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小厮的活, 曹祤上前扶住曹玺,曹玺见到曹祤疑惑道:“这么冷的天,不早些歇着?跑到这里干什么?”
曹祤一边将人搀着慢慢往屋中走,一边道:“正是年节,师兄也没有布置很多功课,白天睡了不少时辰, 一点都不困。”
“早上想起您的病总是在这种天气发作, 便想来看看, 结果管家说您出去了,于是我就来这等着, 一等就等到现在了。”
屋中火盆早就烧上了,曹玺进屋后已经感觉好些,又听见曹祤这么说,不由得一笑道。
“还在长身体呢, 早些休息好, 上次你师兄教的按摩手法很好, 用过之后, 这顽疾发作的倒没有之前频繁了, 可见你师兄啊, 是有真本事的。”
曹祤忙倒了杯热茶给曹玺:“可不是吗,师兄说我经验太少,还不能独当一面,便事事替我想着。”
“这跟咱们家不是很像吗,由您老人家坐镇, 便无人敢惹。”
曹祤这话明面上是捧着曹玺,但是也是在暗示曹玺,曹家现在还不能离开他,所以他得好好保重自己。
曹玺心下苦笑,这孩子去菩提寺学了几年,什么说事情都喜欢拐弯抹角。
于是也学着他的说话方式道:“你总要学会自己长大,你师兄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帮你一辈子的。”
曹祤一听毫不犹豫的看着曹玺接话道:“年纪哪里大了,好好养着,不要太劳累,吃点药膳补一补,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还能帮我几十年呢。”
“而且比起您,我师兄可会照顾自己了,您看看您这么冷的天,还天天出去,晚上也睡不了几个时辰,还不肯好好养着。”
“明天我就给阿玛和二叔写信,让他们回来亲自盯着您!要我看,您就是在家好好休息几天,这江南也乱不起来!”
曹祤知道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处,所以自从学会写字以来,对于自己名义上的阿玛额娘,他是隔一段时间就去一封信。
信中会说说曹家发生的事情,曹玺夫妇的身体,自己学了一些什么以及一些药膳补方。
本来对曹祤还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的曹寅夫妻,被曹祤这么一搞,时间长了之后,就真当自己有个儿子在江宁养着了。
尤其是曹寅,从小跟在康熙身边,不能侍奉父母,看曹祤这么孝顺,更是欢喜不已,觉得接曹祤回家的事情果然没有做错。
时不时的回信不说,什么东西有养在身边的曹颙一份,就必然不会忘了在江宁的曹祤,有时候回江宁也待曹祤十分亲近。
康熙从周嬷嬷处得知曹祤给曹寅写信之后,找人悄悄的将他的信件抄录,看到曹祤写的一些东西,还有孝敬给曹寅的药方。
他就忍不住一阵黑脸,每次看完信就对曹寅释放冷气,弄的曹寅还特地去问过梁九功,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惹到陛下了。
梁九功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笑而过,后来曹寅发现康熙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这样之后,也就习惯了。
曹祤知道自己祖父每次生病,不到真的挺不住的时候,不会找大夫,也不会告诉曹寅他们,所以才有写信告诉曹寅一说。
曹玺对曹祤不依不饶也是有些头疼,不过也明白曹祤这是在担心他的身体,想起最近确实身体大不如前,他的态度也就软了下来,明白曹祤说的有道理。
曹家现在看似风光无比,其实都是靠他和孙氏撑起来的,曹寅虽说是皇上亲信,但到底年轻,皇上没有将他外放,所以官职并不高。
若是这时候他出了什么事情,曹家怕是经不起打击,反正这些日子该处理的一些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既然自己孙子担心,那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而且曹祤有句话说的很对,这江南啊又不是离了他就会乱。
曹玺好笑的点点头道:“好,听你的,明儿个就在家好好养着。”曹祤狐疑的望着曹玺,这么爽快?他可是准备这两天打持久战来着!
看曹玺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曹祤道:“我会亲自来监督的,还有刚才我给您把了下脉,有些风寒的症状,不想吃药的话,最近就天天吃药膳……”
趁着曹玺说话的时候,曹祤已经给他把过脉了,除了之前的一些老毛病还有些风寒入体的症状,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什么大碍。
曹祤很庆幸早上多问了管家几句,要是等真染上风寒了,那事情就大了,一场高烧人都要虚弱很久,曹玺这个年纪养不养的回来,都很难说。
被一个小辈置疑,曹玺也是无奈,继续道:“事情本来就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药膳的话,没必要吧,我最近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曹玺想想自家厨子做的那药膳的味道,真的是还不如药呢!
