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前途不可限量

    老山道路竣工通车仪式由伍大明主持。刚才挨了杜光明一通批评，让他窝着一肚子气。伍大明不怨自己缺乏必要的政治敏感，认不清形势，反而将所有的怨恨无故加在陆小天身上。伍大明认为要不是陆小天和陆天明，他也就不会受到杜光明的批评。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让他丢尽了面子。
    不管心中有多大的怨气，伍大明都不敢表露出来，主持的时候仍然脸带微笑。
    会议的议程一共有四项。第一项就是陆小天代表老山村讲话，第二、三项分别是赵广富和杜光明讲话。最后一项是通车仪式。
    陆小天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讲话，有省市镇三级党委政府的领导，还有老山村好几百位村民。站在众人前面，陆小天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展现自己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老山道路终于建成通车了。为了这条道路，陆小天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委屈，甚至身心都受到很大的创伤，还差点把命丢了。
    陆小天的讲话只有两个主题一个是感谢，一个是表决心。感谢的对象自然是上级党委政府还有省军区，感谢的领导是杜光明、赵广富等。还感谢了老山的全体村民。最后，陆小天表态，一定借助老山道路建成通车的契机，带领老山的父老乡亲摆脱贫困的帽子，走发家致富的道路。
    杜光明、赵广富等领导对陆小天的讲话非常满意，又高看了一眼。
    赵广富、杜光明分别站在市委、市政府和省委、省政府的角度谈了老山道路建设的意义。号召老山要自力更生，发挥老区不怕吃苦，敢于拼搏，勇于奋斗的精神，发展生产，走出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最后，几辆披花戴彩的车缓缓启动，在刚刚建成的道路上象征性走了一段，整个仪式算是结束了。
    仪式结束后，杜光明等领导并不停留，马不停蹄回了县城。春节将近，领导的事务缠身。别的不说光是各种慰问都忙不过来。
    中国最大的传统节日农历春节越来越近，春节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厚。这一点在农村表现得尤为突出。按照农村的风俗，到了廿上都算是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搞清洁卫生，购买年货。一到廿七、八条件好的人家开始杀鸡，一些顽皮的小孩开始放鞭炮。因此，村里时不时会飘来若有若无的鸡肉香味，和零零星星的鞭炮声。
    政府部门还没有开始放假，道路竣工通车后，村里的重点工作告一段落。今年，老山的冬季瓜菜卖得不错，村民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陆小天现在可以从容地到镇里上班，履行党政办主任的职责。这个时候，各项工作差不多都忙完了，新的工作还得等春节过后。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高洪文把陆小天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时，任命高洪文为南山镇委书记的红头文件已经下达，他也搬到林海星原先的书记办公室。
    陆小天刚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来，高洪文还像原先一样将一根中华烟掷了过去，两人面对面吞云吐雾。
    陆小天道：“高书记，您该不会是专程叫我上来抽烟的吧？”
    高洪文笑了：“再过两天就要放春节长假了，这两天也没什么事，你还是在家里帮忙两位老人搞搞清洁什么的吧。反正你现在还兼着老山驻村干部，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高洪文明显是在照顾陆小天，知道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两个姐姐已经出嫁，而陆天明、吴淑英又上了年纪，家中的一切指望着陆小天呢。
    不过，当高洪文提到他驻村干部的身份时，陆小天却有了新的想法。
    “高书记，老山村的班子建设是时候考虑考虑了。陆昌照已经辞去了支书一职，顾长卫身体不好不说，过年后也快退休了。而且，我现在的重心工作也从老山抽离出来，更多放在镇里。再不考虑接班人的问题，我怕老山的事务没人管了。”
    高洪文点了点头：“小天，你对老山村的情况比较熟悉，你认为谁来当村支书和村长合适？老山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省市领导都比较重视，在支书和村长人选上不能马虎。”
    这个问题陆小天已经思考了一段时间，也着意观察了班子现在几个人，心中有数，开诚布公道：“高书记，要说支书还是符曼丽比较合适。别看她是个女的，但办事泼辣，果敢，很能跟村民打在一处，威信很高。至于村长嘛，陆永年是个不错的人选。陆永年的特点是办事老到，谨慎。”
    事实上，高洪文本身就是管干群的副书记出身，对老山几个村干部还是很熟悉的。基本上认同陆小天推荐的符曼丽和陆永年。马上表态：“小天，就依你的。春节过后让王国兴带人去考察一下，如果没有意见就下红头文件。”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又道，“小天啊，通车仪式那天杜光明省长对赵广富书记和伍大明市长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杜光明省长很器重你啊。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进步了。”
    通车仪式那天杜光明省长讲的那番要打破干部使用的条条框框，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的言论。陆小天听得出杜光明是想抬举自己。不过，陆小天才刚刚当上南山镇的党政办主任不到一个月，想要马上进步可能性不大。不管怎么说，干部的任命和使用是有规定和程序的。从无职无权的驻村干部一跃而成党政办主任，已经算得上是进步神速了。如果接着进步当上副镇长什么的，就是连升三级了。这又不是小说或者戏本，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高洪文一眼看穿陆小天的心思：“你还别不相信。谁都听得出杜光明省长是想抬举你。赵广富、伍大明不是傻瓜，自然也听得出来。杜光明的话他们敢不听？”
    陆小天笑道：“要是那样的话自然很好。不管怎么进步，我还是想在您手下当兵。”
