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问题……你说的对。”
乔双鲤甩了甩头, 重新振作起来。
“走吧, 中午之前咱们得到下一棵有标记的云杉树!”
接下来一路都顺利极了,奶猫们在山林中穿梭, 幸运的没有迷路,提前就到达了目的地。下一个标记点正好在向阳坡上, 云杉树周围有片空地,草尖被太阳光晒得暖融融的, 仿佛上好的毛绒地毯。紧张了一整个上午的心情终于放松, 四只奶猫决定就地休整一下在继续出发。
小黑折耳跳下山坡,到周围云杉林里捕猎, 很多时候猎杀者都在崇山峻岭极寒险峻之地执行任务,为了时刻保持战斗力轻易不能变人,所以猫型捕猎也是必修的课程。那些林下植被繁茂,灌木丛茂盛的地方有很多猎物的气息,侧耳倾听, 能够听到极细的小型动物穿越草丛时发出的沙沙声。
来到一大片浆果累累食物富饶的灌木丛, 乔双鲤潜伏下来, 侧耳倾听,林中鸟鸣声啾啾,时不时能够听到‘gi—gi—gi——’的鸣叫声, 这是花尾榛鸡在叫,民间也被称为松鸡,飞龙。肉质极为细嫩美味,齿颊留香。乔双鲤回想起那美味, 忍不住舔了舔鼻子。
他上次吃还是跟着顾临安去月亮洞野外实践的时候,只是他的捕猎技巧显然差大缅因一个阿尔卑斯山。榛鸡是不用想了,他埋伏在这里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捉到些别的鸟。
耐心潜伏在灌木丛里,小折耳黑的就像一团阴影,只有眼睛亮亮的。这里除了鸟外,还有一丝极淡的花栗鼠味道。
花栗鼠?
乔双鲤顿时提起了警觉,他放弃了这片狩猎地,循着那若隐若无的气味一路搜寻,最后远远地在一棵老红松旁发现了一团白色的物什。
塑料袋,这里竟然也有一只塑料袋!
乔双鲤动作极轻,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并没有将其惊动。这里离同伴的聚集地有一段距离了,如果离开再回来,很有可能直接丢失这团塑料袋的踪迹。
“咪?”
背后灌木丛里突然传来极轻地咪呜,伴随着草叶轻微滑动的声音,又一只猫钻了出来。见到乔双鲤后打招呼的熟悉喵叫。
“好巧,你也在。”
“沈……”
小黑折耳惊讶喜悦回头,在下一瞬突然炸了毛。刹那间暹罗奶猫与无情将他折磨致死的身影诡异重合,森寒冰冷感将心脏冻结,只是瞬间惊悚绝望,在眨眼眼前场景已经恢复正常。暹罗小黑脸惊讶的半身缩在灌木丛里,维持着将走不走的动作,乔双鲤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朝他凶狠哈气,爪尖弹出肉垫。
“我……”
“我也出来捕猎,追寻着气味过来的。”
沈逸飞没有在意,他跳出灌木丛,亲昵走到乔双鲤身边,那双蓝眼睛眨了眨:
“你先来一步,我不抢你的猎物。”
“不是,我不是担心你抢猎物……”
乔双鲤不好解释,干脆道:
“反正我独自一人解决不了,也来不及叫同伴了,咱俩一起上,积分对半分怎么样?”
“那我就占你一点便宜。”
小黑脸点头,两只奶猫都是实力强悍的佼佼者,不用那些切头的费力法子,直接点燃火焰两喵联手就消灭了这只空兽。这次它们仍旧变成了婴儿,只是一而再再而三,乔双鲤再没有手下留情。
可能是之前幻象遗留下来的绝望感还缠绕在心上,乔双鲤这次黑火燃烧的格外剧烈旺盛,稍微挨上空兽就灰飞烟灭。跟打了鸡血似的,这边沈逸飞一个还没解决完,他已经把另外三只全都杀了。
“老师说的不错,像咱们这样情绪类的特质越是接近这种情绪情绪,就越是强悍。”
乔双鲤感叹道,他伸了个浑身通畅懒腰,面对沈逸飞调侃道:
“这样的话你应该更适合单兵作战喵?”
