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宋祁对着她眨了眨眼,淡淡笑道:“日后就不上朝了,等这事儿一过,我就向皇兄请封地,这段日子你多翻翻山水游记,看看哪里的风光好,挑出个喜欢的,我们好做封地。”拉住她的手,脸上显出几分向往来。
顾安年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宋祁先前也说过这事,只是她以为最迟也要过个十年半年的,毕竟宋祁还年轻,在朝中能有大作为,加之,她并不相信宋祁现在就能放下京城的一切。
只是如今宋祁提起了,她也只好点头应了,心中却依旧有几分担忧。
两人说了会话,福禄躬身进了来,行了礼,低声禀报道:“王爷,侧妃娘娘,徐姨娘送药来了,一会就到院门口了。”
闻言,顾安年与宋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笑。
这蛇,也是该引出洞的时候了。
徐清絮领着贴身丫鬟,端着药到了墨轩阁,她以为这一次也会如以往的一个多月那般,把药送到主房门前后,就要离开,连宋祁的面都不能见一见。
却不想这次进了院门,将药交给看门的丫鬟后,她正打算离开,福禄叫住了她,道是王爷有话要吩咐。随即她被领着进了门,一直到了里间。
墨轩阁的主屋,徐清絮只在一开始顾安年未回府,她替宋祁送药的时候,进来过两次。这是她第三次进来,只是,对于里面的一切,她熟悉非常,特别是那精致的香炉。
宋祁面色灰白,毫无血色靠坐在床头,见到徐清絮,他勾起苍白的薄唇,虚弱地笑了笑,道:“来了啊。”旁边,顾安年红着眼眶坐在床边的,同样脸色苍白。
徐清絮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暗光,上前恭谨行礼:“婢妾给王爷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顾安年抹了抹眼角,扯出抹笑对她点了点头,示意丫鬟端来墩子,请她坐下。
徐清絮谢过恩,款款落座,宋祁见状刚要说话,开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过片刻,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撕心裂肺般。
“王爷,您别急,有话慢点说。”顾安年忙去替他拍抚后背顺气,眼里又溢出了泪水。
徐清絮眼帘微垂,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递给顾安年。瞧见顾安年将茶水喂给宋祁喝下,她脸上带出几分担忧关切,上前询问道:“王爷,可好些了?”
宋祁喝下热茶,又轻咳了好一阵才渐渐才缓过起来,轻喘着对徐清絮颔首笑了笑,缓缓道:“无碍,好多了。徐姨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说罢对福禄抬了抬下巴,福禄应声退下,很快便端了一个红漆托盘上来,托盘上一个八宝锦盒,盒盖打开,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还有一沓银票。
徐清絮一怔,又惊又疑地望向宋祁,眼角则是轻扫了福禄一眼,却发现这个老公公也是满眼哀戚,眼角泛红,心中顿时明了。
迎着徐清絮疑惑的目光,宋祁扯着嘴角虚弱一笑,目光柔和,喘了一口气,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两声,才缓缓道:“这是你应得的,本王时日也不多了,你是个好女人,本王虽无福消受,却也不能耽误了你。待本王一去,你便离开王府吧,带着这些银钱,去寻个好夫家,过安稳日子,本王……咳咳咳……”
话未完,又剧烈咳起来,咳得似是要背过气去,额上不一会就起了一层冷汗。
“王爷……”顾安年忍不住声音哽咽,噙着泪替他拍抚后背。
徐清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明白了宋祁话中的含义后,她搓了搓手指,瞬间便红了眼眶,泪流满面,泣声低低地哀求道:“王爷,婢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婢妾不敢邀功,只求王爷不要赶婢妾离开,婢妾愿意一生侍候王爷!婢妾……”
徐清絮话说到一半,宋祁一口没有喘过来,当即双眼一翻,面若金纸,昏倒在了床上。
“王爷!”顾安年当即惊叫一声,扑到宋祁身上大哭起来,徐清絮也是一怔,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呆了。
福禄见状,抖着双腿跑到床前,身子一晃,随即嘶声大吼起来:“快去叫御医!”
一时间,房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端药的端药,送水的送水,忙得不可开交,而顾安年一直趴在昏迷过去的宋祁身上,痛哭失声,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去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开。
兵荒马乱中,御医赶了来,一群丫鬟才将几乎哭地脱力的顾安年拉开,让御医看诊。
徐清絮一直在旁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趁着来往的丫鬟无暇注意,不时也跟着抽泣两声,抹抹眼角里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以表哀伤,直到御医掀开宋祁衣襟,看到那被染红了的绷带,她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快意,随即惊呼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顿时,又是一番惊叫忙乱,徐清絮被抬着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已是临近戌时,这一闹腾,又是折腾到了大半夜,第二日一早,便传出了逸亲王府已经开始准备后事的传闻。
而与此传闻同时传出的,还有关于逸亲王去世后,妻妾下人陪葬一事。
京中无人不知逸亲王府上后院里姬妾成群,陪葬的事一传出去,便有不少人扼腕叹息,道是可怜了那些年纪轻轻的女人,正当青春韶华,没有享到几年富贵,便要成了那一捧黄土。
逸亲王府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传言,自是个个惶恐不安,心慌意乱,做事都不利索起来,自然,也有大胆趁夜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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