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得安宁

    几分钟后，齐霜蹲在一具骸骨后朝不远处眺望着。
    他并没对之前的两头狼做些什么。
    那是一对值得尊敬的狼，他们的强大和他们最后的互相关怀里，写满了生命的光辉。
    默默送别两头让人仰慕的郊狼之后，齐霜找到了眼前这个地方，到这里时，他闻到了鱼人的味道。
    那味道并没有很重，还活着的鱼人应该不超过二三十个，他们全都住在他们挖出的洞穴里。
    前方二百多米外有一个简陋的洞穴，那洞穴口大概一百四十厘米宽，鱼人的味道全都从那里面冒了出来。
    显然，那应该就是鱼人的营地了。
    知道鱼人的数量以后，齐霜不在躲藏，而是大大方方的朝洞穴走了过去。
    二十多个鱼人而已，哪怕刚正面，齐霜也能很轻松的解决他们。
    再说了，这片盐碱地几乎没有活着的生物了，那群鱼人也不知会饿成什么样子，搞不好都不需要齐霜出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饿死掉了。
    来到洞穴口时，齐霜朝里看了一眼，这洞穴大概七米多深，里面直接就是鱼人的身影。
    这居然不是个横向斜坡型延伸的洞穴，而是垂直向下的结构。
    洞穴边挂着一根绳子，这绳子一头系在附近的石头上，另一头则垂落在洞穴里，这应该就是鱼人来回进出的途径了。
    齐霜顺着绳子爬了下去，他一边爬，后面的葡萄一边想要跟上来。
    好在葡萄有些头脑，她知道自己不该在齐霜没落地的时候就跳下去，那样会砸到自家的二足兽。
    齐霜一路滑降到洞穴之中，落地以后，他赶紧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这是个直径二十三米左右的圆形洞穴。
    四周很暗，除了洞穴口坠下来的阳光以外，里面没有任何光线。
    于是齐霜打开了超凡视觉，在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之后，洞穴里一共二十七个鱼人进入了他的眼中。
    这些鱼人似乎正在吃饭，他们挤在齐霜左手边的方向，围着一堆血肉默默咀嚼着。
    不知道是不是鱼人的习俗，他们吃东西时居然一动不动。
    不止他们身体不动，甚至他们一边吃，一边还摆着严肃而且凝重的表情。
    如果不是他们嚼的很慢很香，齐霜还以为自己闯进小葵花妈妈的课堂了呢，这些鱼人看上去和学生们没什么不同，认真的很。
    但他们吃的那个东西就一点都不认真了！
    短短瞬间，齐霜的鼻子轻轻一嗅，他闻出那具被鱼人分食的尸体是什么了。
    那同样是一头鱼人……。
    之所以这群鱼人吃东西时如此肃穆，只因为他们吃的是他们的同类！
    鱼人已经被逼到吃同类的程度了么？
    看着眼前现实无比的画面，齐霜沉默在了原地，从那些鱼人瘦弱无比的身躯和他们无比悲痛的表情来看，他们并没有大肆杀戮自己的同族，而是饿到无可奈何，才会吃上这样一顿。
    这顿饭代表着他们的希望，但那种生的希望却是他们自己同族作为食材的一顿饭，哪怕只用眼睛，齐霜都能看到他们心底满满的无奈与悲哀！
    可他们再如何无奈又怎样，能磨削他们吃同类这样的恐怖行径么？
    被逼的？
    生活所迫？
    这些能成为他们吃自己人的理由么，能为他们吃自己人之后的内心带来平静么，能让他们在未来的夜里不至于做噩梦么？
    纵观历史，哪怕人类也在饥荒中干过很多易子而食的恐怖事情，他们做出那种事的理由各不相同，有的或许真是饿急了，有的却可能只是想要尝尝。
    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吃同类这种事，应该都会让他们的余生坠入噩梦吧。
    看着眼前对自己到来而感到警惕的鱼人，齐霜的内心毫无波澜，这群鱼人虽然还活着，但他们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而实际上，这群鱼人也真像一群行尸似的，他们仅仅看一眼闯入的齐霜，接着就不管不顾的继续吃起了东西。
