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为楚稚重新包扎,叹气道:“陛下这伤口若是再不注意,恐怕就要发炎溃烂了。”
楚稚下意识道:“会影响孩子吗?”
说罢,和安太医对视一眼,脸颊便有些发热。
不过几个月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说不愿要这孩子,如今……却将孩子的安危看得比自己都重要了。
安太医望着楚稚,更多的却是疼惜:“陛下对小殿下的心思和全天下父母没有什么不同,老臣都能懂,只是……老臣多嘴一句,陛下不论何时,都还是要把自己放在首位啊。”
楚稚垂下眼眸:“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陛下对人就是太过实在。”安太医垂头为楚稚包扎伤口:“您说您正在孕中,却要替不相干的人挡刀,他呢,每日对您那个态度,真是……”
他的孩子算起来也和陛下的年龄差不多,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可陛下却独自忍耐了这么多。
怀着孕,还帮那暴君暗中排忧解难。
虽然如今涂曜在楚稚心里的地位和傻狗无疑,但听到那句“不相干的人”,楚稚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也不算是不相干的人。”
“哼!”安太医说着说着就随意了起来,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总不能是小殿下他爹吧!陛下您是不晓得,他那模样不情愿的啧啧啧,倒像是自家媳妇儿怀了别人的种,有人逼着他养便宜儿子似的,这胸襟还真是让人……”
楚稚冷声打断:“你私下去找涂曜,让他照拂孩子了?!”
他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安太医一怔,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臣当时……臣当时也是一时糊涂,这不是看雍国如今强盛,又和雍国交好,这伸把手不也是人之常情吗,谁知道他就……”
“你是看不起孤,觉得孤会亏待了这孩子吗!”楚稚冷冷道:“别说如今孤还是一国之主,就算有一日穷困潦倒,也照样有法子养得了这孩子,不必去求他人施舍!”
“安太医,你只是孤的太医而已,孤的私事轮不到你操心——这次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儿上作罢,若是还有下次,休怪孤不留情面。”
安太医噤若寒蝉:“臣遵命,以后臣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楚稚年纪不大,为人也如春风般温润,但他沉下脸的模样却透着威严贵气,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安太医再也不敢多嘴,为楚稚包扎好肩上的伤口,便迅速退下了。
*
大殿里。
刺杀未遂的男子被几个侍卫押着跪下。
涂曜站于上首,冷冷的打量着此人的面容,对陆徽道:“听说是你识破了此人,认出他其实是郑人,提前救驾了?”
陆徽和小武对视一眼,笑道:“救驾不敢当,只是属下恰巧多看了一眼,才起了疑心……”
他们都听从了楚稚之言,将此事的真相隐瞒,只对涂曜说是他们二人合力将此人抓获。
“看丝绦看出来的?”涂曜的眸光扫视陆徽,状若无心的笑道:“朕还不晓得你是一个如此细心之人,竟然能将郑国的习俗了解得如此透彻。”
陆徽心头咯噔一下:“属下也是之前见过,便稍稍留意了……”
短短几日,他几次欺君,难免心虚。
涂曜却没再多说,看向那人道:“你是郑国人?谁命你来刺杀朕的?”
那人目眦欲裂,骂道:“暴君人人得而诛之,又何曾需要别人指使?!”
涂曜冷冷一笑,已经不耐:“推出去斩了——”
“暴君!”那人被人拖着,嘴里还狂骂不止:“活该你被骗得团团转!你还不知道吧,楚宝华未死——”
他话音渐渐远去,涂曜却猛然抬头,冷冷出声道:“慢着!”
侍卫立刻停手。
涂曜缓缓走近,俯视那人道:“把话说清楚。”
那人冷笑,轻蔑道:“怎么?万人之上的陛下也有软肋?楚宝华未死,你没想到吧?”
涂曜能察觉到胸腔深处正缓缓的,如死而复生般开始跳动。
他一字一句道:“说出来!朕免你一死!”
那人冷冷道:“告诉你也无妨,大婚那日的山崖上,山石本就被人动过手脚,而且陛下不晓得吧,动过手脚的却是两批人,只是右相做下的事儿将前人所做完美遮掩了。”
涂曜眼眸缓缓眯起。
此事他也有所察觉,但因为无处着手,又加上战事频发,才一直被耽搁。
“此事和宝华尚存世间有何关系?”
涂曜想起那日的山崖,心中便是一痛。
“当然有关系。”那人冷冷一笑:“因为——一开始来雍国的便不是真正的宝华公主,眼看到了大婚之日,楚国那边儿怕露馅,才让她脱身而已。”
涂曜眸光一缩,冷冷道:“胡言乱语!宝华和楚国国君一看便是一母同胞,怎会不是真正的公主?!”
“那我就不晓得了,也许是找了个很像公主的冒牌货搪塞你吧。”那刺客露出古怪的笑意:“我只是觉得陛下你甚是可笑可怜,被楚国国君耍弄,却还和他联盟,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我才忍不住告诉你此事……”
“闭嘴!”涂曜周身溢满杀气:“朕对宝华之情,对楚王之义又岂是你能明白的,你若再多言一句他们的不是,朕便让你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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