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淹死一个胡乱挣扎的人,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再加上水入口鼻一呛,三十秒就会毙命。所以才不绑手不绑脚,也不堵嘴。这帮人,虽然手脚生疏,但还是相当的专业。
所以顾云来沉到底的时候,就不挣扎了。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如果计划安排得当的话,还不至死……
问题是,数过了六十个数,还不见有人来。顾云来心里有些慌了,他平时练憋气也才一分半钟,再加上河里的水压,这已经是极限了。
顾云来开始面临死亡的恐惧,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赌输了,那就是生命的代价。
溺水者,会陷入一种昏迷的假死状态,有三分钟的施救时间。
顾云来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自己被拖死狗一样拖上了岸。
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间城郊的小屋里。屋里的陈设也非常简单,一方土灶草铺床,仿佛是几十年前的光景。好,地方选的挺隐蔽,没白调教一场。
顾云来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那里忙活,就开口指责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晚了足足三十秒啊!知不知道三十秒就足以丧失一条性命?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当听到我一声大喝的时候你就下水。要是听到噗通声才下水,那就晚了。你这么不专业,叫我以后还怎么指望你办大事呢!”
那身影被无端端指责一通,走过来一脸的不高兴:“你说是呢,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顾云来仔细一看,不是他安排的人。首先这性别就不对,这是个女孩子呀。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机灵。
顾云来也一个激灵坐起来,惊问:“你是什么人?”
女孩子倒也被问得一脸茫然,“我,我是打渔的呀。一网下去,捞上来一个麻布袋子,里面还有一个人,吓死我了!”
“你绝对不是打渔的,你身上没有鱼腥味。再说了,半夜打渔,你糊弄谁呢?”顾云来说。
“哼!”女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将自己装进麻袋里半夜跳河的。如果做不到,那就是谋杀了。会用这种方式杀你,我怎么判断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顾云来感觉这个女孩不简单,急忙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被绑在床脚,手也被反绑住了。
“江海汇流,那水冷得透骨。喝了这碗姜汤,祛祛寒气吧。”女孩端来一碗姜汤。
“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敢喝这碗汤呢。”顾云来说。
被这么怀疑,女孩也不生气,把汤搁在床头,慢声细语地说:“不管我好人还是坏人,毕竟救了你一命。就算我要杀你,你现在还活着,喝碗汤也算是赚的,对不对?”
这个逻辑严丝合缝,很有道理啊。顾云来现在确实是浑身哆嗦,心肺空落冰凉的。于是抱起汤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末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啊,痛快,死也值了!现在你该说了,看到了多少?”
女孩一听这话,兴致马上来了,凑到床头坐下来欣笑道:“我可以说全部么,厉害呀!你这假死一计。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啊,你怎么就料定他们一定会使用沉塘的方式呢,万一拿刀抹脖子或者用枪,你不就命丧当场了么?”
嘿嘿,说到这个,那可真是有的说了。顾云来这么多年的机关,可不是白混的。“你当在拍电视剧呐。你知道颈部动脉割破了那血是怎么流的吗,是喷出来的!这大晚上的,血迹有清理不干净的地方,就会被人发现。另外你知道,国家的枪支管制有多么严吗?不是说他们弄不到抢,是弄不到那么好货。普通的64小砸炮根本打不死人,能打死人的,那声音能把附近的狗都吓醒。你真以为现实杀手都像电视剧里那样,穿一身黑衣,拿一把专业的制式手枪和配套的消声器吗?别逗了,能杀死人的方法太多,首先要考虑的是成本的和善后的问题。综合考虑,沉塘是最经济实惠又快捷的方式。明天沈家的作业船一到,挖起来做二次处理,就真的人间蒸发了。”
“没看出来呀,你还懂得挺多的。”女孩说。
“重点是这个吗?涂名山和沈氏集团构成了一个多么庞大而可怕的罪恶链条,像你这样的姑娘家家,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顾云来好意劝她,后又想了想,“啊,乱了乱了,这不是一码事。首先,我谢谢你救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但你确实不要掺和进来,这不是计划中的一环。”
“既然这么厉害,你怎么就敢跟他们较劲呢?”可不管顾云来怎么劝,女孩依然是兴致不减。听到事关涂名山和沈集团都不害怕,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啊。
“我不是较劲。理论上,只要计划缜密周详,虎口夺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越是他们那种种,忌惮越多。老虎若是吃饱了,就不会冒险与其他猛兽厮杀。他们所失去的利益,依然在既得利益之中,无损自身,并不影响后续的新增利益。与这样的人打交道,风险与机遇的存在都很高。怕就不怕那些不知深浅的愣头青,不按套路出牌。但是要摸准了他们的行为方式,一样可以加以利用。”顾云来难得碰到这么一号人,居然忍不住将自己的意图说了个大概。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勤于思考,敢想敢干!”女孩一拍脑门,赞道:“妙啊,确实有搞头!老虎吃饱了,我们都还饿着呢。我也想分一杯羹。说吧,接下来该怎么玩儿?
