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利害关系

    “我明白了！”孙明眼中突然闪出一道智慧的光芒来。
    “明白就好，张复此人不简单，从今天他的表现看，他做出了让你我都不敢做的事情。而且还做得非常的漂亮，连我都有点汗颜啊！后生可畏，这就是我对他的评价。孙栋说到这里瞄了儿子一眼道：“假如今天在现场的那位县长是你，你会怎么处理此事？你有没有张复那种大气势，敢于果断地拿下有周富马钱撑腰的马家三虎那一窝子人？”
    孙明沉思了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抓马家三虎，倒不是说我怕了马家三虎，因为马家三虎是以周富为首，马钱为铺，马家山镇马家族人抱团成堆，形成的一个庞大的人脉关系的家族集团。如果当时马家的人真要闹事，那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县公安局都无法平息下来。到时闹得不可开交，市委领导肯定会震怒的，那县长的帽子很可能还没戴稳就给摘了。我会采取比较折中的办法，以请示周富为主，当然，只能是牺牲一点桃树乡人民的利益了，不过我也不会完全不顾及他们，相对来说，我会偏向马家那一边一点。毕竟这是形势所迫，放弃百姓的利益有时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这就是你为什么到现在只能是组织部长，而张复现在是县长的原因了。作为县长，知道进退取舍很重要，但没有一点杀伐决断，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冒险之心，也是很难成大器的。
    有时官场的经营也像一场豪气的大赌，一旦赌成功了，也许就能成为官员晋升、腾达的起点。当然，也有另一种结果，失败了，也许就是那个官员官路的终结，有的官员甚至因此事进了大牢。但是你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了。该赌时就要勇敢地站出去，赌上一把，就是输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当然，官场中好多官员都讲求一个‘稳’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这种人也难得有很大的建树，这种为官者，最后只能是蹉跎岁月，埋怨老天没有给他机会。
    实际上并不是老天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在瞬间抓住这机会。还有，这种赌人生的性质并不等于一种莽撞的乱来。你看张县长今天处理公安局、财政局的事，看似鲁莽，实则人家心里很细。就拿那个马家三虎中的马兵在旁冷嘲热讽着说是要整死他。一般的人在暴怒之下肯定受不了那股子气，会立即出手叫公安抓了马兵。但当时张县长并没动作，因为他知道时机还不成熟，马钱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吴平这个局长还没恢复职务。后来风势一转，他就利用周富不在场的机会，以马钱假传指示为由头，迅速，果断地恢复了吴平的职务，控制了主动权。
    然后，秋后算帐立马就到了，立即以污蔑、阴谋杀害县长等为由头，吴平出手果断，立即就拿下了马家三虎。
    这阴谋杀害县长的帽子太大了，这就是人家张县长善于利用，抓住马兵的飞扬跋扈，一个大帽子扣下，连马钱都措手不及，无法反驳，眼睁睁看着马家三虎被抓。而其它的马家族人，在知道这罪名很大的时候，当然不会蠢得往监狱里钻了……”孙栋像一个老公安在分析着案例一般跟儿子探讨着这方面利害关系和得失。
    “爹，周富毕竟很强势，张复暂时想跟他叫板好像还是力有不逮。”孙明有些忧心地说道。
    “叫板？你错了！张复不会选择跟周富正面叫板的。他估计暂时不会插手县里的人事权。
    不过，当他在发展经济方面受到人事权的制约时，估计他会一块块的搬掉挡在面前的绊脚石的。比如桃树乡的那个潘屠户就是一个很好的个案，此人是张复出手被搬倒的第一块绊脚石。
    那天在县常委会上，听你说方鸿突然站出来捣乱，周富为了笼络住张复这位新县长，无奈地抛弃了潘屠户，隐晦地承认了张复在当时的事件中处理得很是恰当。
    相信以后这样的事还会经常出现的，这个张复还真是一个相当有头脑而有粗中有细的干才。”孙栋眼神幽远，好像能透过现象看穿一切本质似的。
    “爸，不是听说周富回不来了？”孙明动了动嘴问道。
    “回不来？不可能！暂时应该还能回来，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孙栋摇了摇头，对于市里的一些风言风语，他也拿不定风向该往什么地方偏。
    最近洪山县的郭平县长家里的人闹得很凶，郭家也有好几个领导出手了。硬是要逼着洪阳市委处理周富此人。就拿郭平的那个在省交通厅的副厅长的堂哥来说，此人直接打了电话给曹市长，扬言说是如果洪阳市委不拿出个令郭家满意的态度来，今年洪阳市在省交通厅的最大的项目——洪南公路将不会获得通过。虽说他只是个副厅长，级别比曹市长低。但人家手中有权。而且此事正好卡在洪阳市洪南公路的节骨眼上。如果他那一关无法通过，洪南公路这么大的项目那就变成了洪阳市的笑料。曹市长一听立即有些慌神了。因为这洪南公路说白了也是曹市长搞的一个面子工程。
    张晓明这个书记估计心里也不是滋味。何去何从，市委那些领导心里自然是有竿称的。周富的份量跟洪南公路相比是不言而喻的。张晓明本来是没多大意见的，反正周富是曹市长提上去的，已经挂着曹市长亲信的牌子了。不过就因为周富跟洪山县那一战，反而使得此事变得更诡异了许多。周富至少为林武县的经济敢打敢拚，这种为了小集团利益的行为本来该批评的，没有大局观，不利于大局。但从另一个方面也看出了周富至少在心里，还是想把林武县的经济搞上去的。
    这是从周富主持的林武县小格局出发，市委领导是站在洪阳市全局看问题，站的高度和眼光的范围都不一样。如果把周富继续放在林武县，估计他应该能大力的协助张复把林武县的经济搞上去。因为周富心里堵着一股子气，只有赶超洪山县才能替他挣回面子。
    所以，张晓明的心情也很复杂，原本无所谓的东西一下了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张晓明当然还另有打算，张复现在才刚升任县长，如果拿下了周富，那张复是不可能坐上书记的宝座的。与其让那位置给曹市长另外捅个人上去，还不如就让周富继续坐着。等过得二年左右，张复成熟了，翅膀长硬了，林武县的经济也发展上去了，有了政绩支撑，到时再挪动周富，张复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那个位置了。
    但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因为在市常委会上，张晓明还没能很好的全面掌控。张复是他硬性拎过来的，如果周富挪走了，两个位置都要安排自己这边信得过的人上位，估计曹忠跟雷鸣等人肯定会殊死反扑的。
    张晓明现在的打算就是让此事先拖着。最好是周富在医院躺上一年，而市委这边不再派人到林武县去。林武县的书记一个位置让他悬空着，张复也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如果推张复上去代替周富主持林武县党政大权，估计无法通过曹忠等人的掣肘的。换个方向来说，由林武县党群书记周彪上去代主持林武县的党委工作。对于张复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周彪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暂时的代理书记没有周富那般强势，张复这个级别比他还要高的县长，也可以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抡起拳头在林武县打天下。
    当然，事情能否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个就连张晓明都没十成的把握能算到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昔祸福，一个县的书记职务的安排，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人太多了。市里的，省里的，各方面利益集团都想沾点雨露，分点权益。
    特别是在张晓明还没完全掌控市常委会，掌控住市委书记办公会的情况下，更是变化莫测了。
    ……….
