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芹默然许久,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打开了那本《倭语速成》。
书中夹着一张纸,很薄,但很坚韧,折了四折还能看出上面隐隐约约的红色印记。
打开纸,上面是生辰八字,和两个小脚印,分别印在男、女的下面,萧芹拿着这张纸,皱眉思索着。
当初萧无用传来消息,严世藩府中当时没有高手,花重金请他去跟踪两个国舅的动向。
考虑到萧无用还得长期潜伏,所以萧芹派了萧无极去。可萧无极在跟踪过程中,随着各方人马的调动,他越来越疑惑。
当陆炳带着锦衣卫冲进龙凤店的时候,萧无极终于猜出了真相。他立刻出手,想要救下那个男人。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对男女应该是武宗和李凤姐的后人,也就是说,他是武宗的儿子,大明的合法继承人!
这样的人如果能给公子带回去,白莲教就再也不是师出无名了。公子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可以找王爷和武将合作!
可惜,萧无极明白得太晚了,终究是功败垂成,眼睁睁看着陆炳杀了那个男人。萧无极只从那女子身上找到了这张纸。
萧芹得知消息后,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来到大同府。可等他看见梅龙镇时,已经连废墟都没有了。
整个梅龙镇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重新种上了树木。而且那些树木就像在这块土地上已经生长了几十年一样。
如果没来过这里的人,一定会觉得别人在胡说。
这里分明是一片树林,树林中有个义庄罢了,疯子才会觉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什么镇子。
即使是来过的人,也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记错了地址。
毕竟比起这片真实的树林,和这个号称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的义庄来,记忆才显得更不可靠。
所以萧芹默然离去,他知道,这颗棋子已经废掉了。即使他四处去传播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如果这个流言是从白莲教传出来的,反而还帮了嘉靖的忙。明明是真事儿,也从此变成白莲叛逆异想天开的谎言了。
有时候,传言的真假并不重要,人们是否相信,往往取决于这话是谁说的。
说话的人不对,真话也是假话。说话的人对了,假话也是真话。
所以这么多年,萧芹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想不到徐璠会在京城喊出这句话来,还利用此事帮了徐阶。
可萧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总觉得陆炳和嘉靖的反应有点过激了,而且也不太符合严世藩的行事风格。
严世藩当初就算猜出了龙凤店里有武宗的传人,可人都死去这么久了,他的想法和自己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就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那他留信给自己的亲信官员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从正常人的角度想,严世藩应该是为了保持对陆炳的威慑,让陆炳不敢不保全自己的儿子。
可萧芹却知道,如果严世藩是这种正常人,那他就不是大明第一鬼才了。
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跟陆炳鱼死网破,就不可能在死后反而干这种事儿。这看似聪明,实则愚蠢。
书信里的内容威力再大,那也是死的,陆炳却是活的。那些得到他书信的人,究竟能有多忠心,才会为一个死人卖命?
再说了,真要激怒了陆炳,陆炳一定会先杀掉严绍庭。一个寄养在别人家里的罪人之子,吃个馒头都可能会噎死的。
可如果那些书信不是严世藩所写的,又会是谁呢?目的何在呢?
当年知道此事内情的人,应该没几个活着的了吧……
有人敲门,这种木板糊纸的门敲起来噗噗的声音,远不如大明的听起来清脆好听,还不敢用力,没准一下就怼漏了。
萧芹将东西收起来,淡淡地开口:“进来吧。”
“主上,时候不早了,您该安寝了。”
萧芹抬起头,看着身材瘦弱,容貌秀丽的倭女,眉宇间微微有些淡青色,就是个头太矮了,画的妆也难看。
说是学习的盛唐妆容,可人家盛唐的侍女多富态啊,倭女个子矮小,脸也窄小一些,实在不适合盲目模仿。
还是风弟说的对呀,倭人模仿盛唐,就是照猫画虎,东施效颦,看来还得朕慢慢调教他们才行。
萧芹招招手,那个女子羞怯的走上前,萧芹一拉她腰间的束带,顿时就精光了。
方便,确实方便。床铺也方便,直接躺地上就行了。萧芹一拉自己的腰带,同样方便之极。
萧芹忽然想到,会不会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日本注定是自己的跳板呢?
毕竟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日本更适合修炼极乐神功的国家了吧。就是大明最荒唐的武宗,在豹房里估计也没有朕现在这么方便啊!
