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根就不知道你们的住处。不过,到这个点儿,是该回去了。
临走之前,陆鑫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兄弟,你说咱以后要是都享女人的福。那该是美滋滋呢,还是憋屈?
这话说得顾云来心头一惊。不知道今年是什么年景,沈艳丽喝丁小婉,几乎同时发生了类似的转变。
回到家里,沈艳丽还没有睡去,她在等顾云来。
“事情都谈妥了?”沈艳丽问他。
“章程细则都谈得差不多了,明天还有些具体的实施需要去盯一下。”
“那关于招标会的事宜,什么时候来跟我交涉呢?”
“这个,招标会不关我的事情,丁小婉会找你沟通的。”
“你们公司走上正轨,丁小婉这算是彻底上了一个台阶吧。”
“名誉董事,始终跟你比不得呀。”
“可是,你们却给了她绝对自主的权利。我想,她的起飞,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沈艳丽现在是想,她该以一种什么姿态去跟丁小婉交谈,会不会显得有些怯呢。
“你真的想多了,你这里是最重要的一环。她既绕不开,也得罪不起呀。”顾云来说。
沈艳丽的想法,跟丁小婉一样。女人也应该拥有自己的社会地位,不甘心成为男人的附庸。
沈艳丽如果也想在鑫源宾馆的事情上跳出来分一杯羹,那么她的主要经济来源,也不用靠家里了。沈茂才依然每个月都往她卡里打钱,这是三姐弟都有的,从十八岁开始,人人有份。所以沈艳丽也不太注重钱的问题,暂时没有考虑要与他们一起分红。
沈茂才从来不屑于西方教育,什么子女到了十八岁就不管不顾啦。现在已经知道是扯淡了,多年心灵鸡汤的老梗。搞得好像西方十八岁的青年人就都能独当一面似的。小时候,沈茂才不给他们钱,是因为小孩子根本不懂得花钱,手上钱多了反而危险。成年之后,有了基本的理财概念,花钱的地方也多。父母不帮衬着些,怎么能行呢。
现在,三个孩子里面只有大姐是可以完全脱离这笔经济资助的。给她的钱都存了下来。
沈艳丽的工资可以养活自己,但因为消费习惯的问题,还是很需要这笔钱的。
沈三子则完全靠这笔钱过活,有时候还不够,还要跟两个姐姐借。
沈茂才没说具体要资助他们到什么时候,但每月这样一笔固定开支,目前对沈茂才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就当是情感投资吧。
毕竟沈茂才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但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爸爸。
“明天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呢?”沈艳丽问顾云来。
“人多杂乱,你去做什么。”
“我大概能猜出你去那里干什么,不就是站着当门神么。想要拿下竞标项目,你跟陆鑫源必须跟万鑫来看似没有任何瓜葛。你这样一个闲职,去了只能当门神。但门神,也需要有左右才对称啊。”沈艳丽说。
沈艳丽很聪明,但她又是怕顾云来出事。不是说过了,现在轮到她沈艳丽罩着顾云来了。
“好吧,你就跟我去一趟,反正我们也不作声,也不动手,就当门神了!”