“不,我还是喜欢团体作战。”
小黑脸暹罗猫认真道,他梳理着战斗后有些凌乱的毛发,舔完自己又给乔双鲤舔了舔:
“有队友就不孤单了。”
两只奶猫聊了一会,见他们的队伍距离不远,干脆中午饭就凑在一起吃了。沈逸飞队伍里全是熟人,大家相处起来十分愉快。饭毕休息时间,乔双鲤找了片灌木丛内的空地舒舒服服趴下,准备睡一觉,谁知沈逸飞也跟了过来,趴卧到他的身边。
“刚才杀空兽前,你怎么了?”
沈逸飞略过一切寒暄,直接打来一记直球,暹罗奶猫甩了甩尾巴,直截了当:
“你不是会对朋友哈气的人。”
“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
乔双鲤立刻道,黑色趴趴耳抖了抖,他犹豫片刻,最后用一种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把我大卸八块了。”
“噩梦?”
沈逸飞并没有当作玩笑,暹罗奶猫很认真:
“你没事吧。”
乔双鲤心中一暖:
“只是个噩梦而已,没事的。”
沈逸飞是极好的倾听者,完全跟外界所言高傲冷漠的大明星不一样,接触后就会发现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会沉默,等到最后却会给你很可靠的建议。面对自己的好友,乔双鲤逐渐敞开心扉,道出了自己的忌惮。两人用心交流,也不必担忧会被他人听到:
‘……如果我对之视而不见,等到以后杀习惯了,如果遇到真的婴儿,我会不会也把他当成空兽?’
乔双鲤从来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不会为了杀死空兽而犹豫,但只是怕当这种杀戮变成习惯。他还能否面对正常的婴孩。
面对他的疑问,沈逸飞显得有些茫然:
‘你为什么对自己没有信心,认为自己分辨不出真假?’
‘信心?我……我当然有,只是有点担心。’
‘那你是没有足够强。’
沈逸飞直截了当道:
‘每人都会犯错,圣人也不例外。只有足够强,犯错的几率才会降到最低。即便是出了问题,你也能够有实力挽回。’
他的思维很简单,也很清晰,仿佛利刃雪白刀光般直击乔双鲤灵魂深处。他懵了一会,最后如释重负,轻快笑了出来:
‘你说的对。’
‘唔,睡会觉吧。’
下午两队各奔东西,有了这几次空兽积分的入账,乔双鲤他们队伍下午就没有再特意寻找空兽,一路循着带标记的云杉树前行,在‘先知’和‘毒奶’两大超强辅助下,他们一路顺利,很快就要到最后的标记点。
“我看到那边的云杉树了,就在小溪对面!”
三花奶猫颠颠跑回来报信:
“小溪上横倒着棵树,咱们可以从上面走过去!我没有嗅到其他猫的味道,咱们肯定是第一名!”
奶猫们走到溪流前,临近前乔双鲤才发现这溪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宽阔湍急,溪水打着旋,冲刷的溪流上方的树叶刷刷作响。那树干相对于人来说很细,对于奶猫来说还算凑合,两侧茂密枝叶如同栏杆似的又一定保障。但长期浸润在水中导致树干表皮湿滑,附着了层青苔模样的绿色,看起来有些危险。
乔双鲤谨慎走到旁边,推了推树干,倒是还算牢靠。他仍有点不放心,扭头询问:
“绍修竹,你能看看五秒后吗。”
“ok”
银白条纹美短奶猫利落应道,他周身并没有火焰燃烧,只是闭上眼。乔双鲤习惯了他的力量,围坐在周围等待。下一瞬绍修竹却突然瞪大眼,浑身炸毛噌地跳起来语气焦急惊恐:
“离开这条河,快离它远点——”
轰!
小溪上流突然传来闷雷般的水声,宛如瀑布从九天坠下,乔双鲤他们刚跳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从上游滑落下来!裹挟着泥土石块顺流而下,枝叶折断凌乱不堪,如同庞大怪物嘶吼着从他们面前轰然落下,树枝锋利断茬险险从距离溪流最近的矮脚奶猫面前划过,转眼消失了踪迹!
轰鸣声远去,奶猫们还心有余悸瑟瑟发抖。再看过去溪流上方那桥似的树竟然已经被拦腰撞断!如果当时他们在上面,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水怎么突然湍急起来了?”
“不知道,水里,你看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溪水不复之前清澈,浑浊的浪花席卷着枯枝残叶汹涌澎湃,奔流向下。在水底似乎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隐约可见,宛如水草树根,却又像是触手一般!
