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 责无旁贷 自欺欺人

    郑如玉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玫香居自己的大床上，莲儿和碧儿紧紧的护在她的床前。
    见郑如玉醒来莲儿和碧儿一脸惊喜：“夫人，你终于醒了！”
    郑如玉勉强起来，莲儿和碧儿急忙好好扶起郑如玉：“夫人，小心些！”
    郑如玉有些迷糊：“莲儿，小姐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碧儿，夫人我是不是做了很多的噩梦？”
    莲儿和碧儿忽然哭了：“夫人，你睡了好几天了！吓死奴婢了！”
    郑如玉忽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了什么：“香玉夫人还好吧？还有桂儿姑娘……”
    莲儿和碧儿扑通跪下：“夫人，你要节哀顺变！香玉夫人已经去了！桂儿姑娘好好的和桃儿姑娘埋在一起了！”
    郑如玉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是不相信：“不可能，不可能……”
    巧云得知郑如玉已经醒了，急急来到玫香居看望郑如玉：“如玉，你回来了就好了！如玉，你醒来了就好了！如玉，你要节哀顺变，赵府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来处理呢！”
    郑如玉急急问巧云：“姐姐你告诉我，香玉姐姐到底如何了！”
    巧云潸然泪下：“香玉夫人真的香消玉殒了！不过如玉你放心，她走得很安心！能看着你重回玫香居，能死在心爱人的怀里，她死而无憾！”
    郑如玉清泪横流：“香玉姐姐真的去了？那桂儿呢？”
    巧云含泪看着郑如玉：“如玉，你在这百年赵府也有好几年了，有些事情还要明说吗？李香玉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行事风格你还不清楚吗？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郑如玉何尝不懂只是不相信罢了！
    郑如玉忽然又想起那个遗书来，在床上左看右看的。
    碧儿轻轻从桌子上把那遗书递给夫人：“夫人，顾少卿和小礼哥哥要夫人看了以后就烧了吧！不吉利……”
    郑如玉想起李香玉说的这遗书陪伴了李香玉整整七年，想起李香玉七年前为了救赵珏冻坏了一双手，哭哑了嗓子不禁放声悲哭：“既然这是公子写给香玉姐姐的遗书，就让它永远陪着香玉姐姐吧！”
    巧云含泪轻轻问：“如玉你不看一下吗？”
    郑如玉含泪摇头：“因为这遗书，红儿姑娘与香玉姐姐决绝追寻杨先生而去！因为这遗书，公子怨怪香玉姐姐没有珍惜公子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因为这遗书，我郑如玉失望至极最后在江湖，在朝堂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巧云点点头：“竟然如此就让它永远陪着香玉夫人吧！”
    郑如玉喝下了莲儿喂给她的燕窝羹，因为她知道，李香玉去了，赵府有太多的事情自己责无旁贷了！
    巧云要郑如玉好好在武大夫配置的热水里多泡洗：“如玉，多泡洗驱晦气！”
    郑如玉又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身上乱摸。
    巧云轻轻言道：“香玉死于血崩，弄脏了你和公子！你好好的多泡洗吧！”
    郑如玉闭上眼睛，任那泪水纵横。
    郑如玉沐浴更衣后走出房间，见应天七子齐齐站在竹林前，齐齐回头看着郑如玉，齐齐问道：“醒了，那就好了！”
