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风更是笑道,“这钱难不成是你的?你让我放下,我就放下?先不说你年纪轻轻,又没有工作,也没什么收入来源,身上怎么会带有那么多钱。就拿眼下的处境来讲,这钱总不可能是你妈拿给你,去打酱油的吧?”
黎冉唇角弯了弯,似乎还嫌不够乱,苏清风在讲话,她就跟着附和: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来钱的手段。偷、抢、赌……不过大家都是邻居,也不能把话讲得太难听了……”
这好话赖话都让着俩口子讲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真要这时候,执着这点钱不放,只怕街坊邻居心里都知道,蒋邵身上有什么猫腻。
现在县里风气抓的多严啊。
更别说蒋邵没有工作,要是街道处真追究起来,他有可能还要下乡当知青。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拿捏住把柄,反手一个举报……
蒋邵在只觉得通体生凉。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清风在分的钱票,心中一阵抽痛,最终还是沉痛地转过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气。
关上门的时候,咣当一声,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蒋成平更是不例外。
他皱着眉头,“你这是干啥?一天到晚,到处瞎逛,回到家还拉着一个脸子。别人都能找到工作,都能赚钱养家,在你这个年纪,把媳妇都娶了,为啥你就不行?”
蒋邵阴阳怪气地顶了一句,“为啥?还不是我没有一个好爹呗。要是我爹有本事,是一个大领导,安排一个工作,那不是轻轻松松。我哪里需要看一个邻居的脸色。”
这一番话,对于蒋成平来说,简直就是诛心之语。
当大领导?
这小兔崽子,难道以为他蒋成平不想当大领导吗?
俩父子心里都存了气,噼里啪啦的,马上就吵起来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东西,那是叮呤咣啷乱响。
苏清风站在院子里,都能够听到蒋家传出来的声音。
牛工手里点着钱票,见状冲苏清风挑了挑眉头,“这钱……估计来路不会干净。”
旁边的柳婶见状,掏出一小把榛子来,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呈现倾听状。
这附近的邻居,一听到牛工似乎知道内情的样子,也纷纷凑了过来,显然也是极其感兴趣。
牛工看这群老邻居,还是这一幅尿性,连带着苏清风和黎冉这个新来的住户,都被同化,纷纷做出倾听状后,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平和地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有一次我上晚班,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几个二流子在打牌赌钱。这其中,就有蒋邵的身影。所以我猜,今天这点钱,很有可能就是他赌钱赢来的。”
柳婶听这话的时候,吃榛子的速度都变慢了。
她低声惊呼起来,“妈呀,这蒋邵是疯了吗?这小小年纪就沾上赌,这人不就是废了吗?”
旁边也有邻居插嘴,“是说,我记得以前旧社会的时候,一个地主家的少爷,就因为沾上了赌和大烟,把几百亩家业都败完了。”
“这东西,简直就是害人不浅啊!”
几个巷子里的老邻居围在一起唏嘘起来。
苏清风和黎冉对视了一眼,纷纷知道了彼此的打算。
就见黎冉先一步回到屋里,过一会,就从里头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一抓就是一把,分给周围的邻居。
大家刚在一块吃了瓜,此时又都分上了金贵的奶糖。
这一瞬间,他们对于苏清风夫妇俩的好感度,就唰唰往上涨。
这俩夫妻年纪不大,但却会来事,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事儿精。
唐教授看出黎冉脸上的疲惫之色,想起来黎冉和苏清风只是下午吃了点东西,恐怕下班到现在,正经晚饭都还没有吃,连忙打圆场,约定有时间大家再聚聚。
刚好这个点也不早了,牛工也不能出来太久,得回家照顾老妻。
因此唐教授一说话,大家也都各自散了。
等回到院落里的时候,只剩下苏清风和黎冉两个人。
他把饭店带来的饭菜又热了热,打开来的时候,黎冉眼神都亮了几分。
因为就两个人吃饭,也不用正儿八经在大桌子上吃,两个人,手拿着饭盒,放到炕上的小桌,就慢慢吃起来了。
苏清风靠在炕上,拿出一本外文书,佯装费力的朗读起来。
黎冉一边扒饭,一边竖着耳朵,听苏清风说话,有时候还纠正他的发音和拼写。
反正一个读,一个教,学是学了点,只是在这同时,也享受了一部分情趣……
等到夜间两人微微出汗后。
苏清风起来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黎冉,一杯他自己一饮而尽。
黎冉此刻,颇有一种香汗淋漓的韵味在,不知道是炕烧的太旺,还是心火旺盛的原因,她碎发都有些黏腻,靠在炕梢,整个人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过两天去省城,你打算带什么东西去?”
