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光从梁老师身上逐渐消散,但许诗晚觉得连同她的魂魄好似都被抽离,只留下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那个寒假,除了和宋韵成相约补课,许诗晚剩下的时间里,有空就会去这个需要坐两个小时公交绕路的图书馆看书。
她有时候会碰见梁老师,有时候不会。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过来看看。
她觉得梁老师就好像一朵快枯萎的花,可明明在学校里不是这样的。
变故发生在某个雪天。
梁老师刚到图书馆,还没呆够半个小时,看着窗外落雪,那双憔悴的眼眸里难得出现一丝裂隙,而后她很快跑下楼去。
许诗晚来不及追上去,透过窗边,看见她在追一辆车。
雪下的很大,很快落满她的肩头,她追着追着已经没了力气。许诗晚看着她从马路这边跑出了几百米,而后步调逐渐的放慢,慢慢蹲下来啜泣。
许诗晚拿着伞跑下去,其实连两分钟都不到。但梁老师的发丝衣服已经布满雪白。
梁老师只是呆呆地盯住远处的车辆,看见它变成一个小点,而后逐渐消失。
已经悲怆地哭不出来。
许诗晚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发出邀约的,反正两人一起去吃了火锅。
梁老师喝了一点酒后,第一句话先问的是“你喜欢的她很耀眼吗?”
许诗晚沉默片刻,应了声“是。”
梁老师不再多问,又喝了一瓶酒,颊面有些酡红后,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好似刚刚那一问,只是她的无心之举。
两人怎么相识相知,许诗晚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后面梁老师告诉她,她的爱人家里不同意,闹得很大,一直在做心理治疗,两人到现在已经六个月没有见面了,她爱人的手机也被管控,一直联系不上。
所以,平时除了在学校,她就会来这里。
包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隔壁吆喝大笑的声音传过来,沸腾的锅底冒着热气,雪也还在落,而许诗晚却不小心碰掉了纸巾。
再起身,许诗晚却直接地偏头看着窗外,又默默把空调升了几度,而后嘴硬道,有些冷。
她祈祷梁老师没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也忽略了她刚刚蹲下捡纸巾的时长。
爱情的笃定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她很难不共情。
后来,她依旧会来图书馆,但两人从不坐在一起。梁老师一如既往坐在窗边,而她只是选择离梁老师更近的位置,在一盆绿植旁边。
是她的私心,她希望梁老师看见生机的绿意,心情能轻松几分。
寒假过得很快,悄无声息。
梁老师很漂亮,但现在只给人一种空有皮囊的颓废感。许诗晚其实很想说一句“马上就是春天了”的不痛不痒的安慰言语,但她觉得只是徒劳无用。
那阵子她想起这件事也会失眠,因为宋韵成去封闭集训了,她也同她失去了联系。
收假前一天,许诗晚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甚至于她跑在路上摔了一个屁股蹲,双手被冻的通红也毫不在意。
她看见了梁老师的爱人。
在一处花店。
这种机会太过难遇,许诗晚装模作样地买了一束花,还同那个女人说了话,说梁老师一直在等她。但那女人家里人看的太紧,许诗晚才说了两句,很快有人朝花店走过来,许诗晚装模作样询问花的品种,最后又小声憋出一句“下次这里见。”
许诗晚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寒假一个月来,梁老师露出的第一次笑容。
很浅,依旧没有生机,但眸子里明显地有了裂隙。
许诗晚送给了梁老师一小束绣球花,是希望,也是永恒的爱。
她希望她坚持下去。
开学就要筹备开学典礼,很难想象,梁老师在学校里打了多少粉底和腮红,才遮盖住她本来苍白的气色。
第二学期,许诗晚在宋韵成面前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每次都会询问可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吗,非要再三确定,才会一同前去。她也不敢过多去给宋韵成打电话。因为知道宋韵成家教很严,她怕宋弘儒或者宋韵成父母会反感讨厌自己。
但大多数时候,她是很快乐开心的。因为宋韵成真的很好很好。
梁老师在学校里主持时,依旧落落大方。可许诗晚却很难将她与图书馆窗边那人联系在一起。
她总觉得梁老师在学校就像上了发条不间断的机器,在不断透支消耗自己。她怕有一个点,梁老师会触底反弹。
那家花店,在许诗晚的小洋楼附近,甚至于那次的偶遇,许诗晚都在感叹是不是上苍看见梁老师这么辛苦,给她的一个机会。
许诗晚和那家花店的姐姐认识,编了个理由,在那家店周末兼职做工。
期间,那个女人来了两次,都很匆忙,许诗晚询问她有没有什么话可以带给梁老师,她却先摇了摇头,顿了顿,又说了句,向前走吧。
许诗晚愣住了。
那一个周六,她全天都在愣神。
许诗晚不敢将这句话告诉梁老师,她的心底都已经酸涩不堪,何况是深爱她的梁老师。
碰见人这种概率事件,太渺茫不定。梁老师其实很愧疚,但许诗晚却摇头说没事。
她不止是在帮梁老师,她也在帮自己,去对抗,去努力。
虽然不被认同,但大众的潜意识不是永远正确,爱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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