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在这一场赏花宴第一次见到了三皇子, 他儿时出宫一趟,结果被人刺杀,险些没有了命, 之后用了宝贵药材才捡回来这条命,听人说还是伤了心肺, 昭昭也见着他咳嗽了好几次, 站久了都会靠在廊柱旁,远不如太子殿下精神奕奕。
很久没有下雨, 玉衡大长公主府中的下人就算是尽心照料,这日头久了之后,周遭的花木难免有些怏怏的,人站在这里就更热了, 于是众人到水榭之地,那里有凉风习习很是清爽。
谁也不知道这靠水竟是会生出许多的大事来, 昭昭也没想到在城外见到的钱小姐居然会对长姐祁明萱挥舞鞭子。长姐在慌乱之中落了水,最后救人的是宫里的内侍。
长姐身上裹着披风, 皮肤一丁点都没有露出来,她的上下牙齿却相碰,面上十分难看。
昭昭只能够轻声安慰说道:“母亲不会怪你的, 这是一个意外,没关系的,很快别人就会忘了这件事。”
祁明萱有些失态, 呵斥说道:“你懂什么?!你是嫡女,你当然不懂我的苦, 明明是钱小姐的错,旁人怎么看我?”
“你什么都不懂,说的是轻飘飘的, 刀子没有戳在你身上!”
昭昭被这样的话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够小声解释:
“确实是钱小姐的错,她先动的手,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呢。”
“姐姐,在爹爹和娘亲的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宋姨娘也很疼你,还有明颋也很亲近你。”
说到了明颋,昭昭咬唇,他是从宋氏肚里出来的,被记在娘亲名下,不过祁明颋与自己并不亲厚,反而跟着祁明萱身后。
昭昭有时候有些迷茫,尤其是到了这般要订婚的年龄就有些害怕,旁人都说娘亲找的驸马好,只是她的爹爹有三个妾室,其中格外偏爱宋姨娘,母亲教导自己要敬重父亲,友爱姐妹与弟弟,她心中想着,若是自己成亲了,是不是可能还嫁的不如母亲,也要学着母亲给父亲安排妾室,然后抚养一连串的庶子庶女。
昭昭还想过,倘若是可以一直不嫁人就在公主府里该有多好。
对其他庶出妹妹,昭昭亲近不起来,唯有姐姐祁明萱不一样,她眉眼之间和父亲有些像,又不是妾室所出,加上年龄差不多,从小就是玩在一起的。
祁明萱流着泪水,让昭昭不敢多说,只能够在外间等着姐姐更衣。
昭昭本来愉悦的心情因为这件事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坐在这里,很快就有玉衡大长公主的侍女请她。
昭昭到了堂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那人正是太子赵翊林。
赵翊林见着了她,用一种奇异目光看她,把昭昭看得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错处,小声喊道:“太子殿下。”
赵翊林是和玉衡大长公主说祁明萱的心思不纯,让她提醒元安公主,结果没想到玉衡大长公主反问他,祁明昭如何?
赵翊林看着小姑娘消瘦下来还显得圆扑扑的面颊,一双明亮的眼睛什么情绪都藏不住,显露出其中忐忑情绪来,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心想还是个小姑娘,温声说道:“你和皇姑祖母说话。孤先行一步。”
玉衡大长公主看着赵翊林,再看看玉团一样的昭昭,越发觉得刚刚只是顺口胡说的有些门道,她对着昭昭招手,让她上前。
玉衡大长公主的手心干燥,她笑眯眯的很快就让昭昭没那么紧张了。
然后玉衡大长公主就丢出了一个惊天大雷,让昭昭愣住了。
“刚刚祁明萱是故意勾着钱家小姐动手的,只怕是冲着三皇子,三皇子看得分明,所以才让内侍去救人,你回去了之后和你母亲说,她也该嫁人了,等到订了婚,到时候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冲着三皇子?
昭昭心想着因为前些年三皇子差点出了事,圣上震怒,京都本地的武官几乎换了个遍,也因为这件事情让人知道三皇子在圣上心中的分量,旁人都说太子这位置只怕都坐不稳,谁让三皇子虽然有不足之症,但是圣上偏爱呢?
汪贵妃得宠,所以汪家最为跋扈,汪府满门都是怀秧子,尤其是一个叫做樊保山的下人最为可恶,听说还为了一幅画逼死过一家人,还断过人的腿,霸占过好人家的女儿,每年都会折腾一些事情出来。
这样的汪贵妃能够把三皇子养的如何?起码昭昭知道,母亲是很看不上三皇子的,只是为什么姐姐会想要去做三皇子妃?
再说了,就算是家里觉得三皇子妃之位不错,昭昭觉得那位盛宠在身的贵妃娘娘应当也看不上祁明萱。
看到沉默的昭昭,玉衡大长公主继续说道:“刚刚太子过来,是还和我说了一件事,当时你姐姐有意让你挡鞭子,要不是钱小姐的武艺差,只怕得抽着你的脸。”
昭昭失声道:“怎么会?”