    徐威拄着两根拐杖看着郑如玉一笑：“我们把玉郎放心的交给如玉妹妹了！相信如玉妹妹不会让香玉夫人失望！”
    随后徐威大哭：“七年前香玉夫人还在边境深雪里努力的救我们。才不过七年，香玉夫人就香消玉殒！玉郎，世事无常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赵珏突然把郑如玉紧紧搂着：“如玉，从此以后不要离开我半步！你答应过她的！”
    郑如玉终于在赵珏怀里放声大哭：“珏哥哥，是不是玉娘错了！珏哥哥，是不是如玉太任性了！”
    杨维轻轻奏响了七弦琴，郑鲲合着杨维的琴声轻轻吟唱：“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郑如玉只感觉赵珏把自己搂的更紧了。
    郑如玉不顾郑鲲和赵珏的反对哭着去了李香玉灵堂，一群的娘子们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刘青哭着说若不是香玉妹妹救了杨维，哪有现在杨府的人丁兴旺！
    红儿早已经眼肿如桃哭得声嘶力竭：“姐姐，你如何舍得公子？！”
    婵娟哀哀哭着：“我都没有走，为何你竟然比我先去！”
    冯玉兰和沈碧莲眼泪清流：“没想到你真的走了，竟然舍得你心心念念的公子先去了！”
    王美玉哭得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那么恨过你，你却不给我机会再恨你了！”
    刘红玉几天下来瘦了不少，肿着眼睛安慰王美玉：“香玉姐姐死在公子怀里看着如玉妹妹重回玫香居应是死而无憾！”
    赵瑾和赵瑂看着棺木中的李香玉欲哭无泪，反而是抱着郑如玉嚎啕大哭。姐妹俩都要郑如玉再也不要离开玫香居了……
    郑如玉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可是现在却无从发泄？抱着赵瑾和赵瑂姐妹三人放声大哭……
    清菡和柳似玉最恨李香玉，可如今李香玉去了，把所有的恨也带走了！只留下姐妹们哀哀悲哭李香玉的早逝…
    郑如玉触景生情越发不能忍受，抱着披麻戴孝哀哀痛哭的赵星河和赵星琰几人哀哀痛哭泣不成声……
    巧云和刘玉容要碧儿和莲儿强行把郑如玉送回玫香居。
    李香玉已经去了，百年赵府里谁也不希望郑如玉再有个任何闪失。
    赵星河跪在灵堂上恳求祖父祖母让娘亲葬入赵府祖坟，李香玉的灵牌与赵府列祖列宗放在一起。
    人死不道其非，李香玉用她的早逝把她自己种下的爱恨情仇全部带走了。
    赵昇玉和刘玉容答应了赵星河要把娘亲入葬在赵氏祖坟的请求！同意赵星河把李香玉的灵牌与杨梅和王丽娟的灵牌放在一起。
    赵星河又恳请爹爹不要把娘亲住的地方变成鬼屋遭到了赵昇玉和刘玉容的拒绝。
    李香玉死于血崩还弄脏了赵珏和郑如玉已经让颇迷信的赵昇玉心有芥蒂。
    更何况桂儿吊死在李香玉房里，无论如何赵昇玉和赵珏都不会再让赵星河住在那里了。
    以前玫香居是百年赵府人人避之不及的鬼屋，没想到曾经是百年赵府最奢靡的红香阁（李香玉给自己住的地方取的名字）现在要成为真正的鬼屋了……
    李香玉死了七天以后，李香玉的后事处理妥当并且李香玉已经入土为安……
    赵珏给了李香玉最后的哀荣，十分奢华的给李香玉办了丧事，又把李香玉葬入了赵府祖坟与王丽娟，杨梅埋在一起……
    李香玉和郑如玉最后的对话赵星河全部听进去了……
    让赵星河记忆最深刻的是桂儿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奴婢想做夫人的小丫鬟，奴婢想要夫人给我取名字……”
    小小的赵星河越发懂事的明白了许多，一味哄着哭着闹着要娘亲的赵星琰……
    赵星琰也恍然懂事了一般可怜巴巴的牵着赵星河的手不肯松开：“兄长，娘亲不要琰儿了，兄长可不能也不要琰儿了……”