    似乎知道他们离死不远了，他们吃东西的速度增加了许多，原本的悲哀与肃穆一扫而空，他们甚至开始争抢起鱼人尸体上的肉来。
    站在边缘的一只鱼人好不容易抢到块小腿，他还没等咬上一口，就被他旁边的鱼人一拳打在了后脑上。
    这一拳只是开始，其他手里还没肉吃的鱼人也朝他进攻起来，无数双鱼人的拳头捶打在拿着小腿的鱼人身上，将他活活打死在了人群边缘。
    这样的画面已经很可怕了，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生前只活在族群边缘的鱼人，死后却成了族人们的中心，鱼人群默契的分成两波，足有十几个鱼人站出来，将刚死掉的鱼人团团围住。
    他们有更多食物可以吃了。
    肚子，屁股，大腿，四肢，内脏……。
    多少好吃的部位摆在这里。
    他们何必与其他人争抢吃剩下的边角料呢？
    看着疯狂进食的鱼人，齐霜的内心一片死寂，哪怕如今的灾难安然度过，这群鱼人心中的灾难恐怕永远都无法安然消逝了。
    扑通！
    葡萄从洞口跳了进来，她落在齐霜身边，飞速适应着眼前的光线。
    不到半秒，她的瞳孔就和齐霜一样，变成了漆黑的圆月状。
    没错，齐霜现在的瞳孔也可以像猫科动物那样，根据光线的变化来改变瞳孔的大小。
    看清四周的一瞬间，葡萄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她直接做好了战斗准备，因为她有点被山洞里的血腥味刺激到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冲刺，就被齐霜一把捞住，齐霜让葡萄待在原地不动，眼前的鱼人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当疯狂不断传染，哪怕齐霜什么都不做，鱼人也注定会被他们自己的疯狂所毁掉。
    现实也的确像齐霜猜测的那样发展起来。
    第二头死去的鱼人周围，一个比较矮小的鱼人被另一个鱼人挤到了一边。
    在以往，矮小的鱼人只会默默躲到边上，不去惹高大的鱼人。
    但现在……。
    矮小的鱼人贪婪的看了同族尸体一眼，他看见挤走自己的高大鱼人抢到了最丰美的鱼人大腿。
    族人留着鲜血的大腿肉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从来都没资格吃到食物最美味的地方。
    只见这矮小的鱼人舔着嘴巴将头转向侧面，这动作使他看向了一旁的齐霜。
    他的视线与齐霜的视线撞在一起，接着他突然愣了一下。
    “乌拉（二足与四足的家伙找上门了，我们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为什么我都要死了，还他妈吃不上一块好肉）！！！”
    嗖！
    他嚎叫着拔出身边的长矛，一矛刺进抢走他位置的鱼人的腰部。
    嗤嗤嗤！
    鲜血喷溅的声音不绝于耳，矮小的鱼人被那鲜血喷了个满头满脸，可他并没嫌那些血液肮脏，而是满脸兴奋的舔了舔嘴边的血。
    “乌拉（你的血液，味道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凭什么你总能拥有更好的）！！！”
    感受到那种滋味之后，矮小的鱼人彻底疯狂了，他将长矛拔出来，又狠狠刺进了高大鱼人的脖颈。
    这一次，高大的鱼人猛然栽倒，他的死彻底引爆了鱼人们心中的某种情绪，矮小的鱼人在那种情绪的洪流中无法挣脱，最后徒然死于族人之手。
    可哪怕他死了，他彻底唤醒的疯狂也已经无法阻挡，剩下的所有鱼人都打成了一团。
    长矛，拳头，这种武器都已经称得上文明了，更多鱼人直接开始从族人身上撕扯起血肉来，他们的牙齿就是他们的武器。
    齐霜站在那那儿，默默看着鱼人们最后的疯狂，在那种疯狂背后，齐霜隐约看见了一个鱼人的影子。
    倘若那头与自己决斗过的鱼人首领还活着，那他看见眼前这种疯狂的情景之后，灵魂一定会不得安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