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将自己衣服收拾妥当,来到桌案旁仔细地磨起了墨条,一个眼神都不往皇帝那边瞅。
皇帝看着少年倔犟的身影,内心一阵好笑。
静了静心,皇帝开始处理起桌案上的奏折。
年末关口最怕就是发生雪灾,昨日一场风雪,摧毁了许多百姓的房屋,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于都县、奉贤郡等京城周边郡县已经涌入了大量灾民。
这还仅仅是京城周边地区,恐怕不日还会有大批灾民从偏远地区赶来,若管控不及时,怕是要发生祸乱。
盛昱连发了几条急召下去,命羽林卫加强墨瑾城安防,并调遣各地方军协同安置灾民。
各地灾情还未上报,盛昱只能先安置好京城周边地区,做好随时接纳大批灾民的准备。
揉了揉眉心,盛昱竟看到一封请封的折子,被请封的人不是高官,不是皇亲,而是一名平平无奇的穷苦百姓。盛昱新奇地看完了整个折子,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啪!”折子被重重摔在林墨身前,林墨吓了一跳,手下一抖,溅起的墨汁弄脏了桌案。
“瞅瞅这个奏折,说说你的看法。”皇帝声音平静,面上也看不出喜怒。
“事关朝政,臣不敢僭越。”林墨心中惊疑,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让自己看奏折,难不成皇帝是想找个理由把自己砍了?他只是拒绝了皇帝一次而已,应该罪不至死吧。
皇帝看着少年越缩越低的头颅,心中不悦道:“不是什么朝堂之事,孤要你看你就看!”
林墨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拿起身前的奏折,通篇阅览下来,林墨表情逐渐凝固。
这是一封为一名叫莫犊的穷苦青年请封的折子,莫犊家中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八岁稚子。他家境贫苦,年末更是粮食短缺。莫犊为了不饿死自己的老母亲,竟自残割肉,炖煮后交代儿子服侍母亲吃下,母亲询问肉从何来?莫犊便欺骗母亲说是路上捡了一只狍子。
后来莫犊越来越虚弱,便让儿子动手帮他割肉喂母,直到自己死去。有一天儿子照常从父亲身上割肉,却忽然从父亲胸膛里发现了四块黄澄澄的金砖,四个金砖背后分别写着“天之孝子”四个大字!
街坊邻居闻言纷纷赶来祭拜这位大孝子,祖孙二人也凭着众人的救济活了下来。这封岭西郡守的折子便是请求皇帝能亲封这位莫犊为“天之孝子”以为天下人表率。
林墨放下奏折,一脸沉重,这和二十四孝的“埋儿奉母”有何区别?简直是封建愚昧至极!
“说说,有何感想?”皇帝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林墨的思绪。
林墨忽然想起这是古代,皇帝应当也是推崇孝字当道的,但违背良心的话他也实在说不出。
“臣、臣不敢说。”林墨小声嘀咕道。
“孤恕你无罪,说吧!”
林墨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表情平静,没有失控发怒的征兆,便犹豫着开口道:“都说‘百善孝为先’,这句话本无错。但莫犊的做法,在臣看来只能称一句愚孝。”
见皇帝并没不悦的表情,林墨继续道:“莫犊割肉喂母,虽然看似让母亲活了下来,但等他母亲知道真相岂能不痛苦万分,让年老体弱的母亲陷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局面难道不是一种大不孝吗?而且,他竟然让自己的儿子亲手割去父亲的血肉,这难道不是让儿子变成了罔顾人伦的弑父凶手?”
林墨讲完后偷瞄了一眼皇帝,见皇帝还是没有反应,林墨也不再担心,反正是狗皇帝自己让他说的,大不了就把皇帝惹恼呗,反正他说过不会降罪!要是能十天半个月别来烦自己,那他还求之不得呢!
皇帝忽然低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让母亲陷入失去儿子的痛苦,这岂不是另一种不孝,除非这天下有不爱儿子的母亲!哈哈哈!”
虽然皇帝笑得肆意癫狂,但林墨却觉得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悲苦。
“陛下,您的发丝乱了。”林墨开口打断了皇帝的大笑,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伸向皇帝的额角。
皇帝拉住少年的手掌将他拽入自己怀里,“别在这个时候靠近我!”
皇帝声音沙哑而又低沉,林墨心中又惊又怕,他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猛虎盯上一般。
“陛、陛下恕罪!是臣僭越了!”林墨移开目光,不去和皇帝对视。
几秒钟后,皇帝才放开了少年,拿起那请封的奏折批复起来。
不管这岭西郡守是不是太后那边的人,就冲他这愚蠢的表现,拿他开刀也不冤枉了他!
几日后,岭南郡守因愚昧无知的一封请封奏折丢了官帽之事传遍了大盛。奏折中皇帝明确批评了莫犊这种割肉喂母的愚蠢行径,更是指明这是让母亲儿子都无比痛苦的愚蠢的不孝行径!
至于金砖之说,更是流传出是岭西郡守为了凸显自己境内治安良好,人民品德高尚而特意伪造的。一时间舆论哗然,针对割肉喂母是否不孝的讨论更是甚嚣尘上。
第12章 皇帝有毒
永清殿内,苏南一正在细心地为少年把脉,从脉象上,少年的身体已然恢复如初。
他抬头望向软榻上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在少年清醒的时候为对方诊脉。
“苏太医,我的身体可有异样?”少年嗓音温柔软糯,一双沁水的桃花眼好奇地看向苏南一。他还是第一次在清醒时被太医诊脉,对于这种简单摸脉就能判断病情的太医,放在现代那可是国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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