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锦衣卫百户卫所小诏狱内,关押着以李大贵为首作乱的锦衣卫,平时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保养颇好的李大贵,早就伤痕累累了,特别是背脊。
锦衣卫的水火棍的威势他们了解甚深,以前是执棍者,如今却沦为被打者,世事无常啊!
李大贵咬着牙,任凭如何屈打都始终不招认,原来的嫡系小旗也受到了牵连,被关押在同一间牢狱,他以前的一名曾经关照过的锦衣卫手下,给他送来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大人,我刚得到消息,东厂番子已经到宜兴了。”话刚落,还萎靡不振,趴在草垛上的李大贵一下子跳了起来,忘记了被拷打的伤痛,哈哈大笑道:“沈德胜、时光、张楷你们等着!”
记仇的李大贵怎么会饶过这几个人,东厂番子来到了宜兴,那么就说明易裕已经按照约定抵达了县城。
一个月前两人在南直隶偶遇,以前李大贵和易裕同在一个百户卫所当差,有过交情,一番攀谈下来才知道原来易裕在京师的东厂里面混得风生水起,认了一个司礼监的太监为干爹,明代的宦官被称作太监的都是具有实权的,特别是司礼监的太监,那可是管理者朝廷内外奏章的部门,相当于皇帝的私人秘书,接触上层的机会比较多,油水自然颇丰。
易裕就是认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官运开始亨通了起来,在京师的锦衣卫百户所,调到了东厂,不到几年就升任了档头,外派至宜兴建立据点。
李大贵看准了时机,不免有了一个想法,与他商议着如何瓜分宜兴的油水,锦衣卫、东厂联合在一起,在宜兴这个地方谁敢说不!
“易裕来了宜兴,我看沈德胜这个老匹夫如何应对!”李大贵咬牙切齿地道,希望易裕能够拉沈德胜下马,然后换上自己执掌锦衣卫,那么宜兴以后由他们说了算。
旁边的小旗见识也不好泼冷水,站在一旁,愁眉苦脸。激动过后的李大贵拉到了背脊的伤口,咒骂道:“一帮忘恩负义的家伙,平时我没少分他们的好处,居然下手这么重,以前的银子都当喂狗了。”
李大贵“呀呀咿咿”在那兀自疼痛,瞧见了与他一同关押在这的小旗似乎没高兴的样子,不免问道:“倪勖,难道你还想被关在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他的中气足了一些,易裕档头的到来,无疑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倪勖唉声叹气地道:“不是我不希望离开这个鬼地方,而是易裕档头被时光用短铳击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呢,番子们也是人人自危,谁有闲心管我们啊。”
“哈哈,伤得好,如果死了就更绝了。”李大贵听了之后,笑声比刚才还大,略显狰狞。倪勖还以为李大贵遭遇了重大的打击后,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大人,别想不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倪勖是李大贵最信任的属下,与番子的交涉他也明白一二,李大贵和易裕之间达成的协议是他最大的仰仗,失去了这个筹码,倪勖不难猜测出李大贵的绝望,因此宽慰道。
不怪倪勖无法看透此时李大贵的心思,因为他不知道一个内幕,或者说东厂番子档头受伤引起的后果之大,易裕不是普通的番子,上面可是有一个在司礼监任职的干爹,结交甚广的太监,要给一个区区的锦衣卫百户难堪不是轻而易举?
