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该送他点什么。”吕西安心想。
他用手杖的手柄敲了敲车厢的前壁,很快,前壁上的小窗户就被推开。
和马车夫一起坐在前座的导游探头进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想要去买点东西。”吕西安说道,“有什么购物的地方吗?”
“先生要买什么?衣服,珠宝还是工艺品?”
“我也不知道。”吕西安摇摇头,“我想给别人买件礼物,但还不知道买什么好。”
“那先生应该去摄政街,整个伦敦最好的商店都在那里。”导游殷勤地建议道。
吕西安朝窗外看了看,距离天黑似乎还有一段时间。
“那就去摄政街吧。”他命令道。
导游重新关上了小窗户,过了片刻,马车在第一个十字路口转了一个弯,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摄政街位于伦敦的西区,是1811年那位以奢侈生活和寻花问柳闻名的乔治四世国王在担任他精神失常的父亲的摄政时候所建造的,用来沟通他的摄政王府和位于摄政公园里的夏日别馆。这条街道宽阔且有着优美,漂亮的弧度,街边的建筑里布满了各种商店,它们的橱窗里安装着明亮的电灯,让路上的行人不会错过橱窗里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奢侈商品的任何细节。
吕西安让马车在街边停下,自己下车沿着街道向前走着,这里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基本都是身穿长大衣,头戴礼帽的男士和用皮草把自己包裹的活像一只水獭的女士。他们面无表情地走过一个个橱窗,遇到他们感兴趣的物品就驻足停留,可脸上的肌肉线条依旧连动都不动一下。
吕西安经过了几家时装店,几家家具店,还有一家出售萨克森瓷器的店。那家店的主人将各种各样的彩色瓷器放在橱窗里,包括茶具和成套的餐具,如果德·拉罗舍尔伯爵是一位主妇的话,那么送这些东西作为礼物倒正合适。
他在一家珠宝店前停下了脚步,这间店的橱窗里摆着的除了各式各样的珠宝之外,还有镶嵌着宝石的昂贵钟表和怀表。
吕西安朝着店门走去,眼尖的店员早已经提前一步,为他把门拉开。
“晚上好,先生!”吕西安的打扮颇为体面,因此店员的态度也显得异常殷勤,“先生要买些什么?”
“我要给人买一份礼物。”他用英语回答道,同时朝玻璃的柜台走去。
那店员的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那么您来的正是地方,先生!我向您推荐我们的印度珍珠项链,全部都是锡兰岛出产的上等珍珠,任何女士都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礼物。”
他指着柜台里的躺着的一串珍珠项链,一盏电灯泡正挂在上方,让顾客们绝不会错过那一颗颗浑圆透亮的珍珠上面的任何细节。
“的确很漂亮,但我的礼物是送给一位男士的。”
店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连声向吕西安道歉,“真对不起!先生,请原谅,我看到一位像您一样英俊的年轻人,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您是要给一位女士买礼物了。”
“我们有为男士准备的袖扣,胸针,当然还有怀表。”他带领着吕西安走到店铺的另一头,“像这对纯金的袖扣,上面镶嵌着波斯的蓝宝石,就像您的眼睛一样漂亮;还有这个祖母绿的胸针,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吕西安将玻璃柜台里那些明亮的小玩意很快地扫视了一遍,“我想看看你们摆在橱窗里的那只怀表。”
店员连忙领命去取,不一会,他再次回来,身后跟着另一个高大的店员,那人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红色的丝绒布,那只金怀表就躺在上面。
吕西安看了看那个捧着托盘的高大男人,他满脸是汗,看上去就像是在英王的加冕礼上捧着王冠一般,小小的金表似乎有千斤重。
“一块精美的布雷盖怀表,我们店里最珍贵的收藏之一。”店员向吕西安介绍道,“这块表是由著名的制表大师亚伯拉罕-路易·布雷盖于1814年为法国陆军中将德·塞利尼伯爵制作的,这位将军是路易十八国王的宠臣。然而还没等到他来得及取货,拿破仑就复辟了,于是德·塞利尼伯爵也只能和可怜的路易十八国王一同逃往布鲁塞尔。”
吕西安看了看表盖,上面果然刻着一顶小小的伯爵冠冕。
“您知道,拿破仑的复辟只持续了不过一百天,可倒霉的德·塞利尼伯爵却因为舟车劳顿而患上了痢疾,他在滑铁卢战役前就去世了,再也没机会回到巴黎,自然也就没有来取他的订货。”
“在那之后,这块表一直是一位收藏家的藏品,他收藏这块表并不是为了使用,而是为了收藏,因此当鄙店两年前将它买下来时,虽然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可它还是全新的。”
吕西安拿起怀表细细端详,虽然已经经过了七十多年,可纯金的表身依旧闪闪发亮。
他打开表盖,时针和分针的尖端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表盘上刻着制作者布雷盖先生的姓名缩写,他曾经为玛丽·安托瓦内特和路易十六国王打造过钟表和怀表。
“这块怀表多少钱?”吕西安问道。
“三百五十英镑。”
吕西安飞速换算了一下,如今的英镑和法郎的汇率,大约是一比二十五,三百五十英镑等于八千七百五十法郎,这笔钱已经足够买下一匹还不错的马了,甚至在许多村庄里足够买下一间带花园的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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