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天子之怒(一)
糟心事来了!文萱一听琥珀禀告说佟国维夫人赫舍里氏求见时,难带第一时间就闪过这五个字。
不要怪文萱这么想。虽然赫舍里氏的祖上跟文萱祖上也就是索尼这一脉是远房亲戚关系,但两家向来很少来往,赫舍里氏自加入佟家以后就更没有把索尼一脉放在眼里了。可以说,赫舍里氏对着这一脉除索额图夫人佟佳氏以外都是相当不喜欢的。
隆科多一事在后宫一经传开了,亏得佟贵妃还能直着腰每日坚持给太后请安,换成是她有个这样的弟弟,早就一头栽在殿里不出来了。赫舍里氏这次来,只怕是给她的小儿子求情了吧。
“请进来吧。”文萱刚好去给太后请完安,身上的以上还没换下来。所以当赫舍里氏走进来时,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挑丝双窠云雁宫装,头戴旗头并配上羊脂玉五蝠如意簪的文萱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见过平嫔娘娘。”赫舍里氏行了半礼,听到文萱叫起的声音后才坐下来,准备跟文萱谈谈交情。
“自上元节夜宴后就没见过夫人了,夫人身体可好?”既然赫舍里氏是康熙的舅母,又是佟贵妃的生母,那文萱还是要给她一点薄面的,寒暄一下总没有错。
“妾身身子骨还过得去,谢娘娘关心。”赫舍里氏微笑着回答。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做错事,她的女儿被她这个弟弟连累得许久没见过皇上,她又何必舔着脸皮跟文萱客气?按理说文萱见着她还需叫她一声“婶娘”呢!
“这便好。现在入秋了,夫人该多多注意身子。我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爽,不知夫人可有去看过?”文萱哪里不知道佟贵妃是被她弟弟给气着了才会病的,“我这边又是忙着给十七阿哥准备种痘的事情,竟不得去看望贵妃娘娘了。”
“娘娘身子也好,不过是稍感风寒,喝几帖药发散发散就好了。”赫舍里氏不耐心跟文萱寒暄下去,便话锋一转,开口道,“妾身这次来,一则是给小阿哥送上一些药材,二则,是关于妾身家那个孽畜的。”说罢也不管文萱有没有意思听下去,吧啦吧啦地就说出来。
原来那日康熙叫李德全带上密旨到佟府,命佟国维赐死李四儿,却不想隆科多也休沐在家,当下就把李德全要打出去。李德全带去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跟着隆科多就纠缠起来,但也顾全着隆科多是侍卫首领大臣,不敢尽全力。后来还是听到风声准备过来看热闹的鄂伦岱看不过眼,一个手刀打晕隆科多才让李德全把带来的鹤顶红给李四儿灌下去。饶是如此,这场闹剧还是传开了。
更麻烦的是,隆科多醒后抱着李四儿的尸身不放,硬要佟国维同意把李四儿葬入祖坟,更要给她一个正妻的头衔,气得佟国维差点晕过去。康熙听闻此事后怒火中烧,给了隆科多一顿板子,又把他的职位给撸了。
赫舍里氏急呀!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这般被罚,以后能不能有个爵位还是两说,便递了牌子想叫自己女儿想个办法。谁知道自己女儿又因为这件事被连累了,半个月都没见过皇上。后来她实在没办法,就来找文萱了——谁让文萱这半个月来也颇为得宠。
文萱听罢,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看着赫舍里氏期待的眼神,她不慌不忙地道:“若夫人说的是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不等赫舍里氏接着说,文萱又道:“夫人是佟大人的嫡妻,皇上的舅母,贵妃娘娘的亲额娘,很应该知道有条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隆科多确实不对。说来,隆科多正妻还是夫人的侄女,是吧?难不成夫人就觉得自己儿子是没有错的,还是夫人觉得自己侄女就活该被折磨呢?恕我直言,夫人万事想着自己儿子,那又没有想过贵妃娘娘这半个月在宫里是怎么过的?”说罢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扶着琥珀的手就转入内间,只留下赫舍里氏一个人在外头,脸上红红白白的。
文萱可不怕得罪赫舍里氏,一来后宫确实不得干政;二来,这旨意是康熙下的,康熙自然不会允许有人给隆科多求情;三来嘛,她跟佟家向来没交情,有什么好帮的。她可不想为着这个不着调的人而得罪康熙,那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有一句话叫做“天子一怒,流血漂杵”,这话刚好可以形容现在的康熙。
跪在乾清宫的大理石地面上的庆德同学不悦地撅了撅嘴,又是为了隆科多的破事儿!瓜尔佳庆德是太子妃的嫡亲哥哥,行二,那日正好与他拉拉晖远一同值班,因而被李德全一并请来了。
庆德不常跟隆科多见面,那日也并不在场。康熙略略问了几句便让他出去了,只留下晖远继续问话。晖远自然不敢耽搁,便一五一十地把当日隆科多的话告诉康熙。刚刚说完最后一句,悄悄一抬眼,康熙脸上一片黑色,当下就低下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传出去!”康熙气得肝都疼了,“退下吧!”
晖远连忙起来告退,一伸手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满脸冷汗。
李德全作为从小伺候康熙的人,哪里不晓得康熙如今是气急了。他瞧着康熙手中的那份奏折,都已经快被康熙捏烂了,便连忙换上一杯热茶搁在康熙手边,小声道:“皇上,今儿你点了襄嫔娘娘的绿头牌,算算时间也该动身了,皇上是想……”
“不必了,告诉襄嫔朕有急事,让她不必等朕。”康熙哪有时间跟新宠卿卿我我,“你们也不必在此伺候了,都出去!”
李德全只得带着乾清宫里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康熙一人在内。
康熙是气急了,头脑反而越发冷静。他对佟国维一家可谓恩宠优渥,先赐一等伯爵之位,后赐婚公主以保全他们日后的富贵,却不想把他们都宠出傲气来,尤其是隆科多。一个嫡幼子,既不能继承爵位又不是他的心腹,竟敢这样对待太子,真是罪无可恕!可偏偏这个罪人竟然是他的血脉亲戚,杀也杀不得,恕也恕不得。
康熙抓着手中的朱笔,眉头舒了又皱,还是下笔写了几下,便扔下笔,叫来李德全进来:“宣佟国维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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