萧芹拿起一颗纯黑色,点缀着点点金星的极乐神丹,放进嘴里。
倭女痴痴的看着萧芹那俊美绝伦,带着神一般棱角的脸,春潮涌动。
萧芹将倭女拉到怀里,轻轻抚摸着,然后动作潇洒的挥枪上阵。比起其他吃过极乐丹的男人来,诸如牛三和严世藩之流,简直不要太优雅。
倭女在榻榻米上呻吟着,兴奋至极,眉宇间的青色在悄悄变淡。萧芹暗自叹息,等到这股青气消失,这女子也就没用了。
萧芹当上了天皇后,立刻解散了天皇的后宫,愿意走的,赐给金银,放归故里。不愿意走的,继续在宫里养老。
大臣们议论纷纷,说天皇碰过的女子,不该这样放出去的,应该老死在宫里,否则容易给天皇带绿帽子。
也有的武士提出,若是萧芹不愿意擦前任天皇的屁股,可以考虑让这些女子们光荣自尽。
萧芹不以为意,戴绿帽子的家伙已经入土了,又不是戴在自己头上的。至于杀人的事儿,除非有必要,他并不以杀人为乐。
何况真正和天皇睡过的,大多都是亲戚贵族家的女子,为了保持血统纯正,天皇一系始终保持着近亲婚姻的传统。
所以萧芹的举动,不但让他和几个贵族保持了友好,还让他在全日本人民心目中获得了仁君的名头。
然后他开始了新一轮的宫女选秀,并亲自挑选。他的挑选标准与众不同,在众人看来,简直有扶贫的嫌疑。
健康微胖的女孩不要,只选脸色青白,柔弱多病的。看来天皇流落大明的时候,可能受过什么刺激,养成了对青幼瘦情有独钟的畸形审美。
萧芹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将女子翻了个身,脸冲下,这样就看不见他脸上和身上的变化了。
他俊美犹如神只的脸上,露出了野兽一样的表情,全身忽然变得血红,极乐神丹的药力在他体内被瓦解,吸收。
残余的药力,则被他转到了女子的体内,同时,女子体内的阴寒之气也被他吸收过来,用以柔化和融合极乐神丹。
女子趴在榻榻米上,全身颤抖着,犹如进入极乐之境,全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直到自己赤裸的身体被盖上了衣服。
萧芹天皇已经恢复了俊朗如神的面容,披着长袍看着她,语声轻柔得如春风一般。
“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就不用来了。好好练习我教你的功夫,以后你才能保护我。”
倭女穿好自己的衣服,怅然若失的接过萧芹递给她的极乐丹,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主上,我一定好好练功,随时准备为主上牺牲性命!”
萧芹调息片刻,在夜色中走出寝殿,来到办公的前殿。一个女官立刻跟了上来,伺候笔墨。
日本是没有太监的,宫中所有官员和侍奉的事儿,都是女官来承担。这大概和三个原因有关系。
一是历史上天皇长期当吉祥物,实权在将军手上,所以天皇既没必要,也没有条件搞这么复杂的行为艺术。
二是日本人口比较少,需要干的体力活很多,把好好的男人变成太监,是一种十分浪费劳动力的行为。
三是技术不过关。虽然鲁迅先生的时代,中国人已经需要到日本去学习西医。
但在阉割这个外科手术的细分领域里,中国几千年来一直遥遥领先,不管是对动物还是人。
萧芹也没想在日本一直当天皇,因此也没有必要把太监这个制度引入进来,削弱自己宝贵的军队兵源。
萧芹第一眼就看见了停在架子上的鸽子,虽然是从距离日本最近的大明沿海出发的,但显然也已经累坏了,正在拼命的喝水吃苏子。
这苏子可是大明的进口货,日本此时还不出产呢,是转了好几手才高价买来的。没办法,大明的鸽子就是这么傲娇。
“常安公主已复活,萧风安然无恙。大明颁布条令,女子可为工匠,可上学堂,可为官员。朝廷似已停止追查龙凤店之事。”
砰的一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起跳起来老高,整张桌子随即垮塌,旁边的女官吓得赶紧趴在地上收拾起来。
萧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还帮着女官捡了几样东西,这才提笔拟旨。
“下令,明日开始,水师出发。由远及近,避开琉球,进攻沿海诸岛诸国,有岛占岛,有国占国。
征其民为兵,以其铁铸刀。以战养战,同时派人联络佛朗机人,共同行动,以占领国国库的半数相酬!”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上朝的官员们都忍不住掀起轿帘来,感受着吹面不寒的杨柳清风。
百花楼拆迁了,周围被挡上了障碍物,防止距离过近的人被砖瓦砸到,这让街道显得有些拥挤。
“什么情况,这么堵的吗?”
“回老爷,前面百花楼施工,占了半条路,现在是上朝和早市的双重早高峰,所以慢一些。”
“混账,前面是谁的车轿,让他们让开,老爷我上值要迟到了呀!”
“老爷,正前方的轿子是丁尚书的,左前方轿子是龚侍郎的,右前方马车是个郎中的。”
“唉,哪个都惹不起啊,老爷我只是个员外郎而已。”
“老爷,右前方那个郎中不是朝廷的郎中,他是个看病的医生。”
“妈的,给老子超过去!你下次说话记得说清楚点!”
“老爷,好像还不行,那个车上挂着红布呢,这是救命的急诊。
按顺天府的新规定,除非有军情、匪情,否则医生车上挂红布时,一律要让行。否则撞上负全部责任!”