前车之鉴,奶猫们不敢再过于接近溪水边,耳朵全都竖起来,警惕不安盯着突然暴涨的水面。
“怎么回事?”身后有声音传来,伴随着猫的脚步声。
“沈逸飞!你看这个——”
乔双鲤忙回头应道,原来沈逸飞他们的队伍也赶了过来。奶猫们不安嗅着周围的空气,忌惮而又警惕的向后背着耳朵,浑浊的水腥味刺鼻令猫厌恶不堪,反胃作呕。
“你听到了吗?”
突然沈逸飞闭了闭眼,皱起胡须。暹罗猫焦虑在原地转圈,尾巴紧张的胡乱摇摆。
“什么?”
“好吵,太吵了……有猫的尖叫声,有猫在喊救命!”
“快通知老师。”
乔双鲤立刻吩咐下去,标定了地点,即使通知老师这次成绩基本可以算是失败,但是没人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犹豫,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安异样。气氛凝重了起来,心中黑火突地一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乔双鲤同时敏锐转头,望向远方。
绝望黑暗的气息源源不断从那里传来,彷如黑幕笼罩,完全是深渊般最纯粹的恶念,远方中山林中惊起群鸦,密密麻麻遮蔽了日暮,如同阴霾笼罩在众人的心脏上。
“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沈幼岚急急喵,旁边的邵修竹脸色却沉了下来: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不能接近那片山林。”
“那我们在这里等待老师到来……沈逸飞,沈逸飞,你怎么了?!”
暹罗猫痛苦抱着头在地上来回翻滚,双目失神,发出压抑又痛苦的喵叫声。
“太吵了,真是太吵了,不行,等不及了,那只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再等下去他就要死了!”
死?!
所有人都心头一颤。这不就只是一次普通的考试吗?怎么可能会有人死亡!
“快看,水里有猫!”
小小的身影在浊浪中沉浮,几次被淹没在滚滚水流中,艰难挣扎才能露出脸,在经过这段时她竭尽全力伸爪抓住住了残存的树干,勉强让自己停了下来,众猫见状顾不得其他,忙齐心协力把她拉了起来。
奶猫上岸吐了半天的水,浑身都被浸透了,可怜贴在皮肤上,湿漉漉打着颤。狸花猫眼中全是惊恐,同为女性的尤天云过去安抚,被一把抓住。在勉强缓过来后她满是焦急匆匆道:
“快去帮帮他们,太可怕了,快去帮帮他们!”
“怎么回事?你冷静下慢慢说!”
奶猫恐惧刺耳尖叫道:
“是老鼠,一只巨大的老鼠突然从地里冒出来,就在我的身边!如果,如果不是朴元青推开了我,我现在已经……”
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狸花猫打了个哆嗦,显然被吓得够呛。
“我们已经告诉老师了,老师马上就会赶过来。而且大家身上都有军牌不用担心,军牌会保护我们的……”
“来不及了,那个东西击碎了封宇舟的军牌,马上就要把他杀死了!”
狸花猫语无伦次,快要哭了出来。
“我们一起去帮帮忙好不好?求求你们帮帮忙吧,朴元青他们支持不了多久的,等不到老师赶过来的。”
她泣不成声,乞求无助的目光看向乔双鲤和沈逸飞。语毕她一咬牙,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顾不得多少,浑身滴水的直接就往来时路冲!
“哎,等一等你——”
乔双理忙道,然而那狸花猫再等不及,在没人反应过来时直接冲了出去。她速度极快,转眼就要看不到身影。心急如焚下乔双鲤和沈逸飞互视一眼,勉强平静下心神后急急转头,向身后的队友嘱咐喵道:
“你们在这里等老师,我和沈逸飞去看看情况!”
“都是同学,我们也跟着去吧!”