“一边玩儿去!”顾云来大声呵斥道。
“别人可是对了动了杀心哦,明天沈家的沙船捞不到东西,不管是死是活的,他们肯定会很想知道你的所在吧。”女孩说。
“你在威胁我?”顾云来说。
女孩鬼鬼一笑,“哪里有,把你卖了能值几个钱呀。我也痛恨那些官商勾结,不如我们合作,狠狠地干他一票!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土匪,这里也不是水泊梁山,想多了吧。”顾云来说。
“正如你所说,争勇斗狠我们绝对不是对手,但是可以用计呀。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们各有忌惮的东西。你负责用计,我负责配合,岂不相得益彰!”女孩说。
顾云来见女孩仿佛铁了心要参与其中,又好言相劝道:“你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做点什么不行呀,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何必跟我去趟这滩浑水呢?我无亲无故,才敢这么放手一搏。如果有家有室的,虽说一个小小科长,待遇也算不错。早就随了大流了,谁还敢去做这等事情。”
女孩站起来,表情认真又严肃,“你看看我这手,不过二十岁,就长满茧子了。再看看我住的地方,你觉得我的盛会还有希望吗?”
啊,说起来还真是叫人挺心酸的。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忽然伏在顾云来的胸口,温柔地说:“我们只要得了这笔钱,就可以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你说好不好?”
这女孩真有绝活啊!她的手指,次第划过顾云来的脖子锁骨前胸腹部和脐下三寸……
“别别别!我服,我服了!”顾云来及时制止了。他知道的,像这般熟手,结果不一定如他预想的那样。女孩只要顺势下去,一用力……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啊!
“好哇,给我说说你的全盘计划吧!”女孩立马乖巧地坐到一旁。
“全盘计划还真没有。你我这种小角色,目前还是没办法跟他们叫板的。但你知道最近炒得沸沸扬扬的旧城区改造项目么?”顾云来说。
“这么大的事情,整个花山市有谁不知道。”女孩说。
“正是依托花山的旅游资源,将旧城区改造成一体化的生态旅游区。这是市政府今年最大的规划工程,不仅富了一大批的拆迁户,还能带动周边产业。本来是件大好事的,可是具体实施,却落到他涂名山的手上。这其中就有很多可操作空间了,涂名山可以在他认为合理的范围内大发其财。而我呢,试图在不合理的范围内做做手脚。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会因此而影响大局吧。”顾云来说。
“花山市哪一次油水工程没有这家伙经手的,也是该他割割肉了。你快说,快说具体要怎么做?”女孩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你先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期待。一来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而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关键时候,我可能连你也卖了。”顾云来说。
女孩笑了,笑得情不自禁,“问题来了,你和我,到底谁比较容易被卖呢。我?一个连正式户口都没有的无业边缘人?还是您呢,再不济也是个科长,国家干部,档案都在人事局存着呢。”
“呃,怎么感觉是我上了你的贼船呢!”顾云来喝了姜汤,心头依然发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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