曹祤只想呵呵,祖父原来你也知道厨房做的药膳难吃啊,那小时候还让我吃了一两年!
而且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还上赶糟蹋,真是棒棒的呢,最后在曹祤的坚持下,曹玺勉强答应下来吃几天。
第二天一早,曹祤巴巴跑到厨房盯着厨子做了药膳,然后亲自给曹玺端了过去,并且看着他吃完。
曹孙氏本来就担心曹玺的身体,奈何劝过几次,曹玺都不当回事,如今见曹祤能治住曹玺,于是配合的不得了。
如此小心翼翼的给曹玺养了些日子,曹玺的精神才见好,还长胖了些,曹祤这才放心下来。
太子那天听到了康熙的话之后,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知道康熙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于是开始悄悄的调查,并且好几次趁着康熙心情好的时候开口,想让康熙南巡的时候也带上他。
太子懂事之后,在康熙那的印象一直都是十分稳重的,也很少说主动开口要些东西。
这次他开口想要加入南巡,让康熙很惊讶,笑着感叹跟梁九功感叹说太子到底还是孩子,尽想着往外跑。
不过胤礽年龄太小,这次南巡康熙还另有些打算,不能让他跟着冒险。
于是告诉胤礽,下次一定带着他,两人这一来二去的,关系倒是更加亲近了些。
南巡前,康熙为了安慰胤礽,还让梁九功往毓庆宫送了好些东西。
梁九功天天跟着康熙,自是明白康熙的心思,这是觉得太子难得开口,还被驳回了,怕太子心情不好。
但他看看这些各地送来的皇上自己都还没舍得用的贡品,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诶,这太子很少开口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您把最好的,都送去给他了吗?
收到了康熙的赏赐,知道自家皇阿玛心意已决,太子也就不在纠结不能去南巡的事了。
这时候他倒想起,趁着康熙不在,当年的事情查起来也会更方便些。
就在两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南巡的日子到了。
康熙于九月初启程,经过河间、献县、阜城、德州、等地,终于在十月三十一日抵达江宁。
码头通往江宁织造府的路,是年后重新修的,全部都用大的石砖铺好,就是为了方便马车通过。
曹家也在康熙到达之前,被御前侍卫团团围住,还有专门教导礼仪的嬷嬷来到后院,不过因为曹孙氏的身份,这嬷嬷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两江总督于成龙和曹玺带着江宁上品级的官员,提前几个时辰就在码头上恭候,百姓们也是乌压压站了一片,想看看皇上的样子。
曹祤一早便被孙氏,周嬷嬷挖起来,换上了一身蓝色圆领袍,腰系着同色卷云带,显得温润如玉,卖相是相当不错。
这几人都清楚康熙肯定会召见曹祤,不过这事又不能跟曹祤明说,于是只是告诉曹祤,让他做好见驾的准备。
曹祤自然是清楚康熙会召见自己,于是对于几人的折腾,也是相当的配合。
康熙自启程之后,先后几次不顾大臣劝阻,亲自前往黄河河岸视察河道工程。
并且重提朝廷开设粥厂,但各经管官员视为虚文一事,借此下令,查抄了一批之前早就调查好的贪官,一时间惹得接驾的官员们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而途中大多数接驾官员,都为康熙征召富商别院作为下榻之所,力求让康熙住的舒适,开心。
但这举动也惹得康熙甚是不快,脸色一连阴沉了好几天,直到快到江宁的时候心情才明显好转。
康熙远远的望见码头上的一批官员,问身旁的曹寅:“领头的就是两江总督于成龙吧?”
曹寅也跟着康熙的视线看了几眼,点头道:“正是于大人,旁边还有奴才的阿玛。”
康熙点点头继续道:“朕在京城就有耳闻,说是这于成龙清正廉洁,是个难得的好官,在百姓中风评也甚好,你怎么看?”
曹寅想了想自己之前与这位于大人仅有的几次接触,道:“奴才与于大人接触不多,不过这位大人所奏的事情,倒都是一心为民。”
“这倒是,朕听说这次水灾,他和你阿玛还借着朕南巡敲了那群富商,官员一笔。”
康熙看到暗探提供的消息,就觉得这于成龙和曹玺,还有那菩提寺的方丈真是胆子够大的,连他都敢拿来做筏子。
曹寅虽听出康熙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还是跪下请罪道:“请皇上恕罪!”