玉衡大长公主看着昭昭的眼睛瞪大,用手再次摸了摸她的面颊,“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才告诉你这个,免得你不知道远着祁明萱。”
昭昭心中受到了冲击,回去的路上很是沉默,而祁明萱心事满怀,也没有留意到妹妹的不对。
外面忽然有喧闹声,紧接着有人朗声说道:“请祁二小姐下马车,我有话要和她说。”
祁明萱听到了那声音,脸色一白,“咱们不理她。”
祁明萱紧紧扣住了昭昭的手腕,让后者的手都疼了。
眼睛垂下,如果不是因为玉衡大长公主的话,昭昭肯定是不会去见钱宝儿的,但现在就说道:“姐姐你先回去,我和钱小姐说说话吧。”
祁明萱等到昭昭下了马车,眸光沉沉,有一种失去了控制的感觉。
钱宝儿要和昭昭说的话很简单,她当时是气急了,才险些抽到昭昭,是祁明萱说话贱,与祁明昭无关,险些抽了人,自然要赔罪。
“这是我夫子听我说是你,特地让我带给你的。”
昭昭打开一看,这是一幅岑薛青的画作,花的是春日里的牡丹,花朵簇簇开得烂漫,宛若让人觉得这花就在眼前绽放。
“用不得。”昭昭看得出画作不凡,连忙拒绝。
“送你了,这是岑夫子交代的。”钱宝儿说道,“你要是不说话,就还是怪罪我。”钱宝儿说话有些硬邦邦的,眉心也不耐烦地皱着,她在郧河县长大,祖父母宠爱她,回到京都也是如此,性格养得飞扬,看着昭昭就觉得对方是典型的贵小姐,不欲和她深交。
“能不能问一下,我家姐姐说了什么?”
“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来我哥的事情,没事嚼舌头。”钱宝儿冷笑着说道,“那些话我不想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归是你那个庶出姐姐贱·者先撩。”
钱宝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给了画之后就离开了,昭昭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更相信钱宝儿不会骗人。
钱宝儿的哥哥钱镜诚在京都里曾经也很出名,听说人生得俊秀,学问也好,在钱家一干武将里只怕要做文臣的,卫家小姐看中了这位钱家少爷,结果钱镜诚为了避开这个小姐,转身去了郧河县。后来就是三皇子出了事,钱家大房的老爷被削官,钱家元气大伤,最后钱镜诚娶了卫家小姐。
祁明萱确实用很刻薄的语气评价过钱镜诚。
想到了这里,昭昭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从未见过的钱二哥有些可怜。
回去以后,昭昭把这些事告诉了母亲,元安公主有些怔怔的。
本来驸马再提了让祁明萱记做嫡女的事情,元安公主已经允诺了,现在因为这件事,元安公主再次不肯了。
她素来温柔的面容坚定起来,给女儿的丫鬟换了一圈,还给换了会武的丫鬟,这公主府里,只有一个嫡出小姐那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宋氏铁青着脸找到了元安公主,“公主,我知道您对萱姐儿视若己出,之前因为二小姐和大小姐有点相冲,所以没有把萱姐儿记在您的名下,现在萱姐儿在关键时候,若是记在您名下,对她才有大用。”
“不用了,我不缺这样一个女儿,我的女儿只有昭昭一人。”元安公主的语气格外冷淡,“我是这样和赟之说的,和你也这样说。”
元安公主已经拒绝了祁赟之,这次无非再和宋氏说一句,不过原本元安公主不知道一些蹊跷,宋氏急切想要让她把祁明萱记在名下,让元安公主心中犯了疑,宋氏对祁明萱好得过了头。
在六月六暴雨这一日,元安公主查到了一些隐蔽的真相,祁赟之疼爱祁明萱不是因为对养女一视同仁,而是原本祁明萱就是宋氏和祁赟之的亲生女儿!
外面哗啦啦的暴雨,让元安公主流了很多的泪水,她与玉衡大长公主说了许多。
玉衡大长公主轻轻地安抚元安公主,她知道怀中的人只是想要发泄一二,与祁赟之成亲多年,两人怎能一拍两散?
魏长乐得到了玉衡大长公主的安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擦干了眼泪低声说道:“我也知道为什么祁明颋亲近祁明萱,而从不亲近昭昭,我本来想着,倘若是今后昭昭嫁了人,这个弟弟可以给她撑腰,没想到……”
魏长乐觉得祁赟之给了自己面子上的敬重,实际关上门更像是和宋氏过夫妻日子,而现在最疼爱的女儿是祁明萱,最疼爱的儿子是祁明颋,他们果然是一家人,但是昭昭呢?她的昭昭没有族兄撑腰,她的以后怎么办?
想到了这里,魏长乐忍住了眼里的泪意,“我就担心昭昭的以后,这可怎么办。”
有没有娘家撑腰对出嫁的女儿家很重要,魏长乐心想倘若是太后还在,祁赟之定然不敢这样对自己。当年自己没有有力的娘家,那昭昭呢?难道又是重复了自己的老路?元安公主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心疼女儿。
玉衡大长公主这时候才说道:“长乐,你有没有想过让昭昭做太子妃。”
元安公主被这个提议愣住了,下意识地否定,“您别说笑了,昭昭哪儿做的了太子妃?……”她有些慌乱,她对如今的赵桓也没有好印象,把皇后沈岚当做摆设,后宫三千偏疼汪贵妃,女儿要是嫁给了太子,岂不是更为糟糕?
玉衡大长公主轻声说道:“太子你接触的不多,你听我细细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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