三日回门,得带上礼物去。
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带回去的礼物越贵重,那就代表男方越满意娘家。
苏清风如今在县里,老娘和老爹都不在身边,也就是说,这事需要他们自己拿主意。
白静和苏四卫,都不是那种掌控欲极其强烈的父母。
尤其是白静,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虽然因为遭遇动乱,来到乡下,成为一名普通的农妇,但过去的知识眼界在,很大几率上,减少了她和黎冉之间的隔阂。
苏清风自己也蛮庆幸的。
虽然穿越到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有的时候想想前世的便捷设施,也会觉得有些不方便。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收获到了上辈子没有的父母亲情。
黎冉听到苏清风的话,有些讶异,“这个可以我自己定么?”
不应该都是婆婆定的吗?
这话黎冉没说出口,但是苏清风已经洞悉了。
他笑呵呵道,“娘说听你的。”
黎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
自从大院里的朋友,以及认识的一些邻里长辈,知道她要结婚了,还是要下嫁给一个乡下小子的时候,大院里几乎传遍了风言风语。
那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背后说,黎冉这是昏了头。
好好的城里日子不过,非得去乡下过苦日子,将来有的她受。
这黎冉还不如她二姐,嫁给老男人,做厂长夫人,给人家当后妈呢。
直到苏清风来到省城,拿出了聘礼,这才堵住了大院里,那些人的嘴。
只不过他们这么被苏清风打脸了,心里估计也不怎么好受。
从偶尔听到的消息来看,不少人都盼着,想要看黎家的小闺女,在乡下被婆婆磋磨,看她从白嫩的藕带,变成可怜兮兮的豆芽菜。
黎冉不想去证明什么,但是她需要向自己的父母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父母的选择也没错。
这只是为了让爸妈放心。
她脸色有点犹豫,“我拿多你家里人会不会不高兴?”
苏清风顿时笑了,“你拿的那点算啥?我娘和奶奶,既然都把镯子、头面给你了,那就是相信你。你拿点东西回娘家咋了?现在是新社会,又不是卖女儿那套,嫁出去就不回家了。”
黎冉顿时眼泪汪汪,“苏清风,你真好。”
“其实……我还能更好……”
黎冉抄起一块枕巾,甩到他脸上,脚上一蹬,就把他贴过来的身躯蹬到一边去。
“一边去。我累了。”
苏清风幽怨地看着她的背影。
女人,你的名字,叫无情。
……
省城。
结婚后的第三天。
刚好也是回门的日子。
黎瑞光一大早上,就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
楼芳也是闲不下来。
拿着一块碎布,在桌面上擦了又擦。
在这过程中,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有的时候,明明已经擦过这块地方了,但是下一刻,还是下意识地擦了又擦。
明显能够感觉到,楼芳干这种家务活的时候,没有平时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反而是变得心不在焉。
反观另一边。
黎瑞光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面前摆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浓茶。
这是他今天早上睡不着,四点就爬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待会犯困,特意泡了浓茶,给醒神用的。
他手中拿着一份百姓报,目光凝重地看去,像是在钻研什么军情大事。
但是如果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些字体……都有些古怪。
似乎不大能看懂。
因为……黎瑞光把报纸给拿到了。
而座位上,黎景、黎雅和黎大姐,都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
现在……就等苏清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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