康熙不在意的挥挥手:“又不是你干的,你请什么罪啊,何况这笔银子也算是用到地方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于是交代道:“晚些时候,你去问问你父亲和于成龙,一起拟个章程出来,以后让各个地方可以学习一下。”
“遵旨。”听到康熙将此事揭过,曹寅放下心,觉得自己这才一定要提醒父亲行事小心,看皇上对江南了如指掌的样子,应该是放了不少的探子在江南。
随着船离码头越来越近,康熙也看清了码头上的人影,仔细看了一阵感叹道:“曹爱卿,比以前老了不少。”
曹寅也是颇为感慨,他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父亲了,不觉间,有些泪积聚在眼眶中。
“家中写信说,前些日子阿玛小病了一场,所以看着要比之前精神差些。”
听到曹寅说曹家的信件时,康熙的表情僵了僵,然后才恢复正常道:“老太君朕也是很久没见了,不知身子可还好?”
曹寅道:“多谢皇上关心,母亲身子很好,又有几个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日子很是舒服。”
康熙眯起眼睛:“养在老太君身边的,想必都是教养极好,等到了地方,你便安排着和那些勋贵之子一同过来让朕见见。”
曹寅早就猜到这么一出,也不惊讶,低头谢恩,还能阻止人家亲爹见儿子不成。
两人说话间,船已经靠岸,前来迎驾的各级官员和百姓跪了一地:“恭迎皇上,皇上圣安!”
康熙便带着曹寅,高士奇,等人走下船,一旁的车架是早以备好的。
康熙一边走,一边向于成龙等人询问江南此次水灾的后续处理。
于成龙早有准备,将这些日子的赈灾情况一一道来,还重点说了一下菩提寺联合各大寺庙施粥的事情。
曹府虽说没有大兴土木的建造园子,但在格局上也是大动了,毕竟以前正堂太小。
总不能让来请安的官员们在院子待着吧,于是曹家将之前的两个小偏厅全部打通,合成了一间。
曹孙氏按照品级大妆了,并着家里几个小辈在织造府门前迎驾,连好久没有出门的姚佳氏也跟在一旁。
康熙下马车的时候,见众人正要跪下,忙上前一把扶住曹孙氏,不让她跪下道:“老太君不必多礼!”
曹孙氏见康熙还记挂着她,激动到不行忙道:“谢皇上!”
众人见礼完,康熙就带人去了曹玺安排的院子,对于曹家没有太过奢侈的知情识趣,他非常满意。
由于官员众多,又有一些事情禀报,康熙并没有在人群中寻找曹祤的机会。
直到于成龙带着大批官员离开,这才装作不经意的回了几次头,发现了跟在人群最后面的曹祤。
直到这时候康熙才惊讶的发现曹祤的长相不随他,也不随赫舍里,倒是有些像赫舍里的祖父索尼。
不过他也因此彻底放下心来,不用怕以后有人用曹祤的长相大做文章。
勋贵家的年轻子弟们已经在正院中恭候多时,见皇上进来忙跪地请安。
曹寅进门时就交代了,让曹顺和曹祤也加入了请安的行列,此时正在一行人的最后。
曹祤看到康熙后,觉得康熙的气势更加的内敛,已经达到不说话,就让人很有压力的地步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上位者气息?
不过他这时也不敢大动作的抬头仔细看,跟着众人一起老老实实的跪着。
听到康熙叫起之后,一行人才站起身,康熙笑容温和的挑了几个看着比较出挑的问话,基本上都是一些学业上的问题。
当然回答出来的,康熙自然也会有赏赐,回答不上来的,则会鼓励几句。
被挑中的人都格外的兴奋,没有被挑中的也是一脸的期盼,曹祤觉得这就跟明星见面会似的,那几个被挑中的都激动的快晕倒了。
最后,康熙似乎不经意的看向后排的曹祤,明知故问道:“你是哪家的?”
