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弋睨了她一眼:“多说点。”他嫌路上太黑太静。
乳娘在大宅院里待了那么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想了一会,道:“君上刚出生的时候,窗外桐木有青鸟驻足,鸟叫声轻灵不绝,房里婴孩啼哭声震耳,两相交合,嘉阳公主听着很高兴,并以此赐名,驸马爷最高兴,亲自提笔落字,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叶清弋一愣:“你不是说君上早产?”
“是啊!”乳娘道,“对外说是早产两个月,但瞒不过我,孩子确实是足月出世,想来是公主跟驸马爷情根深种,情不自禁就……虽说二人已经成婚,但要是传出去也难听嘛。”
不对!叶清弋从戚栖桐那里得知,公主对外宣称孩子早产两个月,是因为公主在成婚之前就与一个不知名的男子相知相许,这个男子并不是元期。
听起来,这元期是个心胸宽广、温和善良的人,他与公主在外人眼里很有举案齐眉的样子,可想而知,戚栖桐出生之后,受尽周围人的宠爱,以致养出了偶尔骄纵的性子。
叶清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戚栖桐在他面前喜怒形于色,似乎没把他当外人,但叶清弋很多时候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比如今日。
叶清弋当初求娶他,是有他身份的考量,但相处那么久,叶清弋从来没有想利用他的身份做什么,反倒是戚栖桐因此受了不少委屈。
所以叶清弋想,或许是戚栖桐对太后有怨,一时难以释怀,想独居静一静吧,既然这样,他这阵子还是不要去扰人清净的好。
说起戚栖桐搬去的那座宅子,就挨着将军府,早就修缮好了,迟迟没有搬去,除了懒得折腾……
叶清弋想起送去给工匠的图纸,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就在此时,一记银光闪过,叶清弋眼中的情绪清晰可见,但他反应极快,眸光一凛,猛推了一把乳娘,“嗤”一声,短箭从他二人之间的空隙穿过,一头扎进车厢。
乳娘吓了一跳,身子撞上车壁时脑子还是懵的,叶清弋和墨阳就已经刹好车,抽出武器做好防守了。
深更半夜,短箭不逼停,直逼命门,对方什么来头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山贼这么简单,叶清弋漫不经心地笑:“哪路兄弟?”
只听簌簌几声,树丛中显出了七八个人影,他们训练有素,什么话都不说,甩着长剑冲了过来。
待他们的武器在月光下显形,叶清弋笑意微收——是软剑,年前在城中伏击他的杀手正是使的软剑!他们又来了。
墨阳很快也意识到,他们是奔着叶清弋来的,他甩出飞镖带飞了三个黑衣人,闪身挡在叶清弋面前:“你带人先走。”
叶清弋也不扭捏,扯着缰绳立刻掉转马头离开,黑衣人还要追,墨阳飞身出去,手中长剑极快,见血封喉,两声闷哼之后两个黑衣人倒地。
墨阳还要乘胜追击,发现其余的两个黑衣人飞快转身离开了,他发觉有异,回头看去,发现本该离开的叶清弋把马车停下来了,方才追上去的黑衣人也全部消失了。
走得那么快,只有一个可能,墨阳跑过去,果然看见那乳娘死不瞑目地倒在车里,眉心插着一把小刀。
“他们任务完成了。”
叶清弋现在是笑不出来了,他太大意了,以为黑衣人是奔着他来的,没想到是奔着乳娘来的。
“回城吧。”叶清弋接过墨阳递过来的软剑,道,“去查,把上京城翻过来,我一定要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不可能是太后,如果是她,她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派杀手,而不是让贴身宫女去跟戚栖桐要人。
夜风起了,血腥味四下散开,腥臭地惊飞了树上寒鸦,叶清弋回头,正看见数十只黑鸦掠过明月,天色越发沉了,有说不出的诡异。
太黑了,他没法看到枯树下站着的人,季亭。
在他身后,五名黑衣人跪地复命:“主子,人已死。”
季亭全身都藏在硕大的黑斗篷之下,点头道:“那就好。”他属实是没想到,公主竟然会留乳娘的命!还好现在人没了,不会再有人知道公主产子当天,他曾经去过烟澜园。
“你们出手免不了让叶清弋起疑心,不过……”季亭笑,“谁让大名鼎鼎的月隐山庄执事大人竟会无能至此呢?”
见站在他面前的符凇不做声,季亭继续说:“一个廖鸿远都看不住,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呢?如果二殿下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想你所谋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成功的机会了。”
符凇扑通一声跪下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季亭面前下跪,代表他与季亭之间不再是合作,而是顺从。
季亭惊讶地笑了,过了一会,他亲自拉符凇起来:“也怪我,你刚入京有许多事弄不明白,是我操之过急了,那就交给你一个简单的任务吧。”
“暗中保护邹振。”
叶清弋还是第一次踏进新宅,此前从来没有进来看过。
管家曾不止一次告诉他修缮的进度,还劝他亲自去看一看,有哪里不满意都可以再改,但他每次都拒绝,跟兴致勃勃交图纸的时候判若两人。
叶清弋想,他定是筹备婚礼的时候昏了头,才会将上一世戚栖桐期盼的都构想了出来。
“门户紧闭有什么好?什么都瞧不见,不像在四时宫……”
叶清弋记得戚栖桐躺在他怀中时曾说过的话,还有神情,他怕叶清弋介意,尾句戛然而止,而后坐起来摸摸他的脸,像哄孩子:“跟你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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