    李香玉入土为安了，那个郑如玉看都没看的遗书准备也随着李香玉一起入土为安的但是赵星河固执的坚持不让那所谓的遗书随着娘亲入土为安？而是紧紧拽在自己手里哭着看着李香玉的棺木一点点的被土掩埋……
    赵星河执意要留在红香阁，赵昇玉如何会同意？
    赵珏要郑如玉把赵星河带到玫香居。
    赵星河把手里紧紧拽着的那遗书在赵珏面前抖，又一副大人模样认真的看着郑如玉言道：“我娘亲自欺欺人母亲不知道，莫非爹爹竟也不知？”
    郑如玉心疼的看着赵星河：“贺儿恨母亲？”
    赵星河反问郑如玉：“河儿对母亲恨从何来？”
    赵珏看着赵星河那懂事模样心疼言道：“贺儿莫非怨怪爹爹？”
    赵星河忽然叹了一口气：“河儿，贺儿？或许我其实是叫贺儿！也或许我娘亲平时做了许多让人伤心的事，不然桂儿姐姐临死前想的却是要做母亲的小丫鬟？还要母亲给她取名字？”
    郑如玉忽然叹了一口气：“贺儿心里怨怪母亲？”
    赵星河一双酷似赵珏的眼睛看着郑如玉：“河儿确实有些怨怪母亲！既生瑜何生亮？”
    赵星河看着赵珏反问：“都说爹爹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爹爹明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何偏偏要逆天而行？”
    赵珏对于六岁赵星河的质问竟然无言以对……
    赵昇玉和刘玉容急忙安慰赵星河休要多说无益的话让爹爹母亲伤心……
    赵星河扑通一下跪在郑如玉面前：“河儿不孝望母亲见谅！从此，这红香阁就是河儿和琰儿的家！玫香居，与本小爷何干……”
    郑如玉忽然看着赵星河一笑：“玫香居，的确与贺儿无干……”
    郑如玉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昇玉看着赵星河低低言道：“但愿贺儿将来长大成人后不后悔今日如此对你的娘亲……”
    赵昇玉牵着刘玉容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珏面无表情看着赵星河言道：“没有玫香居，就没有贺儿！贺儿，你今日伤了你母亲的心！”
    赵小礼看着赵星河直言：“在这个百年赵府里，星河公子谁都可以辜负，唯独不能辜负的是你的母亲——夫人郑氏如玉！”
    对于赵小礼，赵星河一直敬重也很信任。
    赵小礼一番直言让小小的赵星河忽然不明白了？
    赵珏心里很不好受，接着赵小礼的话对赵星河言道：“贺儿，在这个百年赵府里，你谁都可以伤害，唯独不能伤害你的母亲！”
    赵珏吩咐赵小平三人好好护着星河公子和星琰小姐，头也不回的也走了……
    赵星河见母亲，祖父祖母还有爹爹都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郑如玉知道赵星河心里对自己不喜，“既生瑜何生亮”出自赵星河之口让郑如玉越发伤心！
    郑如玉站在玫香居的梅花树下轻轻悲叹：“杨梅姐姐，为什么香玉姐姐走了我那么难过？巧云姐姐也说香玉走了，一切的恩恩怨怨也被她带走了？”
    梅花傲雪，那点点苞蕾毫无惧意的在寒风中静静把它的冷香慢慢绽放……
    赵珏知道所有的恶果都是因为自己当初的“灯下黑”，一脸潸然看着郑如玉伤心的站在梅花树下……
    柳似玉忽然也病了。
    曹民终于想放下所有，向赵昇玉和刘玉容告辞，说要好好陪伴柳似玉母子。
    赵昇玉知道现在还不是曹民能走的时候。
    郑如玉刚刚回到赵府，她离开赵府整整六年已经对赵府不是很熟悉和习惯了。
    而赵珏也才痛失他最爱的香玉夫人，郑如玉虽然回归赵府，但是与赵珏的关系什么时候破冰还未可知？
    这么多年来都是曹民尽心尽力的管理着百年赵府，倘若没有了曹民忠心耿耿在百年赵府，赵昇玉心里还真没底。
    自然，赵昇玉不会让曹民离开百年赵府，至少不是现在？
    柳似玉担心赵昇玉会像李香玉那样把曹民也灭口？毕竟只有死人不会说话才无后顾之忧？