曹祤也配合着露出一丝被点名的激动之色,出列道:“回皇上,奴才是御前侍卫曹寅之子曹祤。”
康熙听见曹祤自称奴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觉得曹家抬旗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但很快他表情就恢复正常。
见曹祤年纪虽说还小,但是说话从容,沉稳,显然是被教导的很好,康熙心中又感到欣慰。
当初送走曹祤的事情他并不后悔,但也希望曹祤能过的好,一直都是从别人的信件中得知曹祤的消息,此时真的见到,也有些五味陈杂的感觉。
堂中一时间无人说话,显得无比寂静,正当众人疑惑时,康熙突然笑道:“原来你就是曹寅那个与佛有缘的儿子。”
曹祤顿时一脸的黑线,虽然他确实是想向众人传递自己与佛有缘的消息,但是为嘛从康熙口中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会有一种搞笑的感觉在里面。
曹祤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康熙又问道“听曹寅说你师兄是菩提寺的方丈,之前也是考过科举的人,你现在学到哪本书了?”
听到这话,曹祤松了一口气,这个题目他之前准备过,就知道康熙会问,于是他不慌不忙道:“回皇上,奴才正学到《论语》。”
康熙继续追问道:“那你可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的意思。”
曹祤咽了咽口水,心中庆幸还好康熙问了个简单的,要是这时候答不上来,明天自己的名字估计就会传遍江南世家了,那老康你这就是□□裸的坑儿子呀。
他绷起脸点点头道:“这句话出自于《论语·里仁》,意思是看到贤德的人就向他学习,希望能和他一样。看到不贤的人要从内心反省自己有没有跟他相似的问题。”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赏。”梁九功上前将一个锦盒递给曹祤,曹祤忙跪下谢恩。
本来众人包括曹祤都以为,这该问下一个了。
结果康熙依然拉着曹祤道:“听两江总督说,菩提寺这次还出了个主意,避免了不少灾民流离失所?”
曹祤心下纳闷不已,老康这是准备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聊家常吗??
但是你是皇上你无所谓,没见旁边的眼刀子都射向我了吗?
而且你不是住在曹府,什么时候聊不行,非要这时候聊啊?曹祤内心都有些崩溃了。
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话,师兄曾言,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寺庙既受人香火,有难时就要普度众生。”
“这话有理,安置灾民的时候你也在场?”康熙还是不肯放过曹祤,继续问道。
曹祤现在觉得自己其实无论说什么,康熙都会说有理:“是,寺庙人手不够,奴才去帮了些日子的忙。”
曹祤尽可能洗脱自己的功劳,但是康熙像是就是想跟他反着来。
“那你也是有功之人了,有功就得赏,朕这里有一串佛珠,跟朕了很多年,就赏给你吧!”
说完,康熙将手上那串孝庄给他的佛珠递给梁九功,梁九功恭敬的送到曹祤面前。
曹祤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个慧明送的,已经带了多年的佛珠,一阵的无语,觉得自己是不是跟康熙相克啊。
他继续保持欣喜之色谢恩,然后将佛珠立刻带上。
康熙见他收下佛珠并带上,是心情大好,说了几句勉励众人的话,就让他们跪安了。
当着众人的面去赏这佛珠,是康熙前一天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
一是太皇太后所托,二是这次灾后菩提寺出力不小,是得赏,而且要当着众人赏。
得要这些官员都知道,与其私底下做些小动作讨好他,还不如做些有利于灾民的事情,这次不止是菩提寺要大张旗鼓的赏,还有那些出过钱的都要赏。
既然于成龙他们已经把戏台搭好了,这出戏怎么都要唱下去,就是要告诉他们,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情,捐款就对了。
夜晚,康熙在书房与曹寅,高士奇,明珠等人正在商议去明孝陵祭祀一事,其实礼部早已经确定了章程。
只是康熙这次祭祀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收买人心,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朱三太子一党的余孽。
此事康熙计划已久,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就是想彻底解决这件事,不过他也在明孝陵进行了大量的布置,确保能万无一失。
几人商议定,康熙单独留下曹寅谈话,就在刚才曹祤自称奴才的时候,他忽然又有了个主意。
曹祤注定不会考科举,也不是曹寅的长子,以后就是曹家有爵位也传不到他身上。
所以既然这次刚好遇到这情况,那不如把曹祤带在身边,适当的时候给他按个救驾之功。
那就可以正正经经的赐给曹祤爵位,而且还能让那群御史闭嘴。
康熙见几人离开,直接开门见山对着曹寅道:“祭祀朕打算让曹祤跟着去。”
曹寅觉得自己听错了,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带着曹祤去祭祀?他疑惑的望着康熙。
康熙神秘笑道:“这次祭祀既然是为了收拢人心,那么安排越盛大越好,朕打算让今天觐见的官宦子弟全部跟去,曹祤自然是其中之一,也算是跟朕去见见世面。”
曹寅这才恍然,但是还是很不解,别人不知道这次祭祀的目的,但是他知道啊,难道不是为了抓捕明朝余孽吗?