“人多添乱,你们太弱,如果我和乔双鲤不行,那其他人也不行。”
难掩痛苦的沈逸飞直接斩钉截铁说到。他的话不好听,但也确实是事实。看着队友向自己望过来的目光,乔双鲤深吸一口气,勉强安抚道:
“你们在这里等老师,不要乱。”
说罢他们直接转身向跑走的狸花猫追去,远远的,乔双鲤似乎听见沈幼岚在背后冲着自己喊:
“队长你放心,我会在这里给你毒奶的——”
浓密的灌木丛阻挡了背后的声音,乔双鲤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他和沈逸飞在茂密的树丛草木中穿梭前进,两只猫快的就好像离弦的箭一样贴在草上飞。拐过眼前几棵松树,他们终于追上了狸花猫的身影,来不及多说,狸花猫一个急刹车骤停,似乎看到什么极恐怖的景象,浑身僵硬。
同时追到近前的乔双鲤二猫也看到了堪称惨烈的狼藉景象。
周遭一圈的仿佛刚经过飓风肆虐一般,树全部都被拦腰折断,枯枝残叶惨烈倾倒在地,眼前竟然是一个巨坑,宛如被陨石砸过一样,坑底全都是裸露的黄土块,暴涨的溪流被泥土完全浸成泥浆,漫了上来,把坑底浸成了烂糟糟的泥潭。一只几乎和泥土同色的奶猫躲在旁边倾倒的枝叶下,瑟瑟发抖,仍焦急不住的往中央张望。
狸花猫直接冲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了?”
“你,你自己看!”
那只猫来不及多说,注视着中央巨坑的乔双鲤和沈逸飞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老鼠……”
乔双鲤呓语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巨坑边缘上镶嵌着一块巨大通红的鼠形山石,几乎有两人多高!它通体砖红色,背上疙疙瘩瘩的仿佛长着什么肉瘤似的东西。树根藤蔓般的触手从砖石下冒出肆意飞舞,宛如巨蟒长蛇般扫荡一切!
“它刚长出来的时候只有巴掌那么大。”
那只一直留在现场的猫磕磕巴巴,神色间全是恐惧:
“他把这里的泥土和树全都吃掉了,然后就长得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鼠!”
【警告,警告,发现未知敌人,未在军牌记录。请学生立刻到安全区域,巡场老师将在两分钟内赶来。】
【重复一次,发现未知敌人……】
“你们俩快离开这里,一会儿危险。”
乔双鲤焦急道,旁边逸飞突然表情严肃起来,死死盯着中央:
“来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宛如漫天闷雷炸过!大地剧烈颤抖眼前的鼠形巨石疯狂挥动着树根似的坚硬扭曲的藤蔓,如同长鞭般狠厉抽向泥潭!黄泥飞溅,枝叶落地,霎时间变成了一只又一只拳头大的鼠木雕。它们叽喳尖叫着疯狂向着前方肆虐涌去,恐怖至极。然而下一瞬,它们全都撞上了乌青色的火焰上!
仿若乌青水滴落在泥潭深处,火焰肆意蔓延开来,居于正中央的灰蓝色奶猫浑身包裹着如同沥青般粘稠沉重的火焰,灰蓝奶猫浑身炸毛,在巨石旁周旋游走,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将这些空有其表的木雕老鼠全都一扫而空!然而但他的利爪磕在那藤蔓上,却仿佛撞击到了山石,全无任何用处!
下一瞬灰蓝英短如虎如豹般猛地跃起,半空中利爪弹出凶厉抓向那庞然大物正中央!在那里藤蔓交织,密密缠叠在一起,禁锢住了一只黄白相间的狸花奶猫,藤蔓宛如巨蟒般蠕动将他完全缠绕,四肢全都被狠狠勒着,几乎要用全部都勒断的力度!奶猫不甘示弱的咬着一棵藤蔓,却全无任何用处,藤蔓勒的他近乎窒息,胸前的军牌破损扭曲。
“封宇舟,封宇舟在那里!”
狸花猫尖叫道,声音突然拔高:
“朴元青小心——”
就见在灰蓝英短即将攻击到藤蔓的瞬间,那交织包裹缠绕紧密的藤蔓骤然张开,长蛇般四面八方炸开藤蔓,仿佛异性抱脸虫般敞开深渊巨口,要将自己送上了门的奶猫直接吞噬!朴元青半空中勉强转身,却已经再来不及。他眼瞳中全被喋血藤蔓映满,千钧一发刀光火石间,一星黑火陡然燃起,直接将形成合围之势的藤蔓撕开了窟窿!
大部分肆虐狰狞的藤蔓碰上黑火仿佛被热刀切下的黄油,完全消解。剩下小半的枝条部分直接消泯与无,部分被赤红火光炸开!朴元青重重从半空中摔下,即将摔落泥浆的刹那间后颈却被人陡然抓住,晃悠在半空中。紧接着才再摔进了泥里
有了这一缓冲朴元青没有受伤,只是滚了一身的泥水狼狈不堪。他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回头看去,折耳小黑猫无辜望着他,在他背后是蓝眼睛暹罗和斗志昂扬浑身燃着火光的豹猫,四大队长聚首,浑身燃烧着颜色各异的火光。明明还只是幼猫,却已经初露气势!