    曹民虽然相信赵昇玉不会为难自己，但是听柳似玉这样说忽然心里就没有底了……
    柳似玉看着才几岁的儿子如何安心，决定要去玫香居找郑如玉说理去……
    曹民劝阻了柳似玉，觉得现在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毕竟赵昇玉对曹民的信任曹民心里还是有些自信的……
    更何况李香玉才死几天，郑如玉还在伤心中，曹民现在离开百年赵府确实不是时候……
    听说柳似玉病了，郑如玉让曹民休沐一段时日好好陪伴柳似玉……
    曹民很欣慰，柳似玉的病也忽然就好了？曹民知道柳似玉其实得的是心病也放下心来。
    赵晟这几天也是感慨得很，安慰一直伤心难过的曾艳红。
    曾艳红觉得李香玉过着奢华无度的生活却还是早逝竟然有些想不开？
    秦桂枝也和赵晟言道：“以前总是诅咒李香玉怎么还不死？现在她终于去了，娘亲这心里怎么还空落落的？”
    赵晟感叹：“再无人与我们棋逢对手，再无人与我们搅弄风云！自然娘亲心里空荡荡的！”
    秦桂枝看着赵晟谨慎问道：“不知我儿现在意欲何为？”
    赵晟好笑：“以前李香玉在的时候儿子天天诅咒她早点死。只要她死了，我们母子在这百年赵府里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现在李香玉终于走了，儿子却已经离开了百年赵府另立门户了！”
    秦桂枝看着赵晟小心言道：“我儿不想与郑如玉为敌，不想把好不容易才有的兄友弟恭的局面给破坏！我儿当真要回洛阳？你爹爹还想着留你在这百年赵府里多待些时日呢！”
    赵晟低低言道：“是的，儿子要回洛阳！那里才是儿子的家！”
    一听赵晟要去洛阳秦桂枝笑了：“我儿去洛阳好啊！我儿回洛阳后也建立一个百年赵府吧。”
    赵晟忽然低低言道：“不知和儿长大后知道了某些真相，会不会怪我这个叔父间接杀了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秦桂枝摇摇头：“我儿想多了！不说那赵思君是死是活，就是死了也不是死在我儿的手里！我儿难道不知背后还有许多黑手与我儿抢夺那赵思君？”
    秦桂枝不等赵晟回话，看着赵晟低低言道：“我儿有没有发现那刘青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那个野种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赵晟直接言道：“都说那杨新丰长得越来越像郑官人了？有人背后议论说那杨新丰是刘青和郑鲲的私生子？”
    秦桂枝诡谲一笑：“莫非我儿也相信那道听途说？单看郑鲲和杨维那脸坦荡，刘青和刘敏对杨新丰的宠溺就知道这个谣言真的是个谣言！”
    赵晟试探性的问秦桂枝：“娘亲的意思是？”
    秦桂枝看着玫香居的方向一笑：“我儿啊，赵玉娘是谁啊！赵思君的娘亲又是谁啊？”
    吓得赵晟跳着跛脚急急捂住了秦桂枝的嘴：“娘亲，此话万万说不得！这是要诛九族的！我们都要受牵连的！李香玉为什么要桂儿死，就是桂儿知道得太多，比兄长和郑如玉知道的都多！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娘亲！”
    秦桂枝被赵晟捂着嘴有些难受用力的点点头。
    赵晟松开手拿眼四处张望。
    秦桂枝低低言道：“我儿放心，这里没人！也只有这里才能让我们母子说悄悄话。”
    这里是赵晟在百年赵府的那个小小书房。
    相比赵珏的书房又大又明亮，还满是名贵家具，满满书籍，赵晟的这个书房顶多算个小书隔！
    不过此处隐蔽一般人不会来，现在也只有赵府双雄还能来去自由。
    曾艳红都很少来这里，觉得呆在这个书房有点窒息的感觉。
    但是赵晟喜欢，他就喜欢在窒息的环境里搅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