“倪勖,我没什么想不开的,时光这小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得罪我不要紧,可是京师的太监的干儿子也是他能动的?我想沈德胜肯定头痛死了,估摸着不久就会放我们出去减轻影响吧。”李大贵似乎预见了沈德胜抓耳挠腮的样子,曾经去过京师任职的沈德胜应该很清楚司礼监太监的风格,护短是出了名的,不论是朝廷的官吏或者是什么三教九流的**都不敢得罪这帮人。
在宦官体系“十二监”中,司礼监居首位,小小的一个秉笔太监都不是沈德胜可以惹怒的,何况这次的当事人是时光力士。
“原来如此,怪不得易裕会在调入东厂不久会就升任了档头。”倪勖一副受教的表情,恰巧这个时候,小诏狱内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沈德胜。
诚如李大贵所料,沈德胜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释放李大贵,因为受时光之父时朋所托,他近期要离开宜兴,前往南直隶、北直隶为时光射伤易裕的事情做努力。
宜兴没个人坐镇不行,李大贵成了当之无愧暂时压制住番子们情绪的关键人物,为了不让锦衣卫和番子再发生冲突,沈德胜只好释放李大贵,启用他来与东厂方面交涉。
至少他打听出了李大贵和易裕有过交情,还有一点,宜兴本地的一些与李大贵交好的乡绅与县衙方面都给沈德胜施加了压力。
如果没有时光射伤易裕的话,沈德胜会不顾一切斩杀李大贵,时移世易现如今安抚住李大贵,解决完番子之后再说吧。
“李总旗,经过本百户一番查证之后,得出了你并没有什么过错,所以你可以出去了。”沈德胜强颜欢笑道,这些都让李大贵看在眼里,暗自琢磨道:“现在还不是和沈德胜翻脸的时候,等易裕醒了再谋划吧。”
想到这里,李大贵也假惺惺地道:“我等都是为圣上办事,百户大人查清楚就好,倪勖扶着我。”
倪勖闻言,强压着狂喜的冲动,搀扶着李大贵,慢慢走出了令人胆寒的小诏狱内,重获自由的李大贵,瞥了一眼后面的沈德胜,发誓一定会好好报复沈德胜、张楷、时光等人。
进了由沈德胜雇来的马车上,绝尘而去,站在身后的张楷、时光目睹了沈德胜放虎归山的行为。
张楷想不通为什么沈德胜如这么做,藏不住话的他,埋怨道:“百户大人,您没瞧见李大贵那副愤恨的模样?肯定想法子要给我们下套啊,放他出去,我实在想不明白。”
沈德胜哪里会不知道李大贵的小心思,只是今非昔比,现在杀了李大贵造成的负面效果不利于他在南直隶、北直隶的活动,而且宜兴也会大乱。
没他坐镇宜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都无法预知,凭借张楷、时光的资历和势力,要掌控宜兴实在是太困难了,只好通过李大贵暂时缓和东厂据点、县衙、乡绅等势力,不然等沈德胜回到宜兴,事态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谁都无法保证。
多说无益,沈德胜懒得解释这么多,跟张楷说这些阴谋诡计,那不是对牛弹琴吗?不过时光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啊?难道他也知道放李大贵出来是权宜之计?
“伯连,你认为我这么做妥当?”沈德胜转过脸,饶有兴趣地道,时朋带来了五千两白银,给了沈德胜上下打点的一个资本,觉得此行的成功机会还是比较大的,或许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他很好奇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为什么会如此沉着,比老油条张楷都忍得住怨气。
“大人这么做必定有深意,卑职不敢妄自评论。”时光官方式的回答,令沈德胜放下心来了,此子城府极深,应该不会在他离开宜兴期间与李大贵再发生什么冲突。
“你这么想就对了,我离开后,记住隐忍二字。”
“谨遵大人之言。”
时光给张楷一个脸色,两人都抱拳言道,尽管张楷不太赞同,却还是比较认同时光的为人,似乎在这段时间里有把时光作为领头的感觉。
沈德胜嘱咐了一些事情之后,马不停蹄地直接离开了宜兴,他要尽快处理好,避免出现变化,不好掌控。
宜兴东厂据点内易裕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十名番子没了主心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名番子建议道:“不若去闯锦衣卫百户卫所,拿住伤了档头的锦衣卫?”
“好!我们东厂什么时候吃过亏,一定要收拾这帮锦衣卫!”正当番子们抄家伙,准备前往百户卫所的时候,李大贵出现了!尽管受伤却还是打算来到东厂的临时据点看一看情况。
“好啊,我们还没上门,你们锦衣卫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弟兄们,给我上!”一名平时威信较大的番子拔出绣春刀,见到两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那是怒火中烧。
李大贵沉着脸,说道:“我是你们档头的朋友李大贵,射伤他的是新来百户的外甥时光,在此之前我被他们冤枉进了诏狱。”随后他拿出锦衣卫的令牌,上面刻着李大贵的姓名、职位等,做不得假。
“李大贵?你这是易大人所说的总旗李大贵?弟兄们,停手吧,是自己人。”
表明了身份的李大贵,很快受到了番子们的热情招待,开始在里面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至少李大贵是宜兴的地头蛇,又是易裕的朋友,因此众人都没怎么怀疑,筹划着一些不利于时光、张楷的阴谋。
沈德胜离开后,宜兴会再次掀起风暴,不过李大贵的介入,至少不会让宜兴的局面太过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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