“好强,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的敌人!”
豹猫按捺不住的磨利锐爪,眼瞳中没有半点惧意,全是凶厉斗志的火光。
“不要恋战,当务之急是把封宇舟救出来,这空兽留给老师对付。”
沈逸飞冷静道:
“朴元青,你最清楚情况,封宇舟怎么样?”
“凑活,还活着。”
灰蓝英短沉默片刻:
“它是山海鼠仆从,要害在胸口鼠形石块,被藤蔓挡在下面。毁掉石块,牢笼自然解开。”
“时间紧迫,我们不多说了。”
即便在最十万火急的危急关头,沈逸飞依旧沉着冷静,思路清晰:
“我们三人牵制住巨鼠藤蔓,乔双鲤主攻,毁掉石块。”
“我?”
“他?”
两声疑问同时响起。乔双鲤没想到自己会被赋予如此重任,一时迟疑。他看向同时出声的朴元青,灰蓝奶猫抖了抖胡须,冷漠中带了些讥讽:
“他行吗。”
“反正比你行。”
楼鸿风毫不犹豫道,他早就等不及渴血战意,愤怒火焰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完全染红:
“别他妈叽叽歪歪的,你们火都不如他行。快着点,磨磨唧唧是不是男人了!你们都不上就我上!”
“我来。”
乔双鲤深吸一口气,强使自己沉稳下来。他心跳快的惊人,几乎要活生生蹦出胸膛。肾上腺素泵入血管他浑身寒毛直竖,寒噤闪电般从天灵盖贯穿全身。猫眼圆睁,紧张到有些恶心反胃。
他从没有承担过如此重任,从来没有被这样推到前面来。这是乔双鲤第一次发现,最强就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无论你心中作何想法,就算怕的要命,担心的要命,这个时候,就算硬着头皮也要站得笔直。
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强了。
刚被毁掉大半藤蔓的鼠石似乎终于回过劲儿来,大批新生嫩芽又从巨岩底下伸展蔓延出来,巨坑正在扩大,继续,浑浊满是泥浆的溪水涌了进来,冲刷着岩面仿佛一道小型瀑布!
“我先上了!”
早就等不及的楼鸿风直接冲了过去,豹猫踩着岩石树藤,宛如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般直接冲了过去。
“拜托你了。”
沈逸飞也离开,他远远找寻了个暂时安全不会被水流树藤波及到的地方,仿佛狙击手般潜伏起来。火焰在他身周燃烧,周遭空间仿佛都已经开始扭曲。
“呵,你可别再犹豫了。”
耳边是朴元青的讽笑,他仿佛冰冷的蛇掠过乔双鲤身边,声音极轻:
“你要迟疑,这可是一条人命。”
“放心,交给我。”
“哼。”
灰蓝奶猫直接跃起,穿梭在凌乱树枝乱叶中,如同出膛的子弹直接冲向了鼠石,速度竟然比楼鸿风还快!藤蔓如鞭狠抽在他身上,朴元青不闪不避,借藤蔓力量直接冲到了巨鼠的头顶!
奶猫浑身炸毛,任谁都能一眼看到他的恐惧,然而在恐惧加持下火焰迎风而涨,狠狠撞击到球状藤蔓的正中央。如有粘性般,直接撕下来一层!那漫天藤蔓妄图故技重施,但迫不及待地爆裂火焰如陨石般从天而降,轰地将那道防线完全撕扯的粉粹,几乎没有停顿,新生藤蔓还未完全生长出来的刹那间,正中央的藤蔓球硬生生被挖走了一块,仿佛被什么东西直接吞噬了一样,露出那红色鼠石!
“乔双鲤,就是现在!”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黑色火焰轰然而起!裹挟着滔天的绝望痛苦,仿佛来自地狱的死亡巨龙席卷而上!乔双鲤悄然捏碎了一颗鲁珀特,那是他最不成功的作品,却也是目前唯一能勉强掌控住的力量!漆黑绝望死火冰冷沉寂燃烧着,乔双鲤竭尽全力让自己沉浸在绝望中。
之前的噩梦给了乔双鲤灵感,有什么比得上被信赖之人背叛无助死去,又被整个世界遗忘践踏更加心寒,他从没有如此放任自己陷入绝望,唯有一根细线般的神经牵引着他,让他不至于完全迷失本心。黑火如最恐怖的贪婪饕餮巨兽,甫一接触到藤蔓就直接将其吞噬!
