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迎牧野的百姓众多,却没有影响到围猎队伍的行径,百姓们知道不给牧将军添麻烦,仅远远的站着。
牧野离开了队伍,骑马靠近他们,挥手道:“天寒了,快回去,东西也快拿走。”
陆酩坐在马车里,阖着目,听见了外头喧嚷的动静。
他缓缓睁眼,抬手掀起车帘向外看去,目光正好落在了远处被百姓簇拥着的牧野身上。
牧野骑在马上,身姿挺拔,脸上戴着可怖的鬼面具,玄衣猎猎,墨蓝色的发带随风飘舞,威风凛凛,却没有一位百姓惧她怕她,反而将她团团围住。
陆酩听不见牧野说了什么,只见她下了马,将一位跪在她马前的耄耋老人扶起。
他眯了眯眸子,凝着牧野的动作,一般人扶起跪着的人,不过是弯腰伸手,托着对方的双臂。
而牧野扶那老者时,右膝曲起,离地仅有两三分的距离。
陆酩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皇后携太子妃于寒山寺布施放粥。
布施一共七日,皇后除了第一日在,后面的布施便交给了牧乔。
陆酩印象里,那几天牧乔出宫时,去时满头的金簪玉钗,回来时一根也没有了,素素净净。
最后一日,陆酩政务得闲,左右无事,便去了一趟寒山寺。
他走到布施的地方,差点没有认出牧乔。
牧乔穿着寻常民间女子的装束,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挽起,紧袖窄口便于干活,在布粥的档口处忙碌。
排队喝粥的百姓之中,男女老少皆有,此时讨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乞丐。
乞丐抓住木红色陶碗时,脏兮兮的手还碰到了牧乔的,一黑一白,一粗糙一细腻。
最后牧乔的手也被蹭上了黑灰。
陆酩眉心微蹙,走了过去。
他一经出现,那排队讨粥的百姓们便怯怯起来,踟蹰不敢再往前,好似生怕出了差错,冲撞到贵人,丢了性命。
牧乔低着头,用木勺把小米粥装进碗里,双手捧起递出去时,见半晌无人来接,抬起眼,才看见站在她面前的陆酩。
陆酩拿出随身的帕子,搁到了她面前的桌上,淡淡问:“怎么穿成这样。”
牧乔笑道:“穿成像殿下这样,就没人敢来了。”一身锦衣华服,布粥也布得高高在上,像什么样。
陆酩抿唇,余光瞥见旁边的一屉碎银,刚才的乞丐走时拿了一两。
“这些银两是哪来的?”
“当了一些钗钏。”
陆酩轻嗤:“出息,想要银子,直接去库房支取不就好了。”他是有多亏待她,还要她去典当首饰。
牧乔眨眨眼看他,不遮不掩道:“这是我陪嫁来的东西,做的是我们牧家的功德。”
也不知她这句话是哪里触到了他的眉头,陆酩听完,脸便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你倒是分得清楚。”
陆酩当即拂袖离去。
牧乔不明所以,才想起来她忘了问他来是干什么的。
陆酩走到山门前,侍卫牵来马。
他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马踏两步,转身面向寒山寺,透过朱红色的拱门,他望见了重新忙于布粥的牧乔。
牧乔抓了一把碎银塞给一位带着小儿的老妇。
老妇感激涕淋,拉着孙儿扑通跪下来。
牧乔将他们扶起来时,也是如牧野这般,右膝弯曲,贴的离地很近,与跪她的人平齐,不愿承对方的跪。
……
陆酩盯着牧野的背影,仿佛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
围猎队伍在傍晚时到了皇家禁苑,设帐休整。
禁苑内修建了一座行宫,虽然比不上宫里,但奢华程度也是蓟州当地最好的了。
夜里,承帝在行宫主殿内设宴,宴请群臣与外藩各部。
大霁朝共五个附属国,其中三个是被牧野打屈服的,另外两个是主动臣服。
附属国里,最老实的属西南的夏国。
西南多植被山林,夏国人纯真朴实,崇尚山神与巫术,历来就习惯于依附强国,上贡奇珍异宝,以求庇护与安宁。
夏国人习惯了西南温暖潮湿的气候,这次来朝觐见,跟着来了蓟州,冷得够呛,觐见时浑身里三层外三层。
夏国人个子多娇小,裹得像是一团团毛球,憨态可掬,惹得坐在一边的乐平公主哧哧地偷笑,被皇后瞪了一眼才收敛。
而附属国里,最张扬跋扈的,当属那些殷奴人,清一色腰间配着红宝石短刃,到了殿前被才被勒令卸下。
殷奴人互相轻蔑笑笑,解了短刃,丢给了内监。
其中一位不忘骂一句:“假娘们玩意儿,管的挺多。”
“那海。”为首的男人回眸睨他一眼,冷冷开腔,含着三分警告。
叫那海的殷奴人立刻收敛了乖戾态度,在男人面前老老实实。
牧野坐在殿内,自殷奴人来了,她便注意着,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身形高大,本身殷奴人就是魁梧的体格,他竟然比其他殷奴人还要高出半个头。
男人穿着干练的骑装,黑发披散,左侧辫了三股细辫子,最后合成一股。
右耳戴了一颗方形红玛瑙坠子,衬得他的肤色白如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气,反而更显得散漫不羁,透着一股野性。
牧野虽然不问世事了三年,又丢了三年记忆,但这段时间,她从裴辞那里得知了殷奴人的动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