于是顾云来给陆鑫源打电话,说他的人,不需要的。有沈艳丽跟着,顾云来心里莫名踏实了许多。
其实就是壮壮声势,你应该需要的呀。陆鑫源说。
觉得我的排面不够么?杨若的那班手下,多是陶末街的人。我也是陶末街出身的,当年还相当有一号呢。
什么陶末街,就是一帮小孩子胡混。陆鑫源一直对陶末街甚为不屑。他应该算是上一代的尾巴,所经历的混乱和动荡,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陶末街能够相比的。
说好了,第二天顾云来和沈艳丽一起前往其中一个分公司。
分公司的小老总是杨若三个兄弟之一,名叫郑三民,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年纪比杨若都大,之前是在国营工厂当工人的。后来场子不景气,他就回到陶末街跟着杨若混了。
会上大家都见过,会后丁小婉也电话打过招呼了。所以顾云来和沈艳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顾云来还从没来过分公司呢,说什么草台班子,其实有模有样的。上下几百人,也不露天开大会,他们有自己的礼堂。
“名单你都列出来了么?”顾云来问他。
昨天忙活了一晚上,早就列好了。郑三民是年长者,已经快四十岁了,自然不会甘心总是跟着比自己年轻那么多的一个后生混日子。所以他对分公司的经营,是非常认真的。总公司那里有总结报告,郑三民的分公司一直都是业绩最好的。
可为难死了我了!全按照名单上来的话,三百人的公司,要缩编为不到一百人。这里面还包括许多一线生产部门的领导。郑三民说。
“当然要严格按照章程来了,不符合规定的一律辞退。缺的人可以再招,稳妥可靠才是最重要的。遣散费到帐了吗?”顾云来问。
今天早上已经到帐了。
“你看看,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公司。合起来干了不过半年,哪里来了什么遣散费呀。这不是想贴近你们道上那一套,只要能想的明白的,自然无话可说。”顾云来说。
那是,那是。上面给的遣散费还是很充足的,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有几个特别麻烦的,我怕弄不好。现在你来了,我总算是有的指望了。郑三民说。
“哎,你别指望我。我们也就是私底下说,到了会上我不会发表意见的。我就是代表总公司,传达一个坚决的态度。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在我们这里,所有的执行,都需要你亲自去完成,我绝不插手。就像我老婆说的,我们就是来门神,看光景的。”顾云来说。
这个……郑三民仍然表示为难。
“你要是还念着兄弟情谊,这事儿就办不成。为什么呢,你现在不树立威信,以为队伍就更不好带了。我实话跟你说吧,杨若今天已经去了海南休假。他为什么要回避,这意思你很明白吧。”顾云来说。
杨若真的去了海南?
“当然是千真万确。”
那我明白了。郑三民知道杨若回避的意思是让他们放手去干,这样郑三民心里就有底了。
于是开大会,所有员工都要参加。
顾云来和沈艳丽坐在上级领导的位置,但是名牌既没有写名字,也没有相应的职务。就一个“上级领导”字样,这很古怪。但是真的不好细说,就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号也是丁小婉电话里规定的。
按理说正式开会之前,都该由上级领导先讲话。为了显得上级领导是货真价实的,这个环节不能跳过。
先前不是还说过么,顾云来是做报告的专家呀。这种场面应付起来很容易的啦。
他刚一站起来就被认出来了。
这不是顾云来么,我还跟在陶末街的灯光球场打过架,他算哪门子的上级领导。
郑三民解释说顾云来是总公司的领导,行政职务不方便透露,反正就是代表总公司。
“和我打过架的人太多了,那一位,我不一定记得你。但你是在我手底下撑过了三回合还是怎么着,你怎么就断定我不能是上级领导呢?”顾云来说。
因为我晓得你是城建局的科长,怎么又能做私企的领导。
“因为总公司是公私合营的,还有疑问么?”
我保留态度!
呵呵,那你就继续保留吧。反正顾云来说过几句话之后就把话筒给撂了,以后也不再发言了。
下面交给郑三民。
今天大会的主要事宜就是裁员,念到名字的,上来领遣散费。
因为之前已经收到过风声了,所以裁员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基本上还是秩序井然,反正混了半年都有工资拿,临走还能得一比遣散费,这么便宜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说的。
轮到那些要被裁掉的部门领导,就很不容易了。他们知道公司有发展前景,水涨船高。现在职务的待遇,可不是那一点遣散费能够相比的。
第一个禁不住站起来反对的,是黄三,业务部经理。业务部跟公关部差不多,就是负责喝酒应酬行销拉单跑业务,挺重要的一个部门。能在这个部门当经理的,应是有相当社会关系的老油子。
他不服了说:我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公司的第一笔大单就是我拉下来的,从隔壁黄毛那里。我喝白酒三斤,都拖到医院洗胃了。黄毛是什么人?翘了他的墙角,他现在正在外面等着砍我呢!公司过河拆桥,要把我打发走,我不服,这不公平!
郑三民问他:你谈成了一比大单,公司给过你奖金没有?
给了!
那,你喝醉酒在工地上闹事。致使工期延误,损失二十余万。公司是否给过你相应的处分?
我……黄三说不出话来。
二十万不要你的,遣散费照给。只是让你走人而已,何来的不公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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