这时候带上那群官宦子弟,真的不是带去送死?皇上你认真的吗?曹寅看着康熙,似乎想看出这皇上到底想干嘛。
康熙也不在意,似乎在给曹寅解释,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继续道:“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朕打算封他为三等轻车都尉。”
最后曹寅是带着有些懂又有些不懂的疑惑,走出了康熙的院子。
他觉得这件事情得跟自己阿玛先报备一下,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曹祤回自己院子之后,取下康熙赏赐的佛珠把玩,发现这佛珠异常的精巧。
每一颗上面都刻着经文,而且珠子圆润异常,明显是常常被人把玩。
周嬷嬷端着些糕点放在曹祤旁边,正想开口问问曹祤面圣的事情,就看到曹祤手中的佛珠。
在孝庄身边服侍多年的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那佛珠是......她拿着托盘的手一抖,手中的托盘险些落地。
曹祤自然是注意到了周嬷嬷的异样,看着周嬷嬷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佛珠,眼中还尽是激动之色。
哪里还不明白,这佛珠哪是什么康熙的随身之物啊,这怕是孝庄的随身之物吧。
他嘴角抽搐,想起康熙说是他随身之物的时候,那面不改色的样子,老康你的脸呢,不要了吗?
看着照顾自己这么久的周嬷嬷一副要掉泪的样子,曹祤觉得有些心疼,就因为自己,周嬷嬷和白薇都远离了她们生活多年的地方。
虽说他觉得跟着他肯定是比在皇宫强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是黑暗帝王家呀!
曹祤拉着周嬷嬷坐下,将白薇也叫了过来,便开始绘声绘色的给她们形容,康熙问了他什么问题,赏了他什么东西,以及说了一些什么。
为了逗她们开心,曹祤还故意夸大了一下自己的心理活动,说自己紧张什么的。
两人都信以为真,周嬷嬷还安慰他道:“没事,多见几次就不紧张了……”
曹祤一头冷汗,这怎么听也不像安慰吧,一次他都差点被那些官宦子弟的眼刀子射死,还多见几次?
正想说皇上很忙,不太可能有下一次的时候,门外就传来小厮急急忙忙通报的声音。
“少爷,少爷,门口来了个太监,说是过来传圣旨的!”
曹祤到嘴边的话,立马咽了回去,还好没说出来,他感觉这圣旨肯定是来打他脸的。
机械的跪下,接旨,谢恩,给小太监塞钱,然后目送小太监去下一家宣旨。
半晌,曹祤看着佛珠对着周嬷嬷干笑道:“您说的对,也许多见几次就不紧张了……”
周嬷嬷看到曹祤那僵硬的笑脸,噗一声也笑了出来,然后就起身给曹祤打点起祭祀要穿的衣物。
曹寅急急忙忙的来到曹玺的院子,将康熙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曹玺怎么看。
曹玺看着自己儿子这么多年,还是毛毛躁躁的性格,认真道:“皇上想给曹祤封爵对曹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寅立马回道:“肯定是好事呀!”
曹玺继续问:“你觉得咱们这位皇上是那种不做准备,就肆意妄为的人吗?”
曹寅摇头:“不是。”
曹玺拿起刚没喝完的茶:“那你在担心什么。”
曹寅“.......”