    “哼！又给这小子逃过了一劫！”县党群书记周彪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水来。看了对面那膀大腰圆的县副检察长朱怀一眼。
    “老周，你别急，现在此事还没定论！”朱怀淡淡的笑道；今天虽说那小子暂时战胜了马钱，不过马家三虎可不是省油的灯，那是土匪的后代，他们是不甘就这样失败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不能光看，还得行动起来才行，我们就是催发剂，得加快爆发才行。最好是，哼……”周彪哼了一声，手上比划了一个横切的动作冲朱怀说道：“老朱，你看看今天县公安局的行为是不是有些不妥。县公安局办案子是独立办案的，而且，人家马钱也是正宗的上司，张县长凭什么直接对人家呼来喝去的，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越俎代庖是肯定的了，只是拿这个说事，好像没多少力度。这在我们国家像政府干涉政法系统这种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国家法律自然都规定了，公检法办案子都是独立行使国家赋予的神圣职权，只受人大监督，就连党委政府都不能干涉等等。
    但现实真能如此吗？党管一切，公检法也是在党委管理下的公检法。我们办案子，何时能做到真正的独立办案，估计只能是空想罢了。往往县委书记一句话，就能决定判决的公平性。”朱怀摇了摇头道。
    “老朱，你没看见，今天吴平那小子狠啊！在逮捕马家三虎时，好像是硬生生的把人家的腿骨给开折了，这个算不算暴力执法。你们检察院不是对公安局有监督牵制作用吗？拿出你们的监督权行使一番，找点麻烦就是了，呵呵呵……”周彪摸了摸头上那发黄的卷发干笑着道。
    “呵呵，县检察院是国家法律监督机关。在上级检察院和县委的领导下依法履行法律监督职责，对县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委会负责并报告工作，接受其监督，执行其决议。什么叫县委领导下，人家张县长现在就代表着县委领导。老周，你叫我杠起监督大旗去监督吴局长办案子，而吴局长的背后明显是银县长在撑着。估计吴平那小子已经投靠了张复，你叫我怎么去监督？这不是拿着帽子在抛着玩吗？
    “想不到啊，那家伙乳臭未干，还真有点小手段，来我们县不到0天，居然能拿下县公安局长当马仔。好像就连组织部长孙明跟那家伙也越走越近了。老周，你可得防防呀啊”朱怀故意的说着，还斜了周彪一眼。
    “防什么，孙部长不是那么容易倒向谁的。以前周富如此强势，可孙部长怎么样，人家愣是没领周富的情。有时在人事安排上，孙明也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周富也会适当考虑孙明的态度，唉……还不是市里孙家那老家伙在撑着的。孙栋那老家伙不但是市委组织部长，而且还兼着市委副书记，后面一个头衔比前面一个管用，威力更大，在书记办公会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周富对孙明这个组织部长使用起来不怎么顺手，老早就想的挪走他了。不过孙栋的威势太大了。再说孙家镇的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至于说孙明会靠向张复，那是不可能的。张复有什么能让孙明动心的东西？如今这世道，什么都是以利益挂勾的。
    张复不能拿出令孙明动心的利益，就不可能说动孙明的。即便是传说张复是张晓明亲点的县长来说，也未必能说动孙明。要知道在市里孙栋好像也有点中立派表现，并没有倾向张晓明，就是一向强势的曹市长，对孙栋这只成了精的狐狸也还是尽量不去招惹。不能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但也绝不得罪。有利益瓜分时也给点，孙栋自然不发牢骚了。
    孙明估计跟他老头子学得也差不多了。不然我早就下手了。”周彪分析得相当有水准，可惜他不晓得张复的惊人能量。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这样说了。“马钱这个笨蛋！怎么这么蠢！一点用都没有，这事能把我给抖落出来吗？这是见不得光的啊。你也真是的，你呆在办公室就是了，带那么多人下楼干吗？他们来闹事，你通知一下公安局就行了，现在闹成了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接到李庆的电话，靠在病床上的周富气得用手一抡手臂，但感觉后腰部传来一阵子拉裂般的痛，知道是腰椎骨又给拉裂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