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冷莫过人心

    一个男警察走过来问我跟秦雪的关系，我如实的回答了，警察还皱了皱眉说怎么局里没有备案，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是当然，我妈是被拐卖到山窝窝里，含着屈辱跟我爸发生了关系，在那种文化根本无法传播进去的偏僻地区，女人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除此之外，地位甚至不如一只下蛋的母鸡。
    所以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份耻辱，自然也没有任何的身份，就是个黑户，我妈现在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显示着未婚。
    跟我说话的梁警官特意强调了几句，问我确不确定跟秦雪的关系，我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因为档案上并没有记录，如果我不承认，那么这场交通事故的责任就不会落在我头上。
    这时候一旁的医生也愣了一下，旁边的小护士嘀咕道，如果不是，那手术费医药费去找谁要。
    “我确定，秦雪是我妈，我随母姓。”我没有丝毫的逃避，我怕我选择说不，我妈的手术被中断，那样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我妈为了我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梁警官点点头，刚要说话，一个光头男子就朝着我冲了过来，梁警官赶忙呵斥说干什么，别激动，可还是晚了，我的小腹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痛的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妈要是死了，老子今天弄死你！”尽管梁警官不断的阻拦，踹我一脚的光头男子一边骂骂咧咧，表情特别的狰狞，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我妈酒驾撞到的受害者家属了。
    跟她一起过来的女人也对着我大骂，用手揪我的头发，我痛苦的挣扎，感觉头皮都要掉了，实在是太痛了，要不是我忍着恐怕早就哭出来了。
    梁警官怒了，说谁要是再敢闹全都抓回局子里反省，一男一女才怏怏的罢手，光头男子怒目圆睁朝我身上吐了一口口水，特别的凶狠。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但动手打人是绝对不行的，况且这位小姑娘的母亲也还在手术室急救，大家互相体谅体谅。”梁警官有点同情的看着我，不断地劝那个光头男和揪我头发的女人。
    光头男很不爽的骂道：“我妈的命跟她妈的贱命能比么，刚才你们不也说了么，那个贱女人就是个鸡，喝了酒还去赶场，死了活该！”
    听着他骂我妈，我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说：“你打我可以，不许骂我妈！”
    我承认我妈做的事情的确不上路子，可她是我妈，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不可能被父母扫地出门，也不可能为了食物落到李叔的手里，沦为他赚钱的工具，一切都是因为我。
    “骂她咋了，一看你这骚样，跟你妈一样靠男人赚钱的吧，戳到你痛处了是吧。”光头男越骂越过分，梁警官怒了，直接叫人把他们带走了，说是扰乱公共秩序去反省反省。
    我跟梁警官说我妈没有车，根本不可能酒驾，但是梁警官说这个的确是事实，当时开车的就是我妈，我妈不仅涉及酒驾，或许还涉及了毒驾！
    我蒙了，觉得自己的天空都塌陷了下来。
    临走前梁警官还说我是个坚强的女孩，我对他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很迷茫，我不是坚强，只是早已经流干了泪水。
    梁警官一走，主治医生和护士就围了上来，递过来一大堆的账单给我，我一看顿时蒙了，主治医生说我妈送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医院的血浆本来就很贵。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的费用，那些花哨的名头我看了头觉得头痛，最下面写了两万多的高额数字。
    穷人不生病等于告大运这句话一点没错，医院的门槛太高了，两万多的数字对我来说不小，何况这还仅仅是开始。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跟着护士小姐去结了账，我妈这些年也有些自己的存款了，加加起来接近十万，付了费还有七万多。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里面又有医生走了出来，我立马冲了上去问他我妈怎么样了，医生擦了擦汗水告诉我情况算是稳住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医生的神情却依旧凝重，我本能的感觉不对劲，就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秦小姐，您母亲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但怕是以后……。”医生说话绕了一圈，我急得不行，紧张的抓住医生的手臂，他这才告诉我，我妈受到了很严重的撞击，颅内有血块压迫神经，一时半会可能无法苏醒了。
    我顿时呆住了，一时半会无法苏醒，这应该算是隐晦的告诉我，这样下去我妈就会彻底成为植物人了吧？
    不行，这样决定不行，我还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还没有工作，还没有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我妈报答她的养育之恩，让她不再受苦，怎么能让她就这样成植物人。
    医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小姐，我也只是让您做好准备，虽然您母亲的情况的确可以进行手术治疗，可是以您母亲的现状，恐怕是经不起折腾了，风险颇大。”
    “那如果等我妈情况恢复了再进行手术呢？”我赶忙问道，心急如焚。
    闻言，医生摇摇头说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就算进行手术，估计人也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了，很难逃脱成为植物人的命运，到现在中国的科技都没有办法唤醒植物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植物人并没有大的问题，却依旧无法苏醒的原因了。
    我对这些不是很懂，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里一时间特别的纠结，如果选择现在手术，那么风险无疑大的可怕，可如果等一等……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妈。”我哀求的看着医生。
    “好吧，看你也是一片孝心，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接下这个手术的，话是这么说，手术费还是要结清我们才能进行手术。”医生的话让我心里再一次揪了起来，我忐忑的问他手术费多少，医生说十万。
    我差点喘不过气来，十万块，我妈现在所有的储蓄加起来也不过七万多，哪里来的十万。
    “医生，手术费能不能少点？”我企图讨价还价，可是医生一听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很不爽的看着我，拒绝道：“不行，少一分都不行，这是医院的规矩，没钱的话你就转院吧，别的医院或许便宜点。”
    看着态度截然不同的医生，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怒火，可是我偏偏没地方撒气，如果我得罪了他，他直接不肯手术怎么办。
    至于转院，我妈的情况还经得起折腾么，何况这里是县里最好的医院，我能转去哪里？
    “好，十万块就十万块，你们先给我妈手术，我这里还有七万多，其余的钱缓两天补上，我可以立下字据，一定不会赖账的。”我发誓，哀求的看着医生，希望他能通融。
    “不行，钱够了人才允许进手术室，这是规矩。”医生冷冷的说完就走了。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死死地捏着拳头，心里那股憋屈、愤怒让我快要疯了，这种关系到人命的时候却不肯通融一两天，只认钱，还是人么？
    最脏莫过金钱，最冷莫过人心！
    我真的很想带着我妈离开这家黑心的医院，可我不能，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医生说我妈三天之内是黄金手术时间，超过三天，就算手术也醒不过来了。
    我又跟小护士去交了一周的住院费，回到家里，我整个人都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心里那种痛苦和委屈差点就让我哭了出来，强忍住大哭一场的冲动，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做出微笑，自言自语：“秦清，你不能哭，你发过誓的！”
    我没办法，立马开始在家里四处找，将家里那些值点钱的东西都搜罗到了一起，直接挂在了网上卖，并且注明只接同城交易，付现。
    可我知道还不够，就算我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了，我最多也只能凑够几千块钱，加上卡里的存款，勉勉强强八万，距离十万块还差了整整两万，这两万块我就算变也变不出来啊。
    我实在是没辙了，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了张旭，或许是交往了两年，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下意识的拨通了他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