“这样吗?可老爷我是员外郎呢……”
“老爷,这条规则对三品以下官员都有效,老爷还得努力啊,当上侍郎就可以超车了……”
“……他们到底在折腾个屁啊,百花楼也不算很旧啊,重新装修一下就可以开业了吧!”
“老爷,听说是要拆了盖成女子学堂。百花楼的建筑格局,肯定是没法当学堂的,只能拆了重盖。”
“哼,女子学堂,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爷我是不会让女儿去那里读书的!”
“可是老爷,听说夫人已经帮小姐报名了,好像还是求了人的呢。”
“岂有此理!等下值了,我要好好过问这件事,她竟敢擅自……”
“夫人说户部潘尚书的孙女、兵部丁尚书的孙女、大理寺卿许大人的孙女都报名了。
听说宫里的两位小公主也报名了,还有消息说,等学堂建成,还会派禁军专门护卫,规格很高的!”
“这……这些本官怎么都没听说,夫人足不出户,又是从何而知的?”
“……老爷你不知道吗?夫人当年的手帕交,都嫁给了官员为妻。自从流行女子上街后,这几日时常搞聚会,消息十分灵通!”
“……这样听起来……似乎也好,能认识认识各位大人的女儿、孙女,还能认识公主……”
群臣上朝后,徐阶代表内阁首先发言,他看了萧风一眼,似乎笃定萧风对自己的话不会惊讶。
“禀万岁,江南总督胡宗宪上奏折,大明水师第一条宝船及其附属战船即日下海,请万岁赐船名。”
嘉靖微笑点头,十分满意。原本他按祖宗成法,推行海禁之时,觉得自己没错。
但如今他按萧风的主意,打造水师后,自豪感却油然而生。
人就是这样,躺平的时候,总能找到很多理由安慰自己,但其实内心中,没有谁是真愿意躺平的,无非不得已罢了。
嘉靖沉思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一个满意的名字来。他给人起道号十分拿手,一眨眼起三四个不在话下。
可大明太久没有水师了,给战舰起名字这事儿,荒废太久了,总不能起一个听起来像是道士的船名吧。
所以嘉靖干脆甩锅给萧风:“师弟,大明宝船下海,是你力推的结果。这第一艘船,你觉得赐什么名字好呢?”
萧风似乎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神情肃穆的开口。
“师兄,叫‘致远’吧。”
嘉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微笑:“不错,不错,师弟果然才思敏捷。此名一语双关,十分巧妙。”
见万岁点头了,群臣立刻活跃起来,以表示自己和万岁心意相通,万岁说的,我们都懂。
“不愧是萧大人,厉害厉害!‘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这正是万岁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啊!”
“不止不止,此为战船,岂止是无为而治可尽表的?这是在说我大明水师威武,不战而屈人之兵!”
“最妙的是,大明水师将来是要护卫大明的,包括鸡笼、琉球等地,自然是要远航的,‘致远’之名,确实一语双关啊!”
听着大家的赞美声,萧风只是淡淡一笑。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萧风真正的用意,但这是好事。
只要自己还在,“致远”这个船名,一定会让日本闻风丧胆,直到有一天,一直开到日本的东京湾去。
徐阶又看了萧风一眼,这次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似乎对他是个好消息。
“万岁,吕宋派使臣火速赴京,递交国书。佛朗机人进攻吕宋,吕宋国王请大明出兵救援。”
群臣都愣住了。吕宋虽然也算是大明属国,但比起琉球来,两国关系没那么紧密,离得也更远些。
何况之前援救琉球,很大的原因是侵占琉球的主力是日本。朝廷本来就在沿海年年打倭寇,这次不过算是打倭寇的延续。
何况日本落入萧芹的手里,援救琉球就相当于倭寇和白莲教一起打,琉球又关系紧密,于情于理都得打。
但其实当时大明并没有真正援救琉球的硬实力,要不是萧风的巧妙计谋,用港口的未来期权忽悠来一大群海外商船当雇佣兵,也是只能干瞪眼。
现在大明虽然有了“致远号”宝船战斗群,但毕竟刚刚下海,还只有一个。佛朗机人却是这个时期海战的霸主啊!
就连汪直最鼎盛的时期,和佛朗机人也只是零星摩擦,从没敢爆发过大规模的海战,现在的大明海军,有能力一战吗?
嘉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了萧风,萧风淡然一笑,徐阶皱皱眉,他怎么感觉萧风和他一样,都在期待这一天呢?
“萧大人,当初你说过,若是萧芹养虎为患,你当承担纵放萧芹的失策之责。
如今萧芹统一了日本,当上了天皇。他没有向大明请求册封,反意尽显。
今日进攻吕宋的虽然是佛朗机人,但可想而知,必是萧芹推动的!
如今朝廷左右为难,若出兵援救,大明水师只怕尚有不足。若不出兵援救,也会寒了藩属之心。
此等局面,皆由当初萧大人纵放萧芹而起,萧大人可有何良策吗?若无良策,当承其责!”
高拱赶紧跟上一句:“徐首辅言之有理,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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