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三十四年（一）
    转眼就是三十四年，文萱的肚皮就像被吹涨了的气球一样慢慢鼓了起来。三月十八是康熙的生辰，文萱顶着一个西瓜肚踏上肩舆，向御花园而去。
    今年的万寿节宴会改在了御花园举行。内务府为了这次万寿节可谓花足了心思：各式各样的五彩灯笼挂满了枝头，被提前搁在暖房里盛开的盆栽一盆一盆整齐地码着，珍贵的夜明珠照亮着整个花园。
    文萱的肩舆在半路上就遇见了王嫔的。两个同样顶着西瓜肚的女人相互点了点头，并肩向目的地进发。文萱偷偷看了王嫔肚子一眼，发现大家的差不多大，才安下心来。这段日子她被魏嬷嬷明里暗里劝着吃了不少补品，孩子吸不吸收得了她不知道，只是她的脸蛋倒是整整圆了一圈，有人说补品吃多了胎儿会变胖，到时候很容易难产，文萱就怕有这回事。
    到了宴会场地，文萱跟王嫔各自下了肩舆，便分开走向各自坐的地方。文萱本来就坐在了嫔位的首位，而王嫔也因为康熙的特许列入了嫔位的末位，她的下首就是勤贵人。
    因为康熙还带着几位已经在六部任职的阿哥在午门跟诸位大臣喝酒，因而到场的宫妃们都聪明地现在自己殿里填饱了肚子，等着康熙来的时候正好还能吃一两箸饭菜。
    文萱坐在座位上，看着底下十三十四两个阿哥在逗着自己的小妹妹玩耍；大阿哥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带着自己所处的大格格出席了；太子家的，出身较低的侧福晋李佳氏已经怀了身孕，正窝在毓庆宫里安胎，另一个李佳氏据说病了，也没有出席。至于其他阿哥家的，很抱歉，太后没想起你们。
    “妹妹的肚子看上去越发大了，可叫太医诊过？”德妃是包衣宫女出身，就算位列四妃也没法坐在比较前面的位置，正巧文萱就坐在她下首。德妃看了看文萱的肚子，笑着问。
    “诊过了，太医说大概是个小阿哥。”文萱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太医院的太医是这么的有才，当初她就是在请平安脉的时候被太医一句“是个小阿哥”给惊到了。
    “那就恭喜妹妹了。”德妃一边分神看着十四阿哥，一边说道，“看着妹妹这样子，就知道这个小阿哥是个乖巧的，当初我怀着十四的时候可没有妹妹那么轻松。”
    “十四阿哥看着活泼，以后指不定是个大将军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四以后不是被康熙封了个什么大将军王么。
    “比起老四跟老六，十四确实活泼许多。”德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闪了闪，看向十四阿哥的目光充满慈爱。
    文萱静默不语。四阿哥是德妃还是德贵人的时候生的，一生下来就被抱养到孝懿皇后身边，现在跟德妃也不亲近；六阿哥胤祚身子弱，未成年就夭折，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德妃才将满腔的母爱倾注到十四阿哥身上。
    “臣妾听说，皇上准备在今年让几位阿哥成婚，到时候娘娘只怕有得忙了。”文萱想到今年太子、三阿哥、四阿哥都要成婚，便对着德妃说：“今年宫里可要热闹了。”
    德妃点点头。是啊，老四要成婚了，她要忙着给老四的乾东三所摆设，不知自己找出来的那对白玉梅花对瓶合不合适？又想着乌喇那拉家的姑娘自己看着也是温顺的，老四应该会喜欢的吧。转而又想到李氏肚子里的那块肉，太医说了是个格格，为什么不是阿哥呢？！德妃被文萱这话题一带，走神了。
    文萱轻轻吐了口气，跟上头的人打交道就是难！
    这边文萱松了一口气，那边康熙就带着几个阿哥来了。
    文萱连忙起身跟众人一起蹲下请安，西瓜肚顶在身前还真有点难受，悄悄抬了下身子。好在康熙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叫了众人起来后便向太后请安，众人才坐下来。
    这场家宴吃得相安无事，文萱只顾着品尝御膳房出品的膳食，比她平日吃的要精致一点点，而且都是些对孕妇有益的事物，半点忌讳的东西都没有，连酒水都换成了酸酸甜甜极为开胃的酸梅汤。
    人生一大享受就是品尝美食！文萱咽下一口燕窝粥，鲜味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五月，太子大婚。指婚了大半年的瓜尔佳氏终于在京城百姓的围观中被抬进了皇宫，正式落户毓庆宫，她面临着的，只是两个不怎么受宠的侧福晋和四个更不受宠的妾侍，以及一个尚未出身却已知是个格格的庶女。
    其实在太子大婚前，太子岳父石文炳是横着从福建回来的。后来还是太子爷连发命令，把太医院最好的几位太医全部派出石家，堪堪从死亡线上把石文炳的命给捞了回来。康熙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大婚前死岳父，便令石文炳留在京中养病。
    文萱这胎已经八个月了，魏嬷嬷对着她就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样，就差点没劝她躺在床上不要动了。可惜太子大婚，她这个做姨母的——虽然跟太子不亲——怎么的也得去毓庆宫宴席现场露一下面。也不知道是太子安排妥当还是什么，当晚文萱跟王嫔身边各有一个宫女守着，吃的喝的也是严格遵守孕妇规则上的安排。
    嗯，虽然毓庆宫的伙食比康熙那里的差那么一咪咪，但味道还是十分好的。不过不是说毓庆宫的份例比照乾清宫的么？怎么感觉还是差了点呢？那是因为太子童鞋学聪明了，自己叫内务府的人比照乾清宫的份例降低一点点的。不管毓庆宫伙食如何，反正文萱是吃得津津有味。
