菜包着吃，第一次见到中国人吃饭时的豪横样，让他吃惊的要死，还以为中国人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然而，十来年过去了，米饭馒头随便吃，只是不准许浪费。
    现在机器都变成了老古董，好久没有过来维护了，估计这种“老爷车”早就该淘汰了，只是机器还能接着用着。
    机器操作面板简单易懂，老刘教我如何暂停、继续、恢复原点，开关位置教我尝试了一番，然后带我熟悉生产流程，自己钣金件的切出废料的排出口，还教我如何判断料生产的没问题。还带我下去看了地下传送带管道和垃圾房的位置。
    其实看着也没什么意思的，只有多看多学了，好多比较深的东西都不用讲，空口白舌的讲过以后也没用。
    老刘就说让我随便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他，当他要要调机器或者换料的时候，我会过去看看他的操作，更多的时候老刘也是坐在机器旁边的一张桌前，整理表格写几个字打个哈欠癔症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了就趴桌上睡一会儿或者去厕所吸烟。
    我一看老刘的架势，我就该知道这份工作我是来对了，像这么清闲的工作才是自己应该干的。
    只不过当时我不懂它的好处，大概是忙碌惯了，不管是打螺丝从早到晚，还是打电话从八点到深夜零点，以前上班不是累得腰酸背痛脚跟痛的，就是累得打电话打得脑袋都是嗡嗡的，就算是去物流做理货员的时候，我是站着脚痛困得直打哈欠。
    而现在只知道自己闲得太不自在，一小时十七块钱就拿得挺心虚的。我一个人盯着机器发呆到睡了一会儿，轮流盯得多了，机器的工作流程就熟悉的差不多，两台庞然大物的机器也算是有几分的熟悉了，老刘去厕所或者休息的时候，我也能够解决一些习以为常的小问题的。
    但是机器的毛病并不多，出问题了也是模具出了问题，有时候品管会过来反馈冲压出来的钣金件的尺寸或者孔边有瑕疵，就需要调整检修一下模具，问题再大了就需要去叫模具厂商过来维修，然后我就跟着老刘去完成更换模具的操作。
    冲压汽车钣金件的模具很大很重，单个模具就只有大半人那么高，上下一套嵌合的模具更是比我人还高上一头多，更换模具就需要用行车吊起模具的四边，双捆两指粗的铁丝绞成的粗绳挂着粗铁钩，水平的挂起就用行车慢慢的挪移过去，这是个考验手稳的危险工作。
    负责更换模具的是另一个毛寸戴着黑框眼镜的老曹，他还负责开叉车更换物料卷材或者装钣金件的货车入库，地下垃圾流水线的清理……
    总之在我看来，老曹有干不完的活，每次看到他都是手头有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