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然也愣住了,不是他跟不上形势,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他刚才还是阶下囚,被狱卒关在牢房里,可转眼功夫,狱卒们列队相迎,跑来管他叫大人,这让他情何以堪,被狱卒们高山仰止的滋味,并不见得有多舒服。
也不知怎么的,旁边牢房里的那名恶汉非要看王安然不顺眼,他扑到木栅门前,叫道:“什么大人,这狗屁小倒霉蛋儿怎么会是大人?他要是大人,老子岂不是成了大爷!”
牢头着急巴结王安然,听恶汉无礼,他立即转过头,喝道:“闭上你的鸟嘴,再敢啰嗦,今天晚上就拉你出去活埋了!”
恶汉不敢再骂,牢头说要活埋了他,可不见得是吓唬,要是真报他个暴毙,然后半夜用麻袋装了他,往个荒凉的地方一埋,那可不真成活埋了,牢里什么事都有,这可不希奇。
哗啦啦声中,门锁被打开,牢头一步三鞠躬地进来,陪着笑脸道:“王典事,先前多有冒犯,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这便由小人陪着您去沐浴更衣,然后去见刺史大人和郑校尉吧!”
王安然问道:“这是为何,怎地我突然就变成了典事?典事是干嘛的?”说着,他从牢里走了出来。
牢头道:“典事可了不得,那可是流外五等的大官,在咱们凉州是绝对的体面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那恶汉大笑起来,叫道:“原来只是一个区区的流外五等,小吏而已,这算什么大官!”
王安然一皱眉头,心想:“这人怎么总和我作对,我没招没惹他啊!”
牢头察言观色,心知王安然这是不满了,而现在王安然可以说正好是他的上司,上司的马屁是必须要拍的,否则就不是好下属。
牢头把脸一沉,转身对手下狱卒道:“给他清醒清醒,来点重口味的!”
两个狱卒答应一声,转身便走。王安然挺纳闷,怎么唐朝就有重口味一说了?不知是什么样的重口味。他和牢头一起往外走,还没等走到门口,就见那两个狱卒奔了回来,两个合力提着一个大号的马桶,臭气熏天。
原来是这么个重口味!
那两个狱卒提着桶到了木栅门前,打开牢门,抓住那恶汉,一个倒栽葱就把恶汉的脑袋按到了马桶里!
王安然都没忍心再往下看,实难相信,那恶汉经过了这么重口味的优待,他还能有脸再活在世上,估计转眼就得自尽吧!
牢头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陪着王安然出了牢房,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道:“王大人您以后就是司法判司的亲信了,专管拘捕大盗,保卫凉州的平安,小人以后便归您管,您有什么吩咐,想抓谁关起来,怎么个关法,您只要说一声,小人绝对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些?”王安然实在搞不清状况。
牢头露出几丝苦笑:“小人哪儿知道啊,这种大事也不会和小人说的,您还得问各位大人才是。”
王安然情知问不出来,便也不再问,由牢头引着去了一间厢房,里面已经准备好了洗澡的用具,在桌上还放着一领石青色的袍子,一顶无翅黑呢官帽,一双黑色的短靴,虽然大周朝和唐朝的官吏服色有差别,但大同小异,从衣服的颜色和官帽无翅上,就能看出典事实在不能算是大官,应该是职位很低的那种。
但再低也是官吏,自己也算是有了官方的背景。王安然换上了衣服,感觉有点大,不太合身,打开房门,他走了出来。
门外站着一名官吏,从服色上看竟和王安然一模一样,想必也是一名典事,这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微微有点驼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见王安然出来,这人立即脸上挤出笑容,挺不自然的,刻意交好道:“可是王兄弟?小弟司田判司手下,典事陆顺风,这身衣服穿着可合身?时间太过匆忙,来不及给你做身新衣,你就先穿我的,对付一下,等天明再做新的吧!”
王安然呀了声,道:“原来这身官衣是陆兄借我的,多谢多谢!”嘴上叫老兄,心中却想这人年纪都快赶到上我爹了,竟然还管我叫兄弟,他自称小弟,这个未免让我太不好意思了。
陆顺风笑道:“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还分什么彼此,不必说谢。来来,就由为兄引你去见刺史大人。”他把王安然往花厅方面引去。
王安然跟着他走,问道:“陆兄,今天这事,小弟我糊里糊涂,不知怎地就成了典事,还望陆兄能为小弟解说一二。”
陆顺风回头道:“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知刺史大人和别驾大人,还有郑校尉他们三个大吵了一场,别驾大人被气昏抬走了,刺史大人下令,给了兄弟你一个典事的职位。恭喜王兄弟,你年不满二十便做了典事,在咱们凉州三十年来,你是第一人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语气之中,充满了艳羡之意。
路并不远,说话间便到了花厅,陆顺风没有进厅,在厅外冲里面行礼,说把王安然带到了,便即离开。王安然独自一人进了花厅。
花厅里坐着两个人,刺史金牛和郑从虎都在,别驾张从简却不在厅中,估计吵架失败后被抬走了。
郑从虎见王安然来了,立即起身,大步到了跟前,拉住王安然的手,道:“贤弟,昨天我得到你被抓的消息,立即赶来,可惜城门已关,我便在城门口待了一夜,今早城门打开我便直接来了,可这也累得兄弟你遭了一夜的罪。”
这话说得当真让人感动,他不说自己在城外受了一夜的风霜,却只说让王安然受了一夜的罪,要卖人情,便要这样卖法才对。
王安然自然感激,连声道谢。郑从虎道:“来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本州的刺史金大人。金大人,这位便是我的兄弟王安然。”
金牛点了点头,道:“那张从简非说你是犯人,要依法过堂,本官却说你不是犯人,无需过堂,现又有郑校尉为你作证,证明你确属清白,所以本官更加认定你从未违法犯罪,而且郑校尉向本官推荐你,说你深研我大周律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以上都是场面话,官字两张嘴,怎么冠冕堂皇,那就怎么说。
话锋一转,金牛又道:“你既遵纪守法,又深通律法,所以本官决定任命你为司法典事,你可愿意?”
官服都穿上了,岂有不愿意之理,王安然赶紧道谢,心中暗道:“光凭郑从虎的推荐,你就能任命我做典事,还不惜得罪别驾?这是不可能的,必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应该是那药方起的作用。”
果然,金牛下一句便是:“你会治暗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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