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徒手上链条

    尽管生活总是蝇营狗苟，但大多数男人的心中都装着星辰大海。
    看着最热血的漫画，喝着最烈性的威士忌，吹着最大的牛逼。
    老子要南征北战，老子要呼风唤雨，老子要建功立业，老子要流芳百世。
    之后呢，最好来个红颜来温补温补，个不够，最好双，双也不够，那就来打。
    男人对车有别样的情愫，有一部分人天真地认为，自己念书不好，工作不行，但总归能在别处找到自信，比如飙车。
    七八十年代，日本山道的夜晚呼啸着引擎几乎没有太平过。
    九十年代初由于泡沫经济时代的来临，典型的“飙车文化”已见颓势，直到中期，群马县又燃起零星火焰，只可惜大势已去，看似死灰复燃其实不过回光返照。
    1996年的秋名山，相比与隔壁的妙义和赤城显得格外的干净。
    正是因为如此，冈本靖子才会选择和高中同学冲田小百合出来夜骑。
    夜骑死飞爬山，不可谓不胆大。
    除了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外，要知道山道上是没有路灯的，到了山顶才会有十盏，那可见度前后不过四百米。
    夜黑风高，两个单身女子上山，你说她们是神经病吧，那的确是有点的。
    要知道那个年代的日本人，多少都有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追求肾上腺分泌带来的刺激。
    飙车也是一个道理。
    靖子体力很好，小腿肌肉线条分明看得出来经常锻炼，小百合大学里也参加骑行社，两人上山有段距离却都不见疲态，有说有笑，聊得不亦乐乎。
    小百合：“咱们秋名山一点都不热闹，你看妙义赤城那家伙赛车火的跟什么似的。”
    靖子：“可能秋名山这坨的人都不怎么富裕吧，一般手头宽裕的人才会追求这些。”
    “咱们这应该还行吧？”
    “拉倒吧，咱们这边不是种蘑菇就是卖豆腐要么就温泉出名点，可箱根的名气更大，外国游客看不上，没有重工业，不靠海，轻工业刚起步gdp能不低吗？”
    小百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对，咱们群马县是贫困县，而咱们这又是贫困中的贫困啊。”话还没说完，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靖子你在东京上学有没有被歧视？我听他们说别的地方都看不起咱们这边的人。”
    “还行吧。”靖子只是模糊地敷衍了下，然后又重新起了一个话题带了过去。
    两人高中就为好友，高三梯队分流，一个考入群马大学，一个考入东京工业大学，学校层次虽有些差别，但不影响友谊深度，这在女生之中并不多见。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如约到达了山顶。
    相对于空旷寂静的山道，山顶出现的这十几部车和二十来个人看上去倒有些意思。
    小百合有些兴奋，虽然不知道那些车具体是什么型号，但连买菜的主妇都晓得那些两扇门代步工具叫跑车！她顿时来了兴致一个蹬力加速向上前想一探究竟，靖子没有办法也只好猛踩跟上。
    万万妹想到。
    靖子的死飞发出一个奇怪地“咯噔”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里显得万分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死飞，掉！链！子！了！
    这下尴尬了。
    要知道，死飞的刹车就是后踩，链子都掉了，后踩那就是放屁了。
    这时的靖子以一种接近死亡的速度朝着下山坡度逼去，要是运气不好，就这样凭着惯性直接一路撞下山去，岂止是飞一样的感觉，那简直是要上天啊。
    这下不是尴尬了，这下应该是十分尴尬了。
    小百合惊吓地忘记了尖叫，而当事人靖子则十分淡定，尽管她连安全头盔都没带，尽管她为了好看将坐凳调高了十厘米，直接放弃了双脚着地刹车这一方法，尽管她知道摔一跤，这脑震荡算是轻伤，一击毙命也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单从画面来讲，头发直而黑，腿部长而细的女生在风中穿着格子衬衫骑死飞，就算不看脸那也相当帅气，更何况，冈本靖子不但脸长得还行，胸也很客观。
    可惜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衣的男人，环抱着胸，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他鄙夷的视线，他的观念是对的“胸大无脑的女人是最烦的”。
    缺乏安全意识，缺少夜骑经验，客观和主观因素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竟然选择“死飞”这种单车跑山路？
    无知。
    不流点血应该是不会记住教训的。
    男人叹了口气，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为她做伤口第一时间处理的准备。
    谁让他还是个医学生呢？
    而车上的靖子则不急，稳稳当当地用脚去踩了两下后轮。
    踩！后！轮！
    且没有把脚卷进去地踩后轮。
    按理来说地车子会因为此举动大幅度晃动，而靖子则没有。
    随着靖子口中的一声“吁~~~~~~”地停止，死飞就像一匹听话的马儿一样停在众人的视线内。
    所有人都惊呆了，干嘛呢这是？
    骑马那？！
    小百合一个刹车停到旁边：“你吓死我了。”
    靖子无所谓地笑了笑，踢正脚撑，蹲下观察，确定只是链条很久没骑有些松了，牙盘没有变形可以继续skid刹车骑回家后，她挽起了袖子。
    一般人做这种动作，一般是为了方便。
    方便什么？
    动手。
    冈本靖子虽说准备是广义上的动手，但她却透出狭义动手的气质。
    她个头一米七三，除了容貌上给人第一眼印象很不错之外，她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这种气质由内而外，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就硬硬地在那，很少有人能组织语言去描述这种“场”。等到后来人们才明白所谓名词“御姐”，大底就是冈本靖子这样的吧。
    只听靖子“吼一诶”（连读）一声，右手拿住竖着的主车架底部，左手扶住车龙头的三角处，腰部一挺，一发力，车子“刷拉”就被翻过来了。
    翻过来了。
    过来了。
    也没有停顿，右手将链条卡上后面小齿轮，左手同时将脚蹬顺时针方向使劲，
    “卡啦”
    “卡啦”
    “卡啦”
    三声卡顿之后，链条“刷”地就走上了正轨。
    起身，又“吼一诶”一声将车翻了过来。
    用时不到一分半钟，“死飞”空中转体三百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难度系数少说两点八。
    正当靖子松了口气，准备锁车去观景台看看夜景顺便喝口水休息一下时。
    转头发现，两个男人尴尬地站在离自己不远地方。
    其中有一个穿白色polo短袖，长得相当平淡的男人，他的手还尴尬的留在半空吹风。
    另一个穿着卫衣满头金发，眼角上扬一看就是戾气十足的不好惹的角色，他手插口袋，光站在那里就感觉像横行的狮子，但脸庞稚嫩不适合隐藏任何表情，现在写满了欲言又止。
    远处的小百合的眼袋正在抽搐。
    在场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谜之沉默的三秒钟。
    有人说，这时天使经过。
    有人说，这时有人在地狱下油锅。
    今天，秋名山的风有点喧嚣。
    “阿诺”那个穿polo的男人说道：“还需要帮助吗？”
    靖子也有些尴尬毕竟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啊哈哈哈，没事情了。”眼神乱飘的时候发现一个熟人。
    不是小百合，而是一个男人。
    靖子推起车子：“你们聊，你们聊。谢谢，谢谢。”
    然后朝着穿着白汗衫的男生走去：“兄弟，你怎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