    太子爷在前边跟几个兄弟敬酒，心里却想着：我终于娶上太子妃了。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太子妃早点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一定要比老大的弘昱早。话说弘昱是哪一年出生的，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大阿哥胤|看着太子得意的模样，心里头咬牙切齿。话说这一辈子的太子已经不想上一辈子那样和胤|针锋相对，但胤|还是看自己这个弟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对此太子表示很无奈：你爱争，我让着你就是了。
    老二都娶上媳妇，万一叫他先生出长孙就糟糕了。不行，今晚到福晋那里歇着，我就不信我生不出个儿子来！胤|猛地喝了一口酒，咬了咬牙后槽。
    太子大婚后就是三阿哥跟四阿哥的婚礼，这场婚宴文萱都只是意思意思地去坐了一下，连新娘子的花轿还没进宫门就回到了永寿宫。不过两个阿哥倒也没有怪她，因为她的预产期到了，万一在人家婚宴上作动就不那么好看了。
    王嫔也没有去。她的肚子比文萱的还要大一个月，在六月十八日那天给康熙诞下了十六阿哥胤禄，三阿哥举行婚礼时，她还在承乾宫坐着月子，不过贺礼什么的都已经命人早早准备好送了过去了。
    文萱坐在榻上，双手放在腹前。怀胎六个月后，文萱明显地感受到了胎儿在体内的动作，一股“我真的要做母亲”的感觉油然而生。文萱如今最喜欢的就是用完膳后在自己殿内的花园里走一走，然后就坐在榻上感受自己儿子的胎动。
    “主子，皇上来了。”文萱又照例在发呆，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魏嬷嬷进来禀告。
    其实宫里头的主子起行是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喊着什么“皇上驾到——”或者“x妃娘娘驾到——”，要真这样宫里那可就太吵了。一般而言，都是一些跑腿的小太监一层一层传下去，让下面的奴婢该回避的回避，该跪下的跪下。
    “哦，嬷嬷扶扶我。”文萱一手托着自己的冬瓜肚——西瓜肚的升级，一手让魏嬷嬷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殿门前，刚好看到康熙下了御辇，便就要跪下来。
    “哎呦，娘娘快起。皇上说了不叫娘娘行礼。”李德全连忙叫人扶起文萱。
    “有劳谙达。”文萱低声对李德全说了句，才笑着迎向康熙：“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康熙是去永和宫看过王嫔，又想着文萱也该到预产期，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文萱竟然跑出来迎接他，还差点带着这么大个肚子跪下来，便说道：“朕想着你也快生产了，就过来瞧瞧。内务府可都准备好了？接生的嬷嬷和奶娘都备下了么？”
    “都已经准备好了，嬷嬷们跟奶娘如今都已经歇在了配殿。”文萱跟在康熙身后走进殿内，见康熙坐下来以后自己才坐下，“皇上可用了晚膳？”
    “用过了。”康熙瞧了瞧文萱的肚子，“孩子可会闹你？”
    “不闹的，嬷嬷们都说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乖巧的，”说起自己的儿子，文萱不经意露出温柔的爱意，“就是平日的动作也是轻轻的。”
    康熙看见文萱的笑容，一晃神，仿佛见到了十三年那年那个怀孕的女人，当初她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期待着孩子的出生。可惜命运弄人，她期待的孩儿平安长成了，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皇上，皇上！”文萱见康熙看着她出了神，连忙把人给唤回来，就差没把手搁在康熙面前晃一下，“皇上在想什么，都想出神了。”
    康熙微微摇摇头，抓过文萱的手拍了拍，嘱咐道：“你向来身子骨弱，这次生产怕是要吃大苦头，朕待会儿命李德全把朕私库里的千年人参给你送来。”
    “臣妾谢皇上赏赐，只是臣妾这里已经准备了几株好的人参，皇上那里的还是留着吧。”文萱不明白康熙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关心她，还是温柔地回道，“臣妾知道皇上关心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但千年人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皇上不必为了臣妾而消耗这株珍品。倒是皇上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子，臣妾在太后拿出也听说了皇上最近经常只睡两三个时辰，长期下来身体哪里能熬得住？望皇上多多注重龙体安康才是。”
    “朕的一句话，都叫你好些话来回我了。”康熙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识大体的女人，见文萱不愿意拿那根人参，康熙也不勉强：“朕叫太医院的陈太医跟刘太医长期在你这里驻守，你若有什么不适要记得宣他们。”
    “是。”文萱点点头。
    看过了文萱，康熙又摆驾勤贵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