当不可匹敌黑火轰然升起之时,弥漫开来的威慑威压把楼鸿风和朴元青全都逼出了战圈!
对他人都是剧毒的绝望化作黑暗养料,一点一滴的浸入乔双鲤的身躯。岩石巨鼠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染上黑火的藤蔓直接断去,想要断臂求生,然而以逼近暴走的黑火却不会放过一分半毫!黑火吞噬灼烧着巨鼠,也灼烧着乔双鲤的灵魂,他痛苦到近乎昏厥,又硬生生表情狰狞扭曲地苏醒过来。
黑色折耳睁开那一金一蓝的鸳鸯猫瞳,漫无边际翻滚蒸腾的深沉黑暗火焰为他开道,燃起阶梯。没有什么能阻挡那渺小的身躯。绝望如刀刃穿刺他的灵魂,恶意撕扯着式微的心火。乔双鲤痛到面无表情,迈上黑火燃烧起的阶梯,藤蔓之中封宇舟已经昏迷,乔双鲤锐爪按上了那鼠形石块。
‘太美了,多美的力量,您好强啊。’
清脆的孩童声传来,在黑火笼罩绝望死域中,鼠石化为了一个小男孩。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头发是山石一样的赤红色。脖子上挂着块鼠石雕琢的长生锁。他看向乔双鲤的眼中全是纯粹的痴迷孺慕,近乎信仰,不顾乔双鲤的利爪已经牢牢扣住了他的喉咙,反而紧握住猫爪,向自己的要害压去。
‘吸收我的力量吧,吸收我吧。’
他咯咯笑了起来,脸上全是近乎病态狂热的愉快惊喜,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急切问道:
‘我是第一个被您吸收的小鼠吗?我是第一个有幸被您吸收的小鼠吗……咳咳。’
他说不出话来了,艰难咳嗽两声,直到最后眼睛都死死望着乔双鲤,在喉咙被按断的最后一刻,梗出咏叹般的尾音:
‘……您将会成为最强的王。’
直到死,他的眼中仍旧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向往。渐渐化为那块鼠形石块,铿地一声完全碎裂开来。滔天绝望恶念朝拜般向乔双鲤疯狂涌来,它们绝不纯粹,掺杂着无边无际剧毒般的恶念,能生生将意志最坚定的腐蚀干净。痛到近乎昏厥的乔双鲤强撑着,抖了抖毛,噼里啪啦一圈透明鲁珀特掉了出来。
那直冲向他的绝望转了个身,在乔双鲤榨干最后一分气力的控制下,全都转而投向了鲁珀特里。
“想的美,你们全都是将来王前辈的裙子。”
乔双鲤有气无力低笑道,内心里轻声:
‘王前辈,麻烦您了。’
‘呸!第二个人情,给我牢牢记清楚了!”
如果没有王前辈的帮忙,以乔双鲤现在的力量断不可能操控如此多的鲁珀特。
“乔双鲤还在里面?还有谁在里面?”
