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想承认,她确实是被傅司珩的话安慰到了。
她确实该相信她的父亲。
或许妈妈在他心里是很重要。
但即便再重要,他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碰触他心底的那根线的。
见江南情绪稍微好了点,傅司珩便把她抱进了卧室。
江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在梦里,她终于又见到了沈清雅。
梦里的沈清雅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她站在舞台上,一曲霓裳舞赢得了满堂喝彩。
颁奖典礼上一个个羞涩的小男生上台送出一束束的鲜花,但她却只顾着往台下张望。
少女的心事仿佛写在脸上,她在等,等她想要的那个人来,即便没有带着花她也高兴。
可最后,所有的希冀变成了失望。
看着收回来的一桌子的花,她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精致的饭盒直接离开了后台。
晚会尚未落幕,礼堂外反而显出几分安静来。
女孩子一身纯白衣裙,神情中却是掩不住的落寞。
不知想起什么,她有些恼怒地看了眼手中的饭盒。
片刻后,有些气急败坏地把那个饭盒扔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一声“诶呦”的惊呼传来。
她愣了下,赶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惊呼尚未出声,便听到了耳边熟悉的笑声。
“小公主又在发什么脾气?连饭盒都扔,让我看看,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是质问,却满是宠溺。
沈清雅看到自己刚刚扔出去的饭盒竟然被他拿在手中顿时有些恼羞。
“你管我做的什么!”
她说着就要去抢,却因为身高差距抢了空。
踮起的脚因为站立不稳,身子向前倾去,粉润的唇就这样擦过那人的下巴。
一时间,两人的动作全都这样静止了下来。
秦怀瑾喉结滚了几滚,有些不敢相信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里,仿佛还留着那种湿润又柔软的触感。
“你,你把饭盒还给我!”沈清雅红着脸,恼羞成怒地叫了声。
秦怀瑾回神,目光却落在了她的唇上。
“我能亲你吗?”他忽然问了一句,随后便在沈清雅震惊地目光中,一点点凑近了她。
那一晚,月色很美。
刚刚结束晚会的礼堂外人来人往。
两颗怦然而动的心就在这样隐秘而又喧嚣的角落初次品尝到了彼此的甜蜜。
后来的校园里,总是能看到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的身影。
清晨湖边的晨读,傍晚红霞中的散步,漫天星子下的亲昵,相互对视时的炙热。
江南仿佛一个旁观者,就这样看着他们甜蜜,也跟着他们成长。
但在醒来时,她终究是泣不成声。
傅司珩听着她的哭声冲进卧室,满是担心地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南紧紧攥着被子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不舒服,有的只是心疼。
她不清楚这些年她的父亲是怎么过来的。
三十年的牵挂始终没能换来一丝回音。
而如今,他又为了母亲身陷囹圄。
“傅司珩,我想去看看我爸。”
傅司珩抱着她的手慢慢收紧,他低低应了一声,“好,我想想办法。”
江南就这样靠在傅司珩的肩膀上许久才一点点平静了情绪。
傅司珩笑着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手指上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一件宝贝。
“傻不傻,做个梦也能哭成这样。”
江南把脸埋进膝间,“我们先去看看妈吧。”
“好,去接了念念,一起。”
两人去沈家接了念念,一起去了沈家的祖坟。
念念手中拿着一个小手帕把墓碑上沈清雅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擦干净。
“外婆,念念哦。”
稚嫩的童音让江南唇边终于泛起了一点笑意。
她蹲下身抱住念念,跟她一起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妈妈的妈妈。”
江南笑着,点点头,“对,妈妈的妈妈。”
念念忽然搂着江南的脖子抱住了她。
江南轻轻皱了皱眉,“怎么了念念?”
念念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不难过,念念爱妈妈。”
江南怔了怔,倏地红了眼圈。
她用力点点头,“嗯,妈妈不难过。”
她轻轻抹去眼角湿润,看着照片上的沈清雅,低低说了句。
“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爸有事的。”
一家三口从祖坟离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江南原本是想回沈家的,但刚上车,她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着手机上的名字,她目光一点点转冷。
但最终,她还是接了起来。
秦如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江南,你在哪儿?”
江南沉默片刻才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秦如烟声音更加急切几分,“我能见见你吗?我有事,真的有事。”
江南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去跟秦如烟见什么面,所以便毫无所动地回了句。
“有什么事电话说吧,没有必要见面。”
“我电话被人监听着呢,我求你,跟我见一面,关于爸的事,关于叶楚柔的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求你。”
江南皱了下眉,下意识跟傅司珩对视了一眼。
傅司珩跟她点了点头。
江南,“你在哪儿?”
“我去找你,我这边不安全,我去找你。”
“揽月湾。”
她说完,秦如烟那边便挂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江南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会不会有诈?”
傅司珩摇头,“见了面就知道了,走吧。”
慢慢汇入车流往揽月湾开去。
高峰期的车速并不快,拐进揽月湾所在的那条街,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了。
江南抿唇看着窗外,就在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一片惊呼声。
前面的车一个急刹,傅司珩迫不得已也跟着停了下来。
江南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原本轻轻攥着的手心倏地收紧。
“出车祸了。”
她说完,下意识推开车门。
傅司珩却在这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跟念念在车里等。”
说完,他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前边不远处,一辆小轿车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得变了形。
已经看出样子的车中一个女人已经血肉模糊。
可即便是再模糊,傅司珩依旧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秦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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