    “没出息！”高洪文道，“小天啊，不管怎么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有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陆小天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高书记，已经下班了，要是没事我走了。我还得回老山呢，天寒地冻的，骑摩托可不是滋味。”
    高洪文道：“要不我让胡大超送你回去。”
    高洪文接任书记后，便再用胡大超给他开车。胡大超也从书记的司机变成了一般的司机，开的是镇委镇政府的小车。
    陆小天连忙摆手道：“免了吧，我还是骑摩托车自在些。”
    高洪文猫腰从办公桌下面拎出一个袋子：“这里有两瓶酒是给陆老英雄的。还有一条软中华是给你的。快过年了，也算是我一点心意吧。”
    陆小天知道烟跟酒不会是高洪文自己出钱买的，不过在当下的社会风气下，收点烟酒实在不算什么。陆小天谢过高洪文，接过烟跟酒出了书记办公室。到了下面打开一看，酒竟然还是茅台。
    陆小天回到家里看到大姐陆傲冬和大姐夫吴文全来了，还带着儿子小刚。这本来是好事，可是陆小天刚走进家里就感到气氛不对。陆天明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吧嗒吧嗒抽着烟枪，吴文全也在闷头抽烟。小刚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趴在吴淑英怀里。陆傲冬神情黯然。见陆小天回来，吴文全只是漠然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陆傲冬则轻声道：“小天回来了。”
    一开始陆小天还以为吴文全跟陆傲冬两口子又闹矛盾了。他知道吴文全有喜欢赌钱的毛病，去年春节前还曾因为赌钱输光了，陆傲冬带着小刚跑到外家来。
    “什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啊？”陆小天问道，见没人应答，又问，“妈，怎么事呢？”
    吴淑英没好气道：“问你爸！”
    陆天明头都不抬，闷声闷气道：“问你妈！”
    陆小天知道两个老人又怄气了，只好问：“姐，是不是跟姐夫又吵架了？”
    陆傲冬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下来了。陆小天见谁都不说话，蹲下身子拉着小刚的小手：“小刚，告诉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小刚奶声奶气道：“爸爸跟外公借钱，外公不肯。”
    陆小天马上猜到了。肯定是吴文全知道国家赔偿给陆天明六十多万，借钱来了。陆小天以为吴文全赌瘾犯了借钱去赌，心中未免有气。远的不说，陆文兴的例子就在眼前呢。要不是梁振武出面协调，说不定早就倾家荡产了。
    陆小天先喝了口水，不满道：“姐夫，不是我说你，你爱赌钱的毛病得改一改了。否则，不仅害了你，也连累姐姐和小刚。”
    吴文全急了：“小天，我真不是借钱去赌！”
    陆傲冬也替老公说话：“小天，你误会了。文全早就把赌瘾借了。”
    陆小天糊涂了：“那借钱干嘛？是不是没钱过年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陆傲冬只好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吴文全是泥瓦匠和几个朋友拉起一支建筑工程队，承揽四邻八乡建房屋的活，一年下来倒也有一两万块钱收入，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不过吴文全并不满足目前的现状，他想自己当老板，然后招揽工人，这样子肯定比跟别人合伙赚的钱多。可是，手头并没有多少资金。这次听说老岳父得了六十多万的赔偿款，跟陆傲冬一商量，决定借五六万，将来赚钱了再还。没想到好说歹说，陆天明就是不肯借。陆天明的理由很充分，他说这笔钱是留给儿子陆小天结婚用的。谁都别想打这笔钱的主意。
    陆小天听说是这么一回事，又好笑又感动。搬了一张小矮凳跟陆天明坐在一起：“爸，姐夫是借钱搞生意，赚了钱会还给你的。再说了，我跟海妹都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陆天明道：“你老大不小了，跟海妹的感情也固定，为什么不结婚？”
    陆小天知道一时半会跟陆天明说不清楚：“爸，就是结婚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这时，吴淑英插话道：“你爸的意思是，等你跟海妹结婚后，给你买辆小车。这样一来，你到丽水就方便多了。”
    陆小天没想到陆天明想得这么远，心中说不出的感动：“爸，我还不会开车，买了也没用。再说了，结婚后我就把海妹调到南山中学，都在同一个镇工作，哪里用得着小汽车？费这钱干嘛呢？”
    说到底，陆天明还是听儿子的：“反正这笔钱我是给你存着的，你爱借就借，跟我没有关系。”
    陆天明这么说，等于答应把钱借给吴文全。吴文全喜形于色,忙道：“谢谢您，爸！”
    一场家庭矛盾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最高兴的还是吴淑英：“傲冬、文全，快过年了，在家里吃饭再走。”
    吴文全、陆傲冬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吴淑英忙着杀鸡去了。陆傲冬赶紧撸起袖子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陆小天把刚才高洪文给的茅台拿出一瓶来，又拿两包软中华给吴文全。吴文全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抽过这么好的烟，喝过这么好的酒，乐得满脸红光，一个劲道：“还是当官好啊！咱们家小天有出息了！”
    这话陆天明爱听，紧绷着的老脸终于缓和下来。
    吃饭的时候，陆傲冬问陆小天：“都放假了海妹怎么不来？”
    陆小天道：“春节期间海鲜是最卖钱的，比平时贵了不止一倍，海妹得帮她妈卖海鲜呢。再说了，我们还没有登记，她也不好意思到咱们家过年。”
    陆傲冬道：“小天啊，过年你就二十四了。要按照咱们农村的算法该是二十五岁了。也该想想结婚的事了。你不急爸妈可着急着抱小孙子呢！”
    陆傲冬这番话可说到陆天明、吴淑英心坎里去了。吴淑英道：“小天，你姐说得对。我看过年你就跟海妹到民政局先登记，再择个黄道吉日把婚结了。”
    大家轮番上阵陆小天过受不了，他知道今天要不表个态恐怕过不了关。只好无奈道：“好好，我听你们的，过年就到民政局把证领了。”
    陆小天这么一说，陆天明、吴淑英脸上乐开了花。吃完饭过后，吴文全、陆傲冬带着小刚心满意得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