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到晚上,江时羿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回时间,他原本以为今天有充足的时间和顾烟聊有关那通电话的事,结果现在,眼看着就连见她一面的计划都快要化为泡影。
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米娅凑到手机跟前喊了一声“妈妈”。
顾烟听到是米娅的声音,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说:“米娅今天乖不乖?”
米娅奶声奶气回答:“乖的。妈妈,江叔叔造的玩具屋,好大好大。”
顾烟这会儿焦头烂额,不太顾得上哄小孩,问:“那江叔叔和米娅在一起吗?”
“在的,”米娅抬眼看江时羿,说:“但是叔叔好像不想说话。”
顾烟愣了愣。
江时羿明明在听这通电话,却不出声,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换做以前那个大少爷,遇到这种约好的事情临时被人放鸽子的情况,大概早就破口大骂或者挂断电话,但现在,电话还通着,他却安静到诡异。
失约这种事,到底是她理亏,她喊了一声“江时羿”。
那头终于传来低沉的一声:“嗯。”
顾烟很为难,她此刻在医院的楼道里接电话,裴斯年还在急诊科的诊室里和医生说话。
今天一天,她和裴斯年忙于加班,都没吃过东西,裴斯年前些年过于专注工作,饮食不规律加上应酬饮酒,胃落下顽疾,今天因为没有规律进食,又发作了。
加班测试完软件之后,他就疼得直不起腰。
公司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扶不起他,最后打了急救电话,然后跟车来到医院。
她想了想说:“现在学长在看病,这样吧,等诊断出来,我看他能不能叫家人过来陪着他,然后我就去你那边接米娅。”
她说完,捏着手机,惴惴不安地等待江时羿的回答。
对他,她也多少有点愧疚,原本因为和江忍的合作,她就觉得对不住他,本来是想要弥补的,但还没想到要怎么弥补,就出现了这事儿。
时间是她自己说的,现在却耽搁了整整一天。
许久,那头才传来男人的声音:“哪家医院?”
顾烟愣了下。
“我去接你。”
顾烟说:“这……没必要吧,我可以自己打车的。”
江时羿又不说话了。
这男人,以前生气都砸东西,和她吵架,现在不说话了,怎么更吓人了,她到底底气不足,报上了医院地址。
回到诊室,医生刚刚给裴斯年做完初步的检查。
急诊科的检查并不全面,还要等明天白天医院门诊上班做更加周详的检查,医生初步判断是胃炎急性复发,开出处方让裴斯年去输液。
顾烟拿着单子在急诊科缴费处交完钱,回头就看到了江时羿。
他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
这会儿大厅只有值班窗口亮着灯,因而整个环境的光线并不明晰,男人逆光而立,英挺的轮廓就被阴影笼罩大半。
他没有表情,因而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子沉郁的气息。
顾烟微怔,内疚驱使下,她主动走向他,先往他周围扫了一眼,“米娅呢……”
她就连问话都觉得底气不足。
江时羿想,你还知道你有个女儿。
顾烟完全是因为觉得米娅有他照顾才压根没操这个心,但现在看不到米娅,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这男人总不至于因为冲她生气就为难米娅吧?
他不说话,她更着急了,“米娅在哪里?”
江时羿终于舍得开口:“她困了,在榕城睡着了,我让陈姐照看着。”
顾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老问题又回来了,她沉默片刻,和他说:“对不起啊。”
这几个字,挺苍白的。
她也知道,但她不知道除了这个她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江时羿淡淡说了句“没事”,然后问:“裴斯年怎么样了?”
“是胃炎急性发作,现在先输液,明天早上做进一步的检查,”顾烟挥了下手中的单子,“我得先过去一趟,等护士给学长扎针,然后我让学长叫他家里人过来。”
裴斯年那个家庭情况,她其实清楚,要叫也只能叫裴凤华。
裴凤华一来,她肯定呆不下去。
她往病房走,江时羿在原地站了会儿,定定望着那个背影,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了下,然后就迈步,跟上了她。
病房里,护士已经在给裴斯年扎针了。
等护士离开,顾烟站在病床边,看着裴斯年苍白的脸,却还是不得不狠下心问:“学长,你能不能给阿姨打个电话?你这样子,得有人照顾着,但我必须回去看米娅了。”
裴斯年面色病态又虚弱,闻言抬眼看她,语气里满是内疚:“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有事就走吧,我自己可以。”
“为什么……”
她还没问出口,裴斯年就打断,“我妈的身体,这些年一直都不是很好,我不想她操心这些。”
顾烟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
将裴斯年一个病人撇在这里,她实在做不到,但现在是半夜,要找个陪护也很难。
她正纠结,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意外发现江时羿居然走进来了。
裴斯年看到江时羿,明显也有些讶异。
江时羿步子停在顾烟身边,迎上裴斯年的视线,并不躲闪,语气平静:“何助理那边应该可以安排陪护,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裴斯年眼瞳紧缩了下。
他没有料到,江时羿竟然过来了,不但过来,而且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江时羿拿出手机,裴斯年咬咬牙出声:“不必了江总。”
他还没有忘记几年前,江时羿在他的办公室里威胁他,要他远离顾烟,他那时年轻气盛,不肯低头,结果是富恒被打压得奄奄一息。
江时羿这个人,只要站在他面前,哪怕不用说话,都很刺眼,他觉得,这个男人一言不发就像是在嘲讽他。
更别说,现在江时羿还假惺惺地要为他找陪护。
这个举动,就宛如扇在他脸上的一记耳光。
江时羿微微挑眉,睨着他,“裴总,你生病了,当然需要人照顾,你自己不肯叫人过来,我只能代劳,不然,难道你想让小烟撇下米娅不管,在这里守夜?”
裴斯年在被子下面的手,一下子攥紧。
江时羿的言外之意他不是听不出,摆明了就是在说他给顾烟添麻烦了。
这个男人,还是如同三年前一样……
盛气凌人,傲慢至极,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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