第二天一早,康熙就带着大批人马前往明孝陵,除曹寅,高士奇,明珠等官员外,还钦点了几个官宦子弟伴驾。
这其中自然就有曹祤,不过令他稍感安慰的是,这次康熙没有在做出要聊家常的举动,一直在与几位官员谈论事情。
明孝陵外早就围着不少百姓,都是听闻康熙要亲自来祭祀赶过来的。
到了地方,康熙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反而走了偏门以示尊重,这一举动落在百姓眼中,让不少文人对清朝好感大增。
而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康熙在陵墓前行的三跪九叩之礼,更是让很多念着明朝的人直接热泪盈眶。
曹祤跟在康熙旁边,将周围百姓的表情变化全部映入眼底,微微垂下头,可能他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已经没有满汉之争了,都是中国人。
行礼完毕之后,康熙带着众人继续向里走,再往里面百姓就看不到了。
穿过一片树林便看见有一间祠堂,这里的一些建筑,是康熙安排人重新修过的。
曹祤注意到这里的侍卫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于是便左右看了看侍卫都去哪了,这一看不要紧,居然发现某个树上有一支箭头。
还没等他叫出声,箭头就冲着康熙射过去,曹祤上前就直接将康熙扑倒,并且在地上滚了两圈。
身边人都没反应过来,看到曹祤突然袭向康熙,张嘴就想喊大胆,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箭雨飞来。
但是慌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一瞬间,树上的人就被高士奇,明珠带的人团团围住。
梁九功马上上前扶起康熙,着急道:“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奴才这就去宣太医啊!”
曹祤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遇到了皇帝南巡的必备剧情,刺杀……
反应过来之后曹祤觉得自己可能要玩完了,电视剧小说里面康熙旁边的,都是上前挡箭吧,怎么到自己这就变成了带着康熙就地打滚了!
看看康熙满身的灰,曹祤默默的就跪了下去:“奴才一时心急,请皇上恕罪!”
曹祤麻利的跪下之后,剩下的官员以及官宦子弟才慢了一拍的跪下:“奴才/臣等护驾不利,请皇上恕罪。”
康熙被曹祤抱着滚了两圈之后,也是懵了,他是打算让曹祤来救驾的啊,但是这方式是不是有点.......
看着明珠等人已经将场面控制住,康熙站了起来,将梁九功想要扶他的手推到一边:“请什么太医,朕没事!”
曹寅刚看到曹祤抱着康熙滚了两圈,心都差点被吓出来,于是赶紧道:“请皇上让太医来看看,龙体重要啊!”
康熙没有说话,低头的时候看到了曹祤有些愧疚的脸,在地上滚了两圈的火一下子就下去了。
自我安慰道刚才肯定是这孩子太太着急了,这说明他担心朕啊,康熙在心里给曹祤找了理由。
找到理由的他带着笑看了看地下的箭,又看着曹祤:“恕罪?你可是救了朕一命呢!”
曹祤懵逼,在看到进入明孝陵之后就失踪的明珠和高士奇,带着大批的侍卫迅速制服树上那群人,控制住局面的时候。
他就知道今日这场祭祀,多半是康熙设下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明朝余党。
一次三跪九叩就收服了大部分汉臣的心,还抓铺了明朝余党,值,真的值。
恐怕刚才自己没有抱着他滚两圈,那箭也伤不到他吧,曹祤觉得自己真相了。
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其实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被康熙算计进去的人还有他自己。
想通之后,曹祤对康熙这个态度有些不解,这不会是怒急反笑吧!
不知道怎样回答的他,看向自己阿玛曹寅,曹寅听到康熙的话之后瞬间悟了,知道这是康熙给曹祤找的封爵的理由。
不过这个过程,怕是康熙自己都没想到吧,曹寅居然觉得自己有些想笑。
他给了曹祤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低头不在言语。曹祤与曹寅是毫无默契,看着曹寅的瞟了他一眼就不在搭理他。
心中是拔凉拔凉的,这是让我自求多福?
不过好在康熙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走上前就听明珠汇报这次围剿的事情去了。
曹祤浑浑噩噩的被曹寅带回曹府,非常想催眠自己刚才只是一场梦。
周嬷嬷和白薇见到曹祤这样子,纷纷将疑问的眼神投向送他回来的曹寅。
曹寅对这两位的身份心知肚明,于是也不瞒着她们,而且他觉得康熙也希望曹祤救驾这事传出去。
于是道:“皇上刚才在明孝陵遇到刺客了,曹祤带着皇上躲过了一箭,放心吧,没什么事!”
曹寅说的轻松,但周嬷嬷和白薇听的是脸色苍白,急忙翻看曹祤,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曹孙氏也赶了过来,进门就道:“祤哥儿没事吧!”
随后她看见曹寅杵在一旁,啪一下就打了曹寅肩膀一巴掌:“你怎么当爹的,看着儿子去救驾,你怎么不去啊!”
曹寅觉得回曹府这两天,自己的地位已经被曹祤彻底取代了,救驾这事他冤不冤呐,明明就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他还能上去抢功劳咋地。
不过这话,他肯定是不敢这么跟曹孙氏说的,于是默默低头不语。
曹孙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周嬷嬷等人的动作,然后问白薇:“孙大夫去请了吗?”