轰然而起的山风掀飞了漫天席卷的黑暗与尘埃,及时赶到的大猫们直接头也不回跳下巨坑,然而刚跑出两步,他们就停下了。就见在黑暗散去的中央,一只黑色的奶猫背着早就昏过去的黄白狸花,摇摇晃晃,极慢的走了过来。在他背后,巨大鼠石完全碎裂,轰隆一下全都坠落坑底。
见到老师,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松,乔双鲤直接昏倒,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冲过来的大猫们。昏迷不醒的封宇舟和乔双鲤在经过救护组紧急检查治疗后,全被担架抬走,落水的狸花猫也一样。
“真是好强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
一身泥水的豹猫激动喵道,眼瞳明亮非凡:
“我会战胜他的。等他好了,我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就你?呵。”
灰蓝奶猫嘲讽道,他脸色忽地一变,背过身开始干呕,极为难受痛苦的样子。医护老师连忙上前,朴元青却倔强背对所有人,摆出了抗拒的姿态。还是银白条纹美短奶猫及时过来,安抚道:
“老师没事,我是朴元青的舍友。他全力以赴后就会这样,只是恐惧力量的残留而已。”
这次的模拟救援比赛草草结束,考试区被封闭,特战会议大厅彻夜灯火通明,针对这次不应该出现在考试区的山乳鼠教授们震怒,直接连夜彻查到底,然而到最后揪出来的,是之前负责清理场地的一个老师。
“我不知道……就,模模糊糊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被控制住的老师显得很是茫然,说话颠三倒四,仿佛得了健忘症一般,一问三不知。罕见冷下脸来的温成斐直接压着这人去做了彻底检查,留下来的教授们面色凝重,会议大厅的灯一夜都没有暗下。
而在诊疗室病床上,睡梦中的乔双鲤眉心紧蹙,被子被踢开到一边,床单上全是挣动出来的褶皱。他深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恐怖,连环噩梦逼得乔双鲤近乎窒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能为力。
全世界的人都仇恨他,鄙夷他,他仿佛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有人都在追杀他,乔双鲤无助,求援,上一秒信赖的友人下一秒就变成刺向他背后的尖刀。一次次背叛,一次次失望,他饥寒交迫,无助痛苦。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眼前似乎变成了年幼时的家门,遍体鳞伤的乔双鲤跌跌撞撞,推门而入。
房间里,是他从小念到大的父母!他们重又活了过来,父亲在看报,母亲端着菜,同时向他看来!父母活过来了!乔双鲤急切扑了过去,满腔委屈欣喜,但却直接被扇倒在地。父母看他的目光全是憎恨失望,他们化作伤痕累累的猫。恍惚间乔双鲤看到人们掘开了自己父母的坟,累累白骨被暴露在外,风化成灰。
都是你,让我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都是你。
全都怪你……
怨毒憎恨的声音环绕四周,将乔双鲤完全包围。他疯狂想要冲上去阻止,然而一左一右两人按住了他,乐天钧冲他狰狞冷笑,朴元青阴毒嘲笑:
废物。
啊——————
乔双鲤梦中绝望呐喊,无边无际的噩梦循环几乎令他崩溃,痛苦不堪。灵魂火焰剧烈晃动,宛如风中残烛,而在这剧烈波动的情绪之中。在灵魂的最深处,那簇金红火焰动了动。
梦境中,走投无路的乔双鲤逃到一座教堂,他竭尽全力关上门,背后全是追杀他的人,几乎挤满了整整一条街。撞得教堂大门砰砰作响,几乎下一瞬就要被挤开。乔双鲤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头脑混沌。宛如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周围的彩色玻璃看得他头晕眼花,圣母隐藏在黑暗中的笑脸似乎也全是狡诈戏谑。
这些人要杀了你。
他听到圣母细声细气的说道,脸上满是慈祥怜悯的光。
看啊,你想要保护的人已经堕落,这个世界污浊不堪,愚昧无知。为了他们,不值得的。
不知从哪来的圣歌响起,圣母那里,就好像最安全无忧的天堂。
门外的暴民要冲进来了,满是仇恨的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圣母向乔双鲤张开双臂,笑容怜悯慈悲。
好孩子,到这里来。
他们会杀了你的。
累到极致的乔双鲤艰难痛苦地抬起眼皮,似乎是笑了笑,说出了个不字。
他转身离开,向来时一样,跌跌撞撞走向大门。步伐缓慢却坚定。他宁愿让暴民杀死自己,也不沉浸在虚伪的安逸中苟且偷生。
圣母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暴民们从教堂大门伸进来的手暴露在阳光下。乔双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光亮的死亡。而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接处,忽然燃起了一星烛光。
那是极微弱的金红色火光,仿佛风中残烛一般,烛光摇曳,燃着小小的金红色火光。
乔双鲤撑不住了,他像沙漠中看到水的旅人,步履蹒跚,拖着满腔疲惫与痛苦走近那道火光。烛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的面容模糊,痛到极致的乔双鲤已经看不清了。
他再无力气,直接踉跄跪倒在黑色身影面前,手背上青筋浮现,揪着那衣摆,宛如拽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到近乎不可闻。
“……你也要杀我吗。”
这时候黑衣神父就该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捅死自己了。
乔双鲤麻木的想,已经不再抱任何期望,喉咙发出低哑嗬嗬笑声,却仿佛小兽的呜咽哀鸣。那烛火晃了晃,高大神父放下了蜡烛。乔双鲤安静闭上眼,柔顺抬起脖子,等待着最后的痛苦。
然而那温暖的手却将他抱起,支撑着他。神父的声音并不温柔,低沉充满力量。仿若迎风霜万年不倒的磐石,带了令人心敬畏的力量。
“站起来。”
“站起来有什么用,他们都想杀我……”
乔双鲤埋着头,疲倦声如蚊蚋。他嗅到神父衣摆上的香,那是冷冽干净的雪松,沁人心脾。让他忍不住就想放松下来。乔双鲤眼睛近乎闭上,呢喃的声音带着惶恐委屈: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不想站起来了。”
“那就坐下歇一会。”
“他们……那些人会不会冲进来杀了我?”