白薇立刻道:“我这就去!”
曹祤一把拉着白薇,打了几个滚就要去请大夫,怕是被知情人知道了会笑死的吧!
“别别别,我真没事。”说完他还跳了跳,转了几个圈,示意自己真的很好。
白薇一脸无奈道:“小祖宗,你可消停点吧!”
这时,上次来宣旨的小太监又带着圣旨来了,圣旨先是夸了曹祤一顿,然后说其救驾有功,封为三等轻车都尉。
也就是说曹祤以后就是有俸禄的人了,直到这圣旨下来,曹祤才想明白了为啥康熙要坐实他的救驾之功。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感情就是为了给自己封个爵位,大佬果然是大佬。
因为祭祀遇刺的事情,康熙连着江南官员忙了好几天,因为一直没有抓到主犯,所以他下令在江宁多呆些日子。
这天正是月半,曹祤决定去夜市逛逛,每个月的月半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有宵禁就没有夜市了,后来发现宵禁是宵禁,夜市是夜市这两完全没冲突。
带好足够的银子,他带着钱靖就想出门,还没走上两步,就被康熙身边的梁九功给拖了回来。
“祤少爷这是准备去哪?”梁九功笑眯眯的问道。
知道这梁九功是康熙心腹,曹祤也不敢怠慢,也是笑着答道:“今天是月半,正是江宁夜市最热闹的时候,我准备去看看呢,梁公公这是准备?”
梁九功笑意更甚:“皇上也是听说这江宁夜市热闹,正想去微服体察民情呢……还召了您伴驾......”
曹祤的笑容险些没维持住,从牙缝里里面挤出句:“真的吗?那我这就过去!”
最后出门逛夜市的队伍不断壮大,由康熙打头,曹寅殿后。
集市上人来人往,比平时人更多,康熙看着这近乎拥挤的街道说道:“这江宁的夜市倒是热闹。”
曹祤附和道:“是啊是啊。”其实他觉得这比平时更热闹的场景肯定是因为康熙南巡带起来的,真是一个人拉动了江宁的经济发展啊!
河边不少人正在放河灯,不是祈福就是许愿,水光中映着盏盏河灯别有一番美感。
梁九功在康熙的暗示下,买来一串糖葫芦递给曹祤,曹祤不敢置信的看着康熙,嘴角抽搐,他好像已经过了吃糖葫芦的年纪了吧!
康熙笑眯眯一派慈父风范:“吃吧吃吧,算朕...算我请你的。”
曹祤看着康熙期待的眼神,从梁九功手上将糖葫芦接了过来。
康熙身后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当着康熙的面笑出来,于是纷纷将头撇在一旁。
曹祤自然是注意到了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这回丢脸丢大发了,于是假装对旁边的一家河灯感兴趣,走了过去。
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不同造型的精致河灯,曹祤随手拿了几个仔细端详。
这时候老板开口道:“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这几款都是小店卖的最好的!”
曹祤笑笑问道:“老板,有没有大一点,大一点的许愿也比较灵吧!”
“呃。”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老板有些卡壳,不过随即说道:“大一点的没有,但是更精致的倒是有一盏。”
曹祤立马有了兴趣:“那拿出来我们看看,要是真好看,我们就买了!”
老板倒是从身后又拿出一盏出来,但是边拿边道:“这一盏不卖,是一个手艺人放在这说是要找知音的,他留下一个谜语,说是猜出来的便能带走着盏河灯。”
老板在说话的时候刻意没有控制声音,这一嗓子过去,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都围了上来。
曹祤便知道被老板套路了,这老板是想用这个噱头,来找生意,不过他听这老板说的自信,好像很有自信没人能猜出这谜语似的。
于是他顺水推舟道:“那老板你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谜语,难倒了之前所有人。”
老板慢慢的展示手中那盏河灯,然后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打一个成语。”
这个河灯确实是精妙无双,地下是两匹马,上面是一个人,取的是走马观花之意,连看惯了奇物的康熙也是连连点头。
周围之人看到灯之后,也都是跃跃欲试,但是好几个人一连给出的答案都不对。
曹祤想了半晌,想到了慧明曾经教过易经中的一句话“风从虎,云从龙”。
如果这样解释那这个谜底就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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