“有我在,他们不敢。”
“你想不想杀我?”
“不想。”
“为什么?”
“……”
神父不说话了,他高大的身影以及周身气势看起来并不好接触,但却意外地耐心。乔双鲤昏昏欲睡,却像个孩子,呓语着执着追求答案:
“……为什么”
那身影似乎无奈叹息一声,宽厚温暖的手拍了拍乔双鲤的头:
“因为我是你的……”
话音未落,乔双鲤沉沉睡了过去,眉眼却舒展开来,不再有半分惊恐畏惧。
……
凌晨四点,江西。
黑暗山林深处,茂密大片野杜鹃花丛下,十数只猫正在休息,负责警戒巡逻的猫一丝不苟巡视营地。树枝晃动,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猫跳下树枝,踩着夜露归来。劲瘦的肌肉线条上烙印着身经百战的伤疤,当他跳上突出的山石,所有的猫都醒了过来,安静听大黑猫威严宣布喵道:
“前方十里外发现山乳鼠大军筑的巢。”
“六点准时出发。”
寂静的营地动了起来,所有猫都开始忙碌,有的负责捕猎,有的换班巡逻。大黑猫跳下岩石,从杜鹃花丛深处,一只金棕色的大缅因猫走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和大黑猫碰了碰鼻子。
“劲儿头不错啊老费,感觉怎么样?”
“看我把那些老鼠崽子揍地哭爹喊娘。”
大黑猫满腔战意的沉声喵道,甩了甩毛。周围大缅因立刻敏捷跳开,不似之前慵懒状态,嫌弃抱怨道:
“全是露水。”
“哼,矫情。”
他们走到猎物堆前,挑拣一番。大缅因叼了只山鸡,黑猫叼了只野兔。两猫一前一后去了宽阔灌木丛后的空地。这两只猫耳朵上都戴了新型抑制器,猎杀者等级分明,猫们在他们经过时都低头行礼。
两只猫趴卧着三两口吞下食物,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硬仗。大缅因吃的更快些,他百无聊赖,用尾巴把鸡毛扬到天上,一不小心糊了大黑猫一脸。
“意外,意外……咳咳,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没事。”
大黑猫凶巴巴瞪了他一眼,闷声闷气道,径自吃着野兔。良久,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雪柔做梦了,我感受到了。”
“她……病了以后,十几年没有做过梦了。”
“这是好事啊,看你这表情。”
大黑猫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缅因都开始无聊扑抓鸡毛,他低声开口问道:
“你又怎么回事。”
“我?我没事啊。”
“少给我来这套,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大黑猫嗤笑,独眼不屑。等了片刻,缅因才玩弄着鸡毛,漫不经心:
“没什么大事,就是小朋友作了个噩梦。”
“噩梦?”
“喏。”
“嗤,你还管心理辅导?”
大黑猫不屑嗤笑,又吃了两口野兔,突然觉察到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做噩梦?”
“唔。”
顾临安含糊:
“就那么回事呗……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怎么知道的。”
费城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被烫了屁股似的噌地站了起来,罕见大惊失色。那金黄独眼瞪着顾临安,良久,压低声音惊怒急急道:
“你疯了!你把火焰给他了?”
“嗯。”
“他是你的学生!”
“对啊,学生。”
“那你还……”
大黑猫被顾临安坦然的语气梗住了,他来回踱步,尾巴焦躁甩来甩去,良久,费城压低声音,惊疑不定:
“顾临安你……是同性恋?”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你想到哪里去了!”
顾临安直接笑喷了,毫不犹豫反驳:
“我钢铁直男!”
“那你还把火给他!”
“怎么,谁规定不是老婆就不能给火了,他又不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顾临安【信誓旦旦】:我钢铁直男
费城:信了。
多年后,乔双鲤和顾临安婚礼上。
坐在亲友席上的费城:??????
感谢大家的地雷营养液评论!么么哒!现